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喜宝又发现了钟诚跟那个女人联系的痕迹。她恨着自己这样了解他,以至于他的眼神,他的神态,他的动作,只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对劲,她都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舒喜宝恨着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以至于自己想装聋作哑都要费上很大的力气。
日子像是一条小溪,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可是下面却是石头重叠,激流暗涌。舒喜宝的婚姻裂痕一直存在,矛盾没有随着时间解决,它只是一直在发酵,等着彻底质变的那一刻。舒喜宝最爱的外婆过世,她赶回去奔丧。她给钟诚留了言,可是钟诚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到外婆下葬,钟诚这个应该出现来捧灵的外孙女婿却始终没有露面。
为此,父母都是怨言颇深,对着舒喜宝也没有好脸色。
舒喜宝心里面委屈,却不敢对着父母诉说。
因为当初嫁给了钟诚,自己的父母亲就是极力反对的。妈妈更是严厉地对她说,这一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跪着,你都要自己咬牙走完。别抱怨。抱怨我们也不会同情你,除非你离开这个男人。否则,你都不值得可怜。
舒喜宝独自离开老家,但是她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直接回到市里面。她是因为灵光一闪,直接去到了钟诚前女友所在的城市。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就是那么巧,她就在那座城市最繁华的百货商场,看到了这一对人手挽着手,亲密如同新婚的夫妻,走过香水店。钟诚为她试香水,样子诚恳,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一种舒喜宝从未见到过的钟诚,动作甚至有那么点笨拙,还有些羞涩。只要得到那个女人的一个吻,就笑得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舒喜宝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她跟踪在他们后面,看他们进入到西餐厅里面享用烛光晚餐,看他们相依偎着手拉手散步,然后看着他们去酒店里面开房。舒喜宝就住在了他们的隔壁。
五星级的酒店里,一间商务房一个晚上价值上千。钟诚工资并不是很好,舒喜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节省再节省,想方设法地想让钟诚过上好日子。可是她的节省朴素,换来的自己的男人为其他的女人挥金如土。
舒喜宝心头疼得快要滴血,将房间的灯光里面开到了最大。舒喜宝却感觉,再亮的灯也照不进她心里面的黑洞。
她坐在床上,想他和她会在干什么?可是孤男寡女在酒店里面又能干什么?心里面的野兽在狂躁,舒喜宝像是疯了一样去拨打他的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舒喜宝握着电量被耗尽的手机,心里面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通过人找到了这个女人老公的电话,将这两天拍到的两人出入酒店的照片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她如释重负。
她做不到站出来撕破脸皮,总是会有人忍受不了。
结果来的很快,舒喜宝在隔壁都听见了门外男人敲门的吼声,在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给我滚出来。
舒喜宝在房间里面静静地听完那一场狗血的捉女干大战。
那个女人跟着她的丈夫回去了。
舒喜宝心说,这一下,钟诚该回去了吧?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舒喜宝的心里面都好有一丝期望,奢望着钟诚被抛弃了,能够迷途知返。她想人这一生还有那么长,男人犯错没关系,她会用她的下半辈子唤回他的心。
可是当舒喜宝看到钟诚跪在那个女人的家门口,苦苦求着她下来见他一面的情景时,舒喜宝整个人都像是灵魂出窍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钟诚这人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面长大,他都没有跪过父母,现在却是跪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放弃了所有的自尊心?
舒喜宝意识到,钟诚的爱太可怕,他爱的这样深,这样的不顾一切,哪怕是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露面。舒喜宝自问,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抗衡。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那个地方。仿佛那里跪着的不仅是钟诚,还有她舒喜宝。她爱着不爱自己的钟诚,难道又比钟诚好到哪儿去?
舒喜宝当天回到本市。
她不想回家,那儿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她害怕自己开了所有的灯,还是觉得孤独恐惧的滋味。舒喜宝去了酒吧,疯狂地发泄自己。她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有多美,她也是在证明自己可以很美很媚。多少男人都在她的周身有意无意地靠过来。
最后,率先走上来的是季子庭。
舒喜宝说,就他了吧。
她一定是被夜的空虚给迷失了心智,在和季子庭放肆之前,她告诉自己,她这是报复着钟诚。他给她戴了绿帽子,她也还给他一顶大的。
可是第二天醒过来,舒喜宝看着睡在旁边的男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气味,她又无比地厌恶着自己。
她居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样子。
一夜露水之情,本以为是彼此进入到彼此的生活之中,再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可谁能想到,见面会来的这样快。
舒喜宝虚着眉眼,表情木讷地看着前方。她在思考,等会见到钟诚了,该怎么说?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态度,才会既不丢脸又不咄咄逼人。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既然都已经决定离婚,又何必去在意对方的想法。
“到了。”季子庭忽然间出声。
舒喜宝心头一跳,这样快?她感觉这一路还真是顺利,一点儿都不堵车。仿佛因为她要离婚了,所有的一切都变的顺利了。舒喜宝僵硬地哦了一声,伸手按在了门锁上。推门下车,脚踩在民政局前的水泥地上的时候,她的脚甚至有些发软。
“你还好吗?”季子庭敏锐地感觉到她脸上神情的不对劲。他并不知道舒喜宝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担心,刚刚缝针的舒喜宝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了。
舒喜宝漠然地抬眼,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纵使心里面已经疼得五脏都像是碎了,可她还是要努力坚强地走过去。
钟诚在一进门的地方等着她,一见她进来,就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四点钟准时在这儿等着我吗?这婚不是你说要离的吗?怎么又不来了。你耍我吗?”钟诚走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满脸的戾气。
舒喜宝直接越过了他,朝着柜台走去。她说,“去办离婚吧。”
结果钟诚忽然间出手抓住了她。他的大手直接握在了舒喜宝的伤口上。
“嘶”舒喜宝疼得闷哼一声。
在后面看着的季子庭立刻出手,忍不住拨开了这个无理的男人。
“你干什么?”钟诚非常不悦地突然间冒出来的季子庭。
“你干什么?”季子庭咄咄逼人地反问,“没有看到她的手上受伤了吗?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吗?”
钟诚冷笑一声,眯着眼睛不悦地打量着季子庭,“我老婆我怎么就不能碰了。”
“都要离婚了,还什么老婆老公。”季子庭非常不客气地嗤笑,“就算是夫妻,哪儿有你这样的老公?”
“关你什么事?你他妈谁啊,跟个八婆似的在这唧唧歪歪?”钟诚忽然间话音一顿,他想起来了,季子庭这个声音耳熟,刚才好像就是他接了舒喜宝的电话。钟诚把舒喜宝给拽过来,胳膊将舒喜宝圈起来,在她的耳边恨恨地低声说,“天天在我爸妈耳边闹,把自己伪装的多么贤惠,说的你有多爱我,可实际上呢,这婚还没有结,就把男人给带到了我的面前?你也不过如此,虚伪!”
在被钟诚揽到怀里的那一刻,舒喜宝心里膈应的厉害。她甚至是抗拒着他的接近,抗拒着跟他有贴身的接触。她偏过脸,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
“嗯,对,我虚伪。”舒喜宝毫不犹豫地接口。
钟诚表情一下子凝固。
以往的舒喜宝要是被他这么一说,铁定是要辩解的。可是如今的她,表情冷漠,言语简单。钟诚从看到她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却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钟诚细察着她,终于明白舒喜宝哪儿不对劲。原来这个女人的眼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正视过他。
她的眼里看到他,就再也没有光。那种光,能让人觉得全世界都明亮。
舒喜宝抬头看他,“快点,不然马上就要下班了。”
钟诚脸上玩味地一笑,“行,领就领。”
两个人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工作人员如同往常一样问了几个想要调和的问题。
“确定想好了吗?”
“真的不能再缓和了吗?”
舒喜宝没有做声,她的肩背挺得笔直,像是绷紧的弦。
有些事情即使已经想清楚,可是真到了要做的时候还是会一些迟疑。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会是这样的结局,草草的离婚收场。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等着一张离婚证,这个痛苦的梦就结束了。
“对。”舒喜宝轻声地回答,语气肯定。
“没有!”钟诚的否定让场面的气氛瞬间就改变。舒喜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钟诚会说没有?居然会说这事儿还能缓和?
就连站在舒喜宝身后的季子庭都觉得诧异。那一声“没有”,确实是钟诚这个态度恶劣的男人说出来的。这个男人刚才不是口口声声地骂着舒喜宝不肯来离婚,故意拖延着时间吗?季子庭微挑眉头,然后望向了舒喜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