季子庭虽然不是主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可以前在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接触了不少闹离婚闹到了打官司境地的夫妻。一般情况下,女人都是不希望离婚的。但凡男人表示有一点悔改,说上几句好话,都能够将看上去冰冷的女人给拉回来。这就跟男女谈恋爱一样。女的说分手说几次都不见得能真的分手,可是男的就不一样了。一旦提出分手,那就是真的想好了,再没有可能和好了。
季子庭觉得,舒喜宝的答案可能是……答应。因为舒喜宝的脸上同样也是惊讶。她那双总是呆滞的双眸里面,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很复杂的情绪在她那双总是沉静的双眸里面荡漾开了。就凭着这一眼,季子庭敢断定,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肯定是不一般的。
钟诚站了起来,椅子被他的动作戴起来往后退,椅子腿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突然不想离了。”钟诚大声地说,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不羁的笑。他看了季子庭一眼,那一眼里面有几分挑衅地放肆,“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回来了,就该好好过日子。你也别生我的气了。不就是因为我没有来参加你外婆的葬礼,犯的着跟我闹到这个地步吗?”钟诚说到这儿就心里面冒火。他一回到家就看到了舒喜宝留在家里的离婚协议,上面已经签好了她的名字。
她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分手,激怒了钟诚,所以他带着气来到这儿。可是钟诚却又突然间改了主意。
他觉得想通了,根本没有必要离婚。
离婚了他上哪儿去找像舒喜宝这样对他好的女人去?舒喜宝这样的女人,这些年来一直对他任劳任怨,对他予取予求。钟诚即使背叛过了舒喜宝这么多次,可是舒喜宝还是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
“我们不离婚了。”钟诚看着舒喜宝,一字一句郑重地说,见舒喜宝没有反应,仍旧坐在椅子上根本就不想挪动的样子。钟诚心说自己可都主动退让了一步,这个女人怎么拿起乔拿上瘾了呢?
“你别闹了。”钟诚又说。
舒喜宝一听到这句话,波涛汹涌的眸子里面顿时无声无息。他说她在闹离婚。可是一直以来,吵着闹着要离婚弄到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要离婚的人是他钟诚!现在,这个男人居然反过来倒打一耙,责怪她不懂事,责怪她无理取闹。
心口里面那些悄然燃起的死灰又覆灭了,没有了生息。
你不能指望一个错的太离谱的男人突然间想明白,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只享受着她的付出却喜欢到别人那儿犯贱受虐的男人真的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舒喜宝垂下眼,这个无声的抗拒激怒了钟诚。一直以来在这段关系中,钟诚都是处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习惯了接受舒喜宝的好,习惯了她对他的从不拒绝。说白了,就是把舒喜宝当成奴才使,当成老妈子使用,或者是当成一条狗。想要她来的时候,就必须要来。想要她站着,她就不能趴着。
钟诚伸手就将舒喜宝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像是拎起了一只小鸡那样容易,“我问你,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先前不是死活都不肯离婚的吗?现在又一心想要离婚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一直守着没有离开的季子庭这个时候上前来,想要保护舒喜宝。这个女人太柔弱了,战斗力在这个凶恶的丈夫面前简直就是个渣。季子庭刚靠近,钟诚凶神恶煞般瞪向了他。
“是不是这个男人?你是不是就是找了这个男人,有了下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婚了?”
钟诚情绪激动地摇晃着舒喜宝。
可怜的女人脸色本来就发白,神情却流露出绝望,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娃娃。
季子庭心里头涌起一股怜惜。
所以,即使面对着钟诚突然间朝着自己挥出的拳头,他也勇敢地迎了上去。用自己的拳头硬生生地砸开了。
钟诚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再看季子庭,脸色倒是如常。没有想到这个看着娘炮的小白脸,居然还有两下子。
“你们有一腿是吗?呵,这么迫不及待地和她在一起了?”钟诚狠狠地看着舒喜宝被季子庭揽到了身后。
舒喜宝忽然间推开了季子庭。
她在季子庭诧异的目光中走向了钟诚。
“我告诉你,没有错。我就是想离婚。房子和车子都归你,我愿意净身出户。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请找他。这位是我的律师。”舒喜宝的手指向了季子庭。
舒喜宝从未觉得自己人生是一出戏,平常电视剧里面那些狗血的渣男闹离婚桥段,她总是一笑而过。没成想,这事儿,真的会发生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为着这个男人付出了五年的青春和心血,结果到离婚的时候,撕破了所有的脸皮不说,还还要被冠上骑驴找马不忠诚的名号。
也对,她确实已经背叛了钟诚,也背叛了以前那个一心只想让男人回头的舒喜宝。以前的舒喜宝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有情饮水饱。现在的舒喜宝,在半身陷入泥潭时及时醒悟。她再和这个男人过下去,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一个极大的侮辱。
舒喜宝一口气将那些话说完,便再也不看他的表情。不用看她也知道他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愤怒地令英气的五官都扭曲,大概是现在的她出离了他的掌控。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喜欢她的束缚,如今她真的给了他自由,他却反过来讨要这份枷锁。
真是可笑。
身边的季子庭很有眼色地及时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递送过去,“你好,我是舒小姐请来的律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谈,舒小姐已经将离婚事宜全权交由我来处理。”
“舒喜宝,你给我过来!”钟诚先是一愣,然后拿手指着舒喜宝。
季子庭往旁边站了一步,将舒喜宝挡在了身后。
舒喜宝没有选择躲在季子庭身后,她从季子庭的身后走出来,只说了一句话,“这婚,我离定了,你不离,也得离。”
钟诚的脸上出现了惊愕的神色。
她丢下这一句话,直接走出了民政局。她走的很快,脚下穿着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着发出轻快的声音。她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速度快得感觉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待走过了一个街角,她终于忍不住扶住了凹凸不平的墙面。耳边的风停了,舒喜宝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她不知道,季子庭站在马路的对面,看着她弯着身子在角落里面痛哭。她哭了多久,他就站在那儿看了多久。
余娆在医院里面住了一个星期,这中间都没有看到先前殷勤伺候着自己的苏城母亲。为此,余母不禁气闷,她先前生过几次生过几次大病,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自己一个人在老家的时候跟着老头老太太锻炼好不容易好上了许多。可是现在来医院里照顾女儿和外孙女,又觉得身体素质在下降。照顾孩子一个就已经够累了。
“亲家母是什么意思?怎么你生孩子这几天连看都没有来看一眼?”余母问余娆。余娆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苏母不来正好,“好像是有事回美国去了。”
余母又问,“那苏城呢?他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也不见来多看看?”
余娆看了余母一眼,知母莫若女,她将女儿接过来自己抱着,“妈,苏城工作忙。你要是累的话,就多休息休息吧。孩子我来带着。”
晚上,余母没有走,陪护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往日里,她的睡眠一向都是很好的,可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醒了。她心里原本就有事,因为她忽然间觉得余娆找的这个丈夫苏城并没有结婚前看上去那么靠谱。
男人有没有前途,有没有上进心,人品好不好,这些固然重要。可都不如这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知冷知热来的重要。再优秀的男人,对老婆不闻不问,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苏城太忙了,忙的令人感觉不正常。哪儿有男人忙到连老婆生孩子了,也不来多看几眼?要么就是不爱这个老婆。要么就是天性凉薄。
余母悄悄地穿上拖鞋,走出了病房。她忽然间想去看看放在育婴室里的外孙女。走到那儿,却看见了一个熟人。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身上还穿着深色的西装,在护士的指导下,抱着孩子。他神情专注,看着孩子的眼神眷恋温柔,像是深深的大海,无穷无尽。他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余母就站在他的正前方看着他都不知道。
余母先是疑惑,慕礼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儿。一个念头忽然间闪过脑海里面,余母感觉到眼前有些发晕,幸好及时地扶住了墙面,才没有倒下去。手指上瓷砖的冰冷触感让人清醒,余母越想越觉得那个念头是对的。如果说这个孩子不是苏城的,那么苏城和苏城母亲都对余娆冷淡就是很自然的。难怪余娆一点儿也不在意,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苏城的,所以无所谓他们来不来看。
余母匆匆忙忙转身就走。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尚在睡梦中的余娆拼命地给摇醒了。
余娆睡眼惺忪,一看外面的天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再看床头摆放着的脑中,才晚上十一点半。
“妈,怎么了?”
余母已经将自己的怒气克制又克制,说话的时候仍旧有几分咬牙切齿,“孩子到底谁的?是不是慕礼的?”
“妈……”余娆一愣,“你怎么突然间问这个了?”
余母其实心里面早有了答案,见余娆不否定自己的答案,就默认了她承认。余母一屁股坐在床边上,“苏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