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古垸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一切!”
他安静地走到窗边,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西落的太阳悠然地说道……
那片如火的夕阳下,那堆瓦砾的反射中,我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怜惜,一丝无奈,还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敬佩的情绪。
突然心底一阵翻涌,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领能让这城里的人心心念念,甚至可以让眼前的他拥有这样的表情?
明明应该置身事外,可为什么心底却还依旧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在发酵,啃咬着我的心,让我有一点快要窒息的感觉?
轻轻地扔下筷子,我淡淡地笑开了,对着转过身来回头看我的他展颜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答应你!”
一片晕红,一束熏染了五彩的落霞中,他终究给了我一个完全咧开的笑容:“我是墨堰雷,你可以叫我‘雷’。”
那一刻,到很久以后,不管是多么的苦痛,多么的后悔,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给我鼓励和安慰,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把他拒绝在我的心扉以外的原因。
只是,现在想起来,如若当时,没有遇见他,于我到底是幸运还是灾难?或许,他永远都是一个诅咒……
戴上斗笠和面巾,和他一起并排走了下楼,毫无意外地引来店里所有人的关注眼神。
那里面有惊为天神,有贪婪,也有歆羡,但是却很出忽意料地没有找到我所希望看到的东西,难道是我猜测错了?
看到店小二夸张地张开的大嘴,我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终于还是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客……客官,还有什么吩咐?”总算他还够机灵,立马反应过来,又开始热落地招呼起来,不过他那眼神也由原来的惊艳变得怀疑起来,仿佛在好奇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这么“漂亮”的男人走在一起。
“结帐吧!房间我不要了!”很奇异地感觉到小二对我的好奇完全要比雷的高上许多,这也是因为我长得像玲姑娘的原故?
“这样啊!您点的菜加上马匹用的上好饲料,一共是半两银子。”他乐呵呵的说道,看到我旁边的雷不奈的眼神,聪明地没有罗嗦什么。
可就在我要拿银两时,一只手却横在了我的面前,看到雷已经递给店家的十两银子,我心里的疑窦越加深了。
他到底是不是‘古垸城’的人?他这样的面容,又不遮挡,行事看样子也并不低调,只要是本地人,大家都应该认识。
退一步说,就算是一般人不知道,可是以这般精明的小二,城里的哪些人有名,他是应该一清二楚的。连这样的人都不太清楚的雷,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他要找什么人?又为什么现在却放弃“找人”了?遇见他是天注定,还是……
揣着有些怀疑和好奇的心情,我难得乖顺地跟着雷走了出去,在这寂寞却并不清冷的晚上,我和他并肩地在街上以散步似的闲散漫漫地,懒懒地走着,仿佛那尽头就是在遥远的彼岸……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到你那儿去住吗?”我或许也已经受到了蛊惑,竟然会问出平时的自己绝不会说出的话,是为这静谧的夜?还是这懒散的节奏,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他的神秘?
“我也不是太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一时冲动。”他的声音低低的,温温的,他的笑容有些模糊,却又十分真诚。
可难道是我的幻觉?为什么我在听到他的回话时,感觉到他的声音里不知道为何多了一些焦躁,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在躲避着什么!
像是在逃避我继续的问话,他陡然加快了脚步,快步地向城东走去,也不望对我说道:“天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吧,早点到了好休息!”
不知何时,那双深邃细致的眼睛竟然闪烁出一种我很熟悉的光芒,但让我细想,我又记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
只能和着他的脚步,在这月光下有些傻瓜地急走。约莫这样快步走了一柱香,在我们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密林,不过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它竟然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味道,有一种绮丽也不自觉地掺入其中,仿佛蒙蒙胧胧地就在眼前,也仿佛只是一片幻想出来的虚缈。
“走吧!里面的路不好走,牵着我的手,不要丢了。”说着,我就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绵绵的,温温的,他的味道似乎也在鼻前萦绕,有一股檀香味随风散发了出来,淡淡的,却很舒服。
眼前刚刚浓密不可辩方向的树林似乎也有了生命,树梢们纷纷为我们让道。跟在他的身后,几个辗转,几个回绕,不过片刻工夫,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壮丽巍峨的建筑,就像是拔地而起的传说!它甚至比我先前在‘古垸城’里的任何一座豪宅都要来得气派!
朱红色的房屋,蓝绿相配的屋檐,三层雪白的汉白玉台基和栏杆,白墙、灰瓦,栗、黑、墨绿色的梁柱,秀丽淡雅中不失古朴,可以想象,在秋高气爽、万里无
云的蔚蓝天空下,它会是怎样的震撼人心!
只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么偌大的府邸,竟然没有牌匾,府门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这是否也是城里的人们不认识他的一个原因?
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把门前的空地照得通红明亮,看着已经守在门口的奴婢侍卫,我扬眉看着雷,却诧异地发现,他的脸色与他温暖的手完全不同,已经出现一种暗淡疏离的味道。
他看到我的目光,眼睛速然一紧,用压抑的语调对着在场的其他人命令道:“这位姑娘是我邀请来的,她的一切你们都要听从,如若违令,家法处置。”
说完,他有些倦然地对我小声道歉道:“今晚我可能陪不了你了,明天再和你说玲吧!”
仿佛是迫不及待,他迅速地从我面前消失,只留下一地对我恭身的奴仆在那,一如雕像,谦卑地没有情感。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沉默地跨入大门,静静地陷入独自思索的空间。
不想一声“啼夜月”的空鸣却让我晃了神,抬头想要探究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却为眼前的景色又一次的楞住了!
和屋外的雄伟大气不同,院内是满眼的古朴,没有华丽的色彩,没有故作的娇柔,有的只是白色的粉墙,黛色的瓦,吊脚的水阁,弯弯的一条小河从中穿过映着漫天的繁星更像是地下的天河,美妙不可言语。
这里更像一幅笼罩在烟雨蒙蒙下的淡雅水墨画。一种淡淡的随意和幽静让我倍感亲切!它让我想到我在思心崖边的家!
这个陌生的地方,这群陌生的人,还有那个神秘的雷,仿佛是迷药,让我有些晕晕然,只是迷药过后会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很期待。
所以,我平静地对着所有依旧在那敬拜着我的人说了一句:“安排我的住处吧!我有些累了!”
灯火明亮地在这个屋子蔓延了开来,也是依旧寂静的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夜依旧还黑着,他们也忙碌了起来,不过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