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拳市从来就是世界上最冷漠无情的地方,刚刚还扯着嗓子拼命为你摇旗呐喊,一分钟后,你倒在了地上,招呼你的便成了饮料瓶易拉罐水果盘之类的东西;你死了,他们也不会伤心难过,甚至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吝于施舍。
林峰淡然看着第一次杀人就给人一种酣畅淋漓感觉的琅玡,嘴角泛起一个欣慰的弧度,这样的琅玡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宋怡亦歌脸色微微泛白地看着台上慢条斯理用一块雪白毛巾擦右手血迹的琅玡,搭在绿绮上的白皙双手紧紧地握起,青筋微现。这两天她也算见惯了杀人和被杀,本以为已经可以做到从容面对了,可是突然间这么血腥残忍的杀人方式出现在面前时,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由其是杀人者是自己倾心的恋人。
“这就是琅玡和我今后生活的主旋律,你若是不能接受,还是趁早放手吧,”余光扫了一眼情绪有些激动的宋怡亦歌,林峰站起身淡然道。
林峰的话使宋怡亦歌微微一愣,随即释然笑道:“琅玡可以为我向不相干甚至他憎恶的人下跪磕头,我为什么不能为琅玡忍受一些残酷的现实。”
宋怡亦歌低下头凝视着妈妈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绿绮,搭在琴弦上的纤细手指轻轻一拨一按,一个激越的琴音乍现即逝,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再说那个囧国人的死我也算是半个凶手呢。”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大的暴力事件发生,你留在这里实在不安全,待会儿琅玡过来后你跟着他先离开吧。”林峰帮宋怡亦歌将绿绮重新负在背上,漆黑如黑暗之渊的眼睛中流露出不为人知的玩味和不屑。
琅玡优雅如绅士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不理会台下疯狂血液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的众人,紧跑两步,一跃而起,在擂台边上的一个台柱上一弹,身子再度飞起,从台下众人头上跃过,落在看台上第三排的一个椅子上,几个跨步就到了林峰和宋怡亦歌跟前。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林峰拍了拍琅玡的肩膀笑道。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杀人专家,不然我怎么会第一次杀人就这么得心应手呢。”琅玡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只是在看到宋怡亦歌时才稍微收敛了一下。
“那就好,会杀人的人才能保护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林峰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拳场几个灯光照不到的暗角,嘴角浮现一个残忍的笑意。
“带着宋怡亦歌先走,以下的游戏由我接着玩。”
琅玡这次没有抱怨林峰不厚道剥夺他“扬名立万”的机会,一来是因为刚才的一战已经让他小小过了把瘾,二来宋怡亦歌的安全确实不容忽视,在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冒这个险的。
情人别离般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让他光芒四射的擂台,琅玡重重叹了口气,拉着秀目圆瞪的宋怡亦歌转身离开了拳场。
琅玡和宋怡亦歌离开已经整整五分钟了,台下观众沸腾的热血还是没有冷却下来,依旧在那机械般摇晃着脑袋嘶声呐喊。
好一群疯狂的人类!
林峰嘴角残酷的笑意逐渐隐去。林峰在杀人前一般有三种表情:无所谓死的人笑容冷漠残酷,该到地狱报道的人笑容灿烂迷人,十恶不赦死一千次也还不够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只有在杀第三种人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嗜血修罗。
而此刻,暗夜君王的嗜血獠牙终于再一次向黑色的世界扬起。
今夜会是个怎样的不眠夜?
林峰缓缓地抬起那只剥夺过无数人生命的修罗右手,又缓缓地放下,整个动作就像电影回放般慢的让人心焦,这一系列缓慢的动作却让所有人感到了穷的压力,整个处在疯狂中的地下拳场都感受到了那个刚才在抚琴天使旁边的儒雅青年身上散发着的磅礴杀意,一时间,他们似乎看到了面露狰狞笑容的死神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好一个血腥无数的暗夜修罗!
“开始吧。”
林峰的声音如情人交谈般轻柔,没有半分杀意。他身后的一个模糊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惊恐地看着让他们瞬间从天堂跌倒地狱的魔鬼青年,这种等待死神召唤的痛苦煎熬让他们联想到了死囚被押到刑场后等待那一颗花生米,或者自杀者喝了老鼠药后静等死亡那种精神折磨。从来漠视生命的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死亡的可怕。很多人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要是能侥幸活下来,一定好好在家孝顺父母关心妻子疼爱孩子,再也不到涉足地下拳场这种把暴力和杀戮合法化的黑色世界了……
所有人望向林峰的惊恐目光中又逐渐夹杂着一丝哀求。也许,这是地下拳市自创建以来第一次所有观众的目光这么惊人的一致。
可是——这个此时无异于死神代言人的阴暗青年会给他们机会吗?
又是一个五分钟。
那个让他们有机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青年终于有了动作,所有人本来就比往日快很多的心跳奇迹般再度加快。
林峰慢慢脱下外套搭在椅子的靠背上,随手捡起旁边座位上不知哪个破坏分子掰下来的椅子扶手,走到通往擂台的过道上。凛冽的眼神环视了一圈惊恐不安的众人,林峰嘴角终于又浮现出一个弧度,尽管这个弧度代表着嘲讽和轻蔑,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窒息杀意的微微减弱。
林峰将手中的椅子扶手搭在旁边的椅子扶手,随着他一步步的往下走,扶手与扶手之间发出“咣——咣——咣”的声音,与他节奏匀称的脚步声构成一篇奇异的乐章。
在第四声“咣”的声响过后,林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二楼那个老人的视线中。老人紧皱的眉头愈加地拧成一块,本就错综复杂的脸更加的沟壑纵横,少了几分慈祥,多了几分狰狞。
四十八个台阶,林峰走了五分钟。
第三个五分钟。
林峰走到一个脸色苍白,身上本就只能遮住身体重点部位的几片丝布此时更是连大腿根部旖旎风光大胆向外开放的妖艳女子跟前,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怕吗?”
“怕——怕。”
妖艳女子还有几分色彩的眸子中惊恐之色更浓,泪水盈盈,颤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她只有八十多斤的纤弱身子。眼看她就要瘫倒在地,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不用怕,我从来不杀女人。”
林峰扶着那个妖艳女子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座位上,脸上虽然没有面对夏紫萱时的温柔笑意,但线条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当林峰直起身子的时候,身上的杀意又减少了少许。
“你们也不用害怕,今天晚上我不杀龙朔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