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说出一番话,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在邀请他?更可怕的是被拒绝。
韩静看着我,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考虑了良久,“那,我们晚上见。”
真得是个冷的让人窒息的冰块。我其实也没真心邀请他的意思,被人拒绝久了,我们习惯把自己伪装得坚强,好像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脑海中有那么一个想法,就说了出来。
一位忘了名字的艺术家说过,最美的风景是绘画家手下的笔。韩静的就是拥有神笔的马良,美到极致的风景在他的挥洒下已经不能仅仅用美来形容,没有生命的房子,是一位老者在沉重的诉说风风雨雨的历史,跃然纸上。
七点钟,我准时洗完澡换上棉布裙,依水而居的徽州小镇,夜来晚风清凉。
韩静在门外等我,他换了一件白衬衫,虽然都是白色,但是有不同的设计,裁剪,文理,他执着地讲究。
我们穿得像一对情侣。
夜晚的皖南是冷清的,冷清地几乎不近人情。没有霓虹灯,没有喧闹的人群,围绕在水潭边的居民楼,黑夜里,点燃几盏灯笼,有些人家会搬出椅子,桌子,在水边喝茶乘凉,促膝长谈。
“原以为白天的它是中国的布达佩斯,”韩静和黑色的寂寥融为一体。
“它的夜晚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内敛,我们不喜欢喧嚣,只希望和家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有忘掉初衷,没有被外界的纷扰打乱,真是难得。”
我和韩静站在水边,水面倒映我们微弱的影子。
“敢不敢从这跳下去,”我指着水中的倒影。
韩静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看吧,吓着你了吧,“我是从这里跳下去过的,所以不会再跳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天真无邪,他肯定认为我在开玩笑,我也想用玩笑解决这个尴尬的话题,“呵呵,骗你的,我有你想得那么傻吗,走走走,我带你去喝茶。”
我拽着韩静的手大步跑,不停地开怀大笑“前面有味道很好的茶馆,不是这儿人不知道的哦,那里有绿茶,红茶,龙井,碧螺春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茶,没有那儿老板不知道的,还有很好吃的糕点,玫瑰蛋糕,绿豆糕,核桃酥,杏仁豆腐,酥油馓子……”一提到吃,我就忘乎所以。
一户不起眼的人家门口,摆开三两张桌子,没有写牌子,也只有几个人,确实不是本地人不会发现。
“老板娘,一壶绿茶,一碟桂花糕,还有瓜子花生。”食物的世界由我主宰。
富有特色的茶馆老板娘是一位永远穿着绿色长裙的风韵的美丽女子,她对人亲切和蔼,对韩静更是如此。
“默桐,眼光不错,男朋友真帅。”直接的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韩静把玩着桌子上的茶具,不动声色,像没听见。我的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要带坏小孩子好不。
不自然地摆弄手指,深吸一口气,“他是隔壁前村老王家的傻儿子,小时候经常到你这里偷茶喝,怎么,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只戳她的死穴,女人最怕别人说她老。
“我姓韩,不姓王。”韩静冷不丁地开口说话,他的脸冷得夏天可以避暑。
老板娘会意地笑笑,“这位帅哥要喝点什么?”
光顾着自己点了,应该顾及大家的感受,“对了,你喜欢喝什么,”
“普洱吧。”
好贵!我的心里只有只有一个想法,你请客!
韩静都不用看我的损像,“我请客。”
噢耶,可以蹭顿好的喽。
“你看起来很容易满足的样子。”韩静是在找我聊天,好意外。
“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又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去急于实现”。香喷喷的普洱茶和糕点很快上桌,超满足地细细品味名贵的普洱茶,回味无穷。
“看得出来。”我狠狠地瞪了韩静一眼,带这么聊天的么。
香甜的桂花糕,软糯可口,忍不住一口气吞下一整块。
“知道杜甫怎么死的吗?”韩静不怀好意地问我。
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唐代伟大的诗人杜甫晚年生活潦倒,住在草船上,每天食不果腹,有一天,时任的县令仰慕杜甫的才华,派人送去好酒好肉,杜甫一下高兴地吃多了,撑死了。好像一个笑话,一代诗圣就这样死于非命。
韩静你果然是小撒旦,“你心眼怎么那么坏,在咒我死啊。”
“你能成为杜甫,也死而无憾了吧。”我第一次见他笑,笑得朗目疏眉,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眼睛下居然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女生有泪痣的都不多见,还有男生会有的。
我好奇地用沾满粉屑的手探上他的脸颊,韩静讨厌地想避开,“啧啧啧,谁薄命还不知道呢,我看你是红颜薄命。”
“吃你的桂花糕去。”韩静被我调戏地大发雷霆,拿起一块桂花糕堵住我的嘴巴。
“女孩子家要端正稳重,矜持一点男孩子才会喜欢。”一旁的老板娘一直在看热闹。
“我哪有你风流。”我驳回她。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韩静这时候说话了,确却是越描越黑。
“看吧,人家男孩子不喜欢了吧。”
我把整口的茶喷出来,两个人同时嫌弃地看着我,“你逼的。”匆忙用纸巾擦拭,还不忘为自己开脱。
我不是什么淑女,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矫情做作还真学不来。
被人开了一天的玩笑,回到家时已是筋疲力尽。
“谢谢你的款待,认识你我很高兴,希望下次还可以见面。”超官方的伸手握手告别,怎么显得我像吃饱了,摸一摸嘴边油的小人。
韩静没有伸手,“我想,下次不用再见了。”
路灯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他的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总是郁郁寡欢,和我真像啊。难怪总想要把自己少的可怜的快乐带一点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