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静默了一会,轻声回答,“知道。”
“知道?”余母搞不懂了,“既然知道,怎么还和你结婚呢?”
以余母这样年纪的人,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惊世骇俗。余娆只好说,“苏城说不在意。他说他反正也生不了孩子。”
余母挑眉,“他不孕?”
苏城,对不起了。
余娆哪儿知道苏城是不是真的不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苏城不碰女人,不就等于是不孕了。
于是,余娆点头了。
余母叹口气,心里面愧疚涌起,“我就担心你欺骗了别人。”
“妈。你怎么突然间想起问这个了?”
“我……”余母很想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余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余娆出院之前,余夭大着肚子到医院里面来看余娆。来之前,余夭刻意给余娆打了电话,挑了一个余母不在的时间来。她不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妈妈,只是怕妈妈念叨。她现在肚子已经够大,搁在哪儿都是十分惹眼,落在余母的眼里恐怕是十分碍眼。
余夭在病房里面转了一圈,看了看可爱的侄女,心里喜欢,“那眼睛一看就是我们余家女人的标志,长得就像是你。”至于其他的地方,并不怎么像余娆,小巧的五官透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这话余夭没有说出来。
余夭略坐了一会,就要离开了。她现在月份大了,不大能久站着。在医院里面又不方便坐着。她要走,留下了一个不薄的红包。
“这是什么意思?”余娆不打算接着。
余夭反手将钱抛在了病床边上的柜子上面,“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我给小侄女的。到时候她百日酒,我怕我已经临产,来不了。所以这钱就提前给了。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那也不必要这么多。”以着余夭的性子,说是小心意,绝对不是真的小心意。
余夭一脸你怎么这么啰嗦的表情,“你现在又当妈妈了,又在坐月子,就该对自己好点。以前你生嘉乔的时候,我们这些家人都不知道,所以照顾不了你。可是现在不一样,既然都知道,那就要对你好点。我看那个苏城也就那样子了,不会知冷知热地疼你。男人不疼你没有关系,那就自己对自己好点。”
余夭怀孕之后,脾气真的变好了许多。像是经历了蝴蝶的蜕变,余夭也懂得照顾别人了。
余娆将红包捏在手心里面,感受着上面残存的余温,一时之间感慨万千。陶思就在她发愣的空当走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陶思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面,目光落在余娆手里的红包上面,“谁给你送的红包?看样子钱不少啊,这么厚。谁啊?那么大方?”
“我妹妹。”
陶思一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她冷笑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妹妹会这么好心?”
“人总是会长大的。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余夭会变的柔和。大概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棱角就会被世事磨平,然后变成一个圆滑的自己,更好地适应这个社会。”余娆想到余夭成长的原因,心里又暗自叹气。
“你妹妹现在是跟沈国浩在一起是吧?沈国浩多大年纪,走过的路恐怕比你妹妹吃过的盐还要多。你妹妹跟着他,不是傻是什么?我看哪,懂得对家人好确确实实是长大一点,可是某些方面还是在歪路上,越走越远了。”陶思是知道余夭的那些事情的,圈子就那么大,沈国浩又是一个名人,她多少能知道一点这些八卦。
余娆能说什么,她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真的无能为力再去管着那么多。余夭这人挺有主意的,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似乎是因为小时候被父母亲忽略了,因此变得很独立。
陶思看余娆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时候,自动转换了话题,问起了余娆的婆婆,今天怎么没有在场。怀孕的时候不是伺候地十分殷切吗?怎么今天就不见踪影了呢?
“不清楚,好像是有事走了吧。”
“别不会是因为你生的是女儿,就懒得来照顾你了吧?”陶思意有所指地说。
余娆一听,不禁一愣。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方面的原因,“不会吧?我觉得苏城妈妈看起来挺开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重男轻女那么老封建吧?”
陶思双手一摊,“这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余娆觉得陶思这话里面意有所指,“你很少这样随便批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陶思一脸犹豫,这事儿该说不该说,她还真的有点拿不准。感觉这事儿要是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不大好受。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就是不喜欢自己人瞒着我。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娆娆,答应我,听我说了这事儿,要尽量保持冷静。我告诉你这事儿,只是想让你小心她,并不是故意要挑拨什么……”
“行了。我和你什么关系,犯的着这样小心翼翼地铺垫那么长吗?”余娆不快地打断她。
陶思于是把自己从贺琛那儿听来的经过给说了。
“你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可是当时的情况已经紧急到了医生出来问保住大人还是保住小孩的紧急关头。然后……你婆婆说,保住小孩子。万幸的是,你挺住了。最后大人和小孩子都是平安。你婆婆听说你生了个女儿,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走人了。”
余娆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件事。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在她怀孕的时候一直悉心照料她的婆婆做出来的事情。任谁听到了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她曾经在关键时刻被人放弃过。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还被人嫌弃。即使这个孩子,没有苏家的血脉。
余娆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启唇问,“你怎么知道?当时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是在国外,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谁告诉你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点上。
陶思想起慕礼说自己对余娆好只是因为自己想对余娆好,这样默默付出的方式,陶思并不认同。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对方正大光明地感受到,否则一腔感情表白给了瞎子看?
“慕礼告诉我的。”
余娆哪儿会想到是他。平静的心,在一瞬间有些慌乱。他的名字,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轻易地乱了她的心神。她是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所以不闻不问,害怕自己的心里面再起波澜。她想要过平稳的人生,选了一条自己以为平稳无波的道路,可还是依旧将生活过的不怎么如意。
“他……怎么会在?”余娆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呢?”陶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女人是如此地了解女人,陶思就是看不惯余娆这副装傻的样子,还问出这样傻的问题。“是我找不到人,就把你要生孩子的消息告诉了贺琛,告诉了贺琛就等于是告诉了慕礼。你和我都知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慕礼的。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就会赶来了。也亏得是他赶来了。不然谁知道苏城那个恶毒的妈妈会做出什么事?”
陶思早已经堆了很多的话想要说,还真是不吐不快,“说她恶毒还真是不为过!碰上这种事情不都是想要尽力保住大人?于情于理都该是这样的!可就是有些自私的婆婆,就想着传宗接代,不管儿媳妇的死活了。儿媳妇不是人?不是别人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凭什么为人媳妇的生死要靠这种人来决定?我要是在场,非得跟她打起来。她今天也是不在这。要是在这儿,我非要把她骂的不想当女人。”
余娆叹口气,苏城母亲的行为着实让人心寒。可是想想,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必然是有所图。苏城母亲希望她生个儿子,可是她却生了一个女儿。所以苏城母亲连在这儿装装样子都懒得敷衍了。
“算了吧。毕竟只是婆婆,又不是亲妈。这事儿算是一个教训。以后你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有娘家人在旁边陪着。只有娘家人才会真的在乎你的死活。”余娆无奈地苦笑着说。
陶思翘起腿,脚上的红色羊皮高跟鞋悠悠地一晃一晃,“我才发现女人生孩子太危险了。前几天微博上不就是出了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吗?一个孕妇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一开始是说医护人员逃离了现场,任用孕妇死手术台上。可是实际上呢,孕妇难产死于羊水栓塞,而且这事儿一旦发生在孕妇的身上,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除开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一个极品婆婆和软弱的没有良心的丈夫。这俩奇葩非要坚持顺产,说是这样对孩子才好。可是孕妇实在顺产不了,他们一直拖到了孕妇不行的时候,说要保住小孩。就这样,孩子死了,孕妇也死了。”
刚刚生完孩子,也是从鬼门关里面逛了一圈出来的余娆听了这条新闻无限唏嘘。
“所以我说,嫁给爱你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真正爱你的男人,才会在这种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你。”陶思总结道。
再这件事上,余娆没有发言权。因为她嫁给苏城的原因有很多,却独独没有一条原因是关于爱。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余夭的保姆进来了。
“余小姐的钱包落下了,叫我上来取。”
保姆走进来直奔着床头柜,果然看到了余夭的钱包压在了陶思带来的水果下面。拿着钱包,保姆跟余娆点点头,跟阵风似的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