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船工们在夜色中把一个个木筏放进江水里,然后撑着木筏,沿着江边,往下游的虾子沟划去。
李连长带领的连队和军分区赶过来的加强连汇合后,列着行军纵队,跟在王文修和孙玉华后面,往虾子沟行进。
民兵的队伍紧跟在解放军队伍后面,一起前进。
韩郎中带着韩贵和韩雨婷,背着药箱,扛着一副担架也走出了回生堂。
姜大宽和孙玉平提前悄悄来到虾子沟。他们在监视点上先找到了小项。
姜大宽轻声问:“他在屋里吗?”
小项点点头:“他在。……整个晚上都没出去。可能在睡觉……”
姜大宽:“好。我们进去制服他,一定要抓活的。”
孙玉平:“没问题。”
三人轻手轻脚地摸到小土屋的门前。姜大宽和孙玉平对视了一下,会意地点了点头后,姜大宽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孙玉平亮起电筒,冲了进去。片刻之间就把枪口顶在了睡梦中的灰三脑门上。同时将他枕头下的手枪收缴了过来。
小项拿出火柴将小油灯点燃,屋内亮堂了起来。
姜大宽逼视着灰三:“还认识我吗?”
灰三认出是姜大宽,吓得全身哆嗦:“认……认识……你……是姜区长……”
孙玉平厉声地:“认识就好!我们早盯上你了……这次的来意你心里应该明白……”
姜大宽:“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是立功赎罪,带我们上野鹭岛。第二,我就不用说了……”
孙玉平:“马上崩了你!”
灰三:“我……我愿意……立功赎罪……”
姜大宽:“还算识相……快把衣服穿上。到时候听我们的安排……”
灰三赶紧穿上衣服:“是……我听你们的……”
孙玉平:“走!”
三人将灰三押出了小屋,等着大队人马的到来。
没多久,船工们将木筏和船只,划到了虾子沟的江边上。王文修和孙玉华也带着解放军和民兵赶来了。
姜大宽迎上前报告:“孙县长。灰三已经按计划制服了,他同意跟我们合作。”
孙玉华高兴地:“好!计划的第一步完成,开局顺利。”然后看了看表,对大家说,“同志们。动员的话,王政委在出发前就已经讲过了,我就不再重复。……现在,攻打野鹭岛的战斗就要开始,大家抓紧做好准备!”
这时,韩郎中和韩贵、韩雨婷跑了过来。
孙玉华:“你们怎么样来了?”
韩雨婷:“我爹听到消息后,一定要来……”
韩郎中:“孙县长。让我为也打反动派出点力吧……我可以抢救伤员……”
孙玉华:“大伯,太谢谢你了。……好吧,入列。”
韩郎中高兴地和韩贵、韩雨婷走进队伍之中。
部队和民兵们快速准备着,孙玉华和王文修来到两个突击队前,突击队员们正在把带来的干辣椒放在嘴里嚼着。
王文修鼓励地说:“同志们,你们是攻打野鹭岛的奇兵,肩负的责任重大,能否顺利占领仓库和码头,保证全歼敌人就看你们的了!”
突击队员们齐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孙玉华激动地说:“拿酒来。”
两名工作人员抱着两个大酒坛走上前来。
孙玉华:“同志们。每人喝上几口……这不是给你们壮胆的。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战士和民兵有的是胆量,这是为你们壮行的!喝它几口,增加热量,抵御江水的寒冷,顺利渡过怀江,登上野鹭岛,消灭蒋匪军……”
突击队员们整齐地高呼着:“登上野鹭岛,消灭蒋匪军!”
孙玉华挥挥手:“为我们的英雄上酒。”
工作队员们和韩雨婷等抱着酒坛拿着碗在队伍中穿行,在每名突击队员面前停步,让每名突击队员都喝了几口酒。孙玉华和王文修一人端着一碗酒分别递给李连长和古水生,看着他们大口喝了去下。
见到大家都喝过了酒后,孙玉华发出口令:“做好准备。出发!祝你们成功!”
突击队员们在凛冽的寒风中毫不犹豫地脱去棉衣、棉裤和鞋子,全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然后将衣裤、鞋子裹紧塞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油布口袋里扎好,往腋下一夹,挎起枪支弹药,一个跟着一个跳进寒冷的江水里,分两队奋力往野鹭岛方向游去。
孙玉华看到突击队员们离了岸,对姜大宽和孙玉平说:“你们可以行动了。”
姜大宽和孙玉平齐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就带着灰三,扛出橡皮艇放入江中,他们稳稳地坐了上去。让灰三发动了机器,往野鹭岛驶去。
王文修、孙玉华和韩雨婷默默地目送着小艇消失在夜色里。孙玉华打开电筒看了看手表,计算着时间。
野鹭岛上的简易小码头上,两个兵痞蜷缩在避风的小岗亭里昏昏欲睡。
一个兵痞用袖口擦了一把流出来的鼻涕发着牢骚;“妈的……这天真冷呐……偏偏轮到老子来站岗,也不能睡个安稳觉……”
另一个兵痞说:“要不这么冷,老子就要睡着了……”
一个兵痞说:“下了哨,老子非睡他一整天不可……”
另一个兵痞说:“不吃饭了?”
一个兵痞说:“吃个!……成天都是干啃白米饭,连点菜叶子都没有,更谈不上沾浑的了……”
另一个兵痞说:“要不是那天桂参谋长把唐司令给毙了,老子就跟着他到共军那边去了……就是当俘虏,也比在这里活受罪强……”
一个兵痞说:“哎……你还别说,共军说话还是算数的,老子就当过俘虏,受到过共军的优待,还差点也当了共军哩……”
另一个兵痞说:“那你干嘛不留在那边?”
一个兵痞说:“共军什么都好,就是管得太严……不让玩女人……”
另一个兵痞说:“那还不把你给憋死了……”
一个兵痞说:“所以呀……老子又跑了回来了……”
“哈……”两个兵痞发出一阵淫笑。
“听。好像有什么动静……”一个兵痞说。
另一个兵痞把头伸出岗亭的小窗子仔细听了听:“嗯……是橡皮船,是他妈的灰三来了
一个兵痞说:“妈的……这小子深更半夜来干什么?”
另一个兵痞:“该不是又送姑娘来了吧……”
“哈……”两个兵痞坏笑着走出岗亭。
“谁?”兵痞们拉动枪栓,故意虚张声势地喊着。
“是我,灰三。”灰三在橡皮艇上回答。
橡皮艇缓缓向岸边靠近,兵痞看到了船上的姜大宽和孙玉平,问:“怎么还有两个人?干什么的?”
“是桂参谋长让我给你们请的厨子,说是要给你们改善伙食……”灰三按姜大宽事先教给他的话说着。
“这次没送个娘们儿来呀……”兵痞调讪地笑着说。
“这次带来了两坛好酒。”灰三说着。
“妈的。没娘们儿有酒也行。……天太冷了,人都快冻僵了,咱哥俩先来两口……”兵痞说着收下枪往肩上一挎,往已靠岸的橡皮艇走来。
姜大宽和孙玉平一人抱着一个空酒坛,跳上岸,装着很沉的往地上一放。
两个兵痞像两个酒鬼直奔两个酒坛而来,他们弯下腰来,就要把酒坛抱起。姜大宽和孙玉平看准他们俯下身的时机,抽出匕首,一人一个分别把两个兵痞放倒。孙玉平摘下兵痞身上的卡宾枪站进岗亭负责警戒。姜大宽走到江边对着江中轻声地学了几声水鸟叫,立即江中也回应了几声。
不一会儿,古水生带领的民兵突击队游到了岸边,快速登上岸来。他们迅速打开油布包,将里面的衣物取了出来,穿好在身。然后,一部分人登上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解开缆绳,把船轻轻地撑离了岸边。另一部分人根据地形,散开、隐蔽在码头周围,做好战斗准备。
李连长带领的解放军战士突击队在江中奋力击水,不多久他们也在敌营房后不远的芦苇丛里登上了岸,然后穿好衣物,穿过一片芦苇,进入了预定地点,抓紧做好战斗准备。
敌人碉堡上的探照灯依然在往四周盲目地照射着,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
江岸上的孙玉华看了看表,对王文修说:“突击队已出发有四十分钟了,没听到野鹭岛上有什么动静,想必他们已成功上岸了,我们也该行动了。”
王文修伸出手来紧握了一下孙玉华的手说:“祝你们成功。……好。出发!”
孙玉华挥动着手臂,下达着命令:“同志们。登船,登筏,出发!”
孙玉华、张丙根和解放战士们迅速登上木筏和船只,大家奋力划水,浩浩荡荡地向野鹭岛方向开进。
王文修站在岸上挥动着手臂,目送着木筏和船只远去。
孙玉华和张丙根所乘的木筏是指挥筏,它在众木筏中间。这是一个特制的木筏,宽大厚实,牢固平稳。它两边各有四个战士奋力划浆,后面由一名熟练的老船工掌握方向。中间专门安装了能牢固固定住八二炮炮座的支架,威武的八二钢炮稳稳地架在上面,炮口仰指前方。炮后站着张丙根、孙玉华和一名炮手。
木筏和船只的编队劈波斩波缓缓前进。东方已渐渐露出微弱的鱼肚白,整个野鹭岛的轮廓已显现出来。岛上敌人的阵地、碉堡、军营已依稀可见。
快要靠近离野鹭岛了,张丙根摆了摆手,示意所乘的木筏停下,他对孙玉华说:“炮不能再往前了,这个位置正好,敌人的碉堡、工事正在有效射程之内。”
孙玉华看了看表,时针正指五时三十分,正是预计发动攻击的时间,他果断地说:“好。就在这里打响第一炮。”
张丙根指挥着,舵手稳住木筏,炮手取出炮弹做好装填的准备。自己抓紧进行目测。孙玉华挥着手告诉其它船只和木筏继续小心前行,向野鹭岛江边的荒滩靠近。
不一会儿,张丙根报告:“准备完毕。”
孙玉华:“瞄准碉堡。……先把这个岛上的制高点干掉!”
张丙根迅速地调整好角度和方位:“可以了!”
孙玉华看前进的船只和木筏已靠近岛边,于是握紧拳头向下砸,高声命令着:“打!”
炮手将炮弹立即塞入炮镗,炮弹在低沉的震响中,带着呼啸,划着美丽的弧线飞了出去。不偏不斜正落在碉堡顶部。“轰”的一声,碉堡被炸塌了一大半。
这一炮也就是发动攻击的信号,嘹亮的冲锋号在淡淡的晨曦中响起。旗手高举起红旗,率先跳下木筏,战士们紧跟其后,飞身跳上江滩,高喊着“冲啊——杀啊——”气势如宏地向岛上的敌人阵地开展攻击。
孙玉华高兴地:“好你个张大炮。真成神炮手了……赶快再来一炮……”
张丙根:“说吧。打他哪儿?”
孙玉华:“打他的兵营,让他们还没起床就先见阎王!”
张丙根:“好!”
第二发炮弹又飞了出去,精确地落在仓库旁边的敌军营房顶上,随着一声摧枯拉朽的轰鸣,敌军营房坍塌,炸起的瓦片、木块在空中乱飞。一些听到刚才炮声后反应迟钝,还在磨磨蹭蹭穿衣拿枪的匪兵们,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而军营旁边的粮食仓库却没有受到丝毫损坏。
孙玉华:“好!有你老张的!打得太准了!”
张丙根只是“嘿嘿”地笑着。
敌军营被炸后,李连长知道该他们突击队攻击了。他大喊一声:“上!”便带着突击队员们从隐蔽的芦苇丛中冲了出来,直向坍塌的营房和仓库扑去。
桂子金在睡梦中被巨大的轰响声惊醒,他的第一反应是共军开始炮击了。但当他又听到岛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后,他才彻底惊悟;共军是提前进攻野鹭岛了。他这几天似乎总感到有一种不祥的征兆,一是担心共军攻岛,二是担心手下人哗变,总是提心吊胆,连晚上睡觉也不敢脱衣。因此,在第一声炮响后,他就一翻身从床上惊跳起来。冲出了房门,在混乱中指挥自己的士兵仓促抵抗。他挥动着手枪,跑着、叫着:“弟兄们。顶住!顶住……赶走共军有重偿……”
当第二声炮响后,桂子金看到垮塌的军营,吓出一声冷汗,心想共军来者不善,攻势太猛了。连忙连滚带爬地跳入战壕掩体里,只露出举着手枪的手,狂喊着:“顶住!顶住……”
垂死挣扎的敌兵在惊慌中逐渐稳过神来,开始了疯狂的抵抗。从掩体和地碉里射的子弹像横泻的暴雨向冲锋的部队袭来。解放军战士们被压在了荒滩上,一时无法前进。
孙玉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愤怒地骂起来:“娘的。还想负隅顽抗?!”
这一切张丙根也看在眼里,他拿过孙玉华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下,信心十足地说:“看我的。”随即,调整了一下炮位,和发射仰角,又作了一个目测,抬了抬手,示意炮手填装上炮弹。
炮手按张丙根的指令,迅速将炮弹装入炮膛。炮弹瞬时怒吼着飞了出去,落在了地堡顶上爆炸。敌人地堡被炸成了几瓣。张丙根紧接着又连连发射了几炮,炮炮击中目标。敌人阵地上的轻重机枪顿时全成了哑巴。
进攻的战士们从地上跃起,像潮水般地向敌军阵地发起猛攻。冲锋声、喊杀声又在岛上响起。
孙玉华无比兴奋:“好!炮炮击要害,炮炮解决问题!你这个张大炮该叫张神炮了……”
张丙根笑了笑:“咱们也该上岛了。”
孙玉华:“好!立即登岛!”
两边的战士动作一致,挥桨划水,木筏快速向岛边靠拢。
张丙根不容分说地从孙玉华手中抢过来大片刀:“这回,也让我老张来使使这玩艺儿,去劈他几个匪兵,解解恨……”他说着,还没等木筏完全靠岸,就跳上荒滩向敌阵地冲去。
李连长带领的突击队解决了仓库周围的敌兵后,留下一部分战士牢牢控制住仓库。自己则带领一部分战士向前冲去,从敌阵地后方袭击敌人,支援正面冲锋的部队。
受到前后夹击的敌兵慌了手脚,许多人开始乱哄哄地顺着壕沟往小码头方向溃逃。桂子金一看大势已去,只好命令着几名机枪手继续射击,阻止解放军的进攻步伐,自己紧跟着溃逃的士兵后面,也想往小码头去登船逃命。
他们哪知,小码头上的船只已被本来就是船工的突击队员们撑离了码头,当他们急冲冲地跑下斜坡,看到的只是远离岸边,可望而不可及的木船。他们急得直跺脚,歇斯底里地叫着、哭着、叹息着……跟在逃兵后面的桂子金还没下坡就发现了船已离岸,他气急败坏地乱骂了一通,继而转为垂头丧气地哀嚎。当他听到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时,知道已经彻底完了,再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赶紧猫腰钻进身边的芦苇丛中。凭着记忆往前摸去,寻找着他为给自己留条后路,事先藏在小码头附近芦苇丛中的那只小快艇。
姜大宽和孙玉平岂能轻饶了那些聚集在小码头的败兵,随着姜大宽的一声“打”字出口,埋伏在两边的民兵突击队员们跳出芦苇,解气地举枪就打。顿时枪声大作。败兵们万万没想到小码头附近还有共军的伏兵,毫无准备。一时间死伤一片,剩余的败兵,纷纷举枪投降,跪地求饶。
正面的进攻部队凭借着李连长率领的突击队火力支援,以席卷之势,横扫敌军阵地,很快攻破了敌人最后的壕沟防御工事,将红旗插到了敌人的阵地之上。
三路人马胜利地在敌人阵地上会师。孙玉华高兴地说:“打三发红色信号弹,向王政委报告胜利的消息,请首长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