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正英的倡导和组织下,县政府以妇救会的名义出面开展了向灾区的募捐活动。
妇救会门口张贴着大张的海报《告市民书》——这是冯晓妮的杰作。过往的群众都驻足在那里围观着,仔细地看着。一个识字的学生在一字一句的念着:“因为今年遭遇大旱,本县不少地区人民群众生活困难,敬望工商各界朋友和市民们能伸出关爱之手,自愿捐出粮食或者钱物支援灾区贫苦的群众……”
小肚兜也挤在人群里,伸着脖子看着海报,耸起耳朵听着海报里的内容。
“应该帮助他们……”“这是行善积德呀……”围观的群众热烈地议论着。有的人掏出身上的钱放进《告市民书》下的小木盒里。
“共产党不是要让穷人翻身解放吗?让政府去帮呀……”小肚兜不屑一顾地说,“还出什么告示……”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一位老者立即批评她,“政府出面赈灾救济,那是理所应当……可是国民党政府在这里这么多年,什么时间做过……现在解放了,共产党的政府想的是群众,我们老百姓帮的就是自愿。我们愿意响应政府的号召……”
群众赞同地鼓起掌来。
“哼……”小肚兜用鼻子哼了一下,“穷人就知道帮穷人说话……”
“哎——小肚兜……”一位中年妇女讥讽地说,“你爹妈不也是穷人么……忘了祖宗啦……”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肚兜自讨了个没趣,挤出人群,恢溜溜地走了。
妇救会一楼大厅里也是热闹非凡,喻正英、冯晓妮和几名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接待着来捐赠的群众,忙着清点、登记,不一会儿,室内的墙边就已经堆放了不少的粮食、被褥、衣物……
一位老奶奶抱着一床棉被和几件旧衣物走了进来。她把东西放在冯晓妮面前,恳切地说:“小同志,把这些收下吧……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
冯晓妮看着扑实的老奶奶,感动的说:“老人家。我们知道您家也不宽裕,您就不用捐了……”
老奶奶虔诚地说:“收下来……谁家还没有个难处,天下穷人是一家呀……”
冯晓妮只好收下,说:“好吧,我收下,我代表灾区的群众谢谢您……”说完,她给老奶奶鞠了一个躬。把她的名字和捐物作了登记。
一位老大爷走了进来。他把扛来的一小袋粮食往冯晓妮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
“大爷,大爷……”冯晓妮喊往他,“我还没给您老登记哩……”
“不用了,不用了……”老大爷边往外走边说,“记上我是一个穷老哥就行了……”
工商联合会的邱会长也领着一帮商贾老板走了进来。他们后面跟着一帮抬着几麻袋大米和数捆棉被的伙计。邱会长走到冯晓妮面前,他让一名随从将端着的一个长方形木盘放在桌子上,然后亲手把盖在上面的红绸布揭开,一盘白花花的大洋露了出来。他诚恳地说:“共产党来了,我们的生意才得以兴隆。我们响应人民政府的号召,尽我们的能力……这是我们商会捐赠的,就算我们众商家为灾区群众尽点义务吧……”
在场的人们都为商会的举动,热烈鼓起掌来。
“谢谢!谢谢……”冯晓妮边说着,边认真清点着,登记着。
“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帮了政府的大忙……”喻正英走了过来,感激地说着。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邱会长客气地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对了。邱会长……”喻正英想起童书文交待的事情,顺便问着:“上次我跟你说的收购山货的事儿不知落实得怎么样了?”
“这是好事呀!”邱会长满面笑容,“商家缺货,山里又有,政府还派车运输,大家高兴都来不及哩……钱、粮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们通知啦……”
“再次感谢你。”喻正英握住邱会长的手,激动地说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邱会长也乐呵呵地回答着。
给城里发了多次电报,总是没有回音。桂子金也有些坐不住了。按他定的制度,城里的电台有事无事每天必须与他们通报一次,可现在已过数日,音信全无,他不免有些着急。话也放出去了,佯攻也搞了,狸猫特派员的行动到底进展得如何?他毫不知晓……
唐名儒的情绪也越来越急燥不安,他不光是因为与城里的通信中断,还因为上峰根本就没有打回来的意思,老婆还吵吵闹闹地要回去,要他向共产党投诚……
“司令……”桂子金小心地说,“城里的电台还是联系不上,我们无法了解外面的局势……”
“我看八成是出事了……”唐名儒没好气地说,“要不然连他妈的屁都不放一个……”
“我们按狸猫特派员的指令,该做的也都做了。真不知那个虎口夺粮计划进行得怎么样?”桂子金说。
“什么他妈的狗屁狸猫特派员,我看就是一只黄鼠狼……”唐名儒生气地说,“还虎口夺粮呢?!简直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特派员肯定是被俘后,把我们的电台出卖了……”桂子金说。
“一个小喽罗,他能给你抗着?”唐名儒气鼓鼓地说,“就是老蒋,几百万军队,还有美国人撑着,见到共军还不是不堪一击?!连老蒋自己都尿了裤子,下了野……”
“唉——”桂子金仰天长叹,“电台没了,我们在这里可真成了聋子、瞎子啦……”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之后,一只肥大的野猪倒在了地上,四肢蹬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好枪法,好枪法……”几位民兵们欢呼着跑上前去。把打死的野猪捆起来,用杠子抬上肩。
还有几位民兵把赵孟楼围了起来,问着问那。
赵孟楼也高兴地比划着,教着他们:“开枪前,一定要屏住气,瞄准好目标,你们来试试……”
“我先来。我先来。”民兵们争着笑着。
“一个一个来……”赵孟楼像指挥官似的说,“谁要是消灭不了一个,谁就不准吃肉……”
民兵们都笑起来。
赵孟楼自从当上了临时狩猎队的队长后,天天乐呵呵的。他带着民兵结合训练,把猎物当作逃跑的敌人进行追捕,翻山梁,钻峡谷,早出晚归,打了不少野兽,有了很大的收获……
孙玉穗带着妇女们上山开展小秋收,采蘑菇,打野果,摘野菜,挖药材,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歌声,一片笑声……
丁俊山领着身强力壮的劳力,上山伐木,他们把一颗颗杂树放倒,又分成整齐的几段几捆,运回村里……
刘秀南的肚子已很明显的大起来,可她也顾不上休息,组织起一些会手艺的人,在麦场、庭院扎着扫帚、编着大筐小筐,做着木凳木桌……
总之,枫垭坪区的各村各户都行动了起来,为了新的生活,大伙儿团结一心,开展起了一场既忙碌有序,又轰轰烈烈的生产自救运动……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孙副区长和小韩同志打的可热呼了……”何新生叼着烟,在路旁的墙角处对几个民兵说着。
“是真的?”一个民兵不相信地问。
“咋不!我都亲眼看见了。两人关在孙副区长的宿舍里,搂搂抱抱……还……还亲嘴哩……”何新生没注意到姜大宽已经来到他身后,还在继续说着,“你们要不相信,待会儿看,小韩同志下班,准是孙副区长送她回家……”
“瞎说什么呢”姜大宽怒吼一声。实际他路过这儿,已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只是何新生和几个民兵一个说得起劲儿,几个听的起劲儿,没注意到他罢了。
“不好好巡逻,围在这里胡说八道!”姜大宽严肃地批评他们。
“我们……没说什么……”何新生吓得丢掉烟头,站直了身子,哆嗦地说。
“还狡辩?我都听到了。就是你在散布小道消息……”姜大宽生气地斥责着何新生,“身为区政府的干部,不好好工作,就知道捕风捉影,还不把民兵带坏了?!”
“我……我再不说了……”何新生检讨地说。他是害怕姜区长一生气,把他这个巡逻队长给撸了,那他可就很难再抬头了。
“还不快认真巡逻去……”姜大宽厉声地说。
“是,是……”何新生胆怯地回答。赶紧带着民兵们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姜大宽心里很不是滋味。最近,有关孙玉平和韩雨婷关系的风言风语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真为这两个年轻人担心。可别为这件事儿影响了他们的前途……我再忙也得找他们谈谈……姜大宽暗自在想。
姜大宽大回到区政府,看到韩雨婷正在那里工作,他干脆先找她谈谈。他喊了一声:“小韩,来,到我这里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韩雨婷听到是区长在叫她,放下手中的笔,跟着姜大宽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来,坐……”姜大宽招呼着韩雨婷。
“不了……”韩雨婷没有坐,乃在那里站着,等着姜区长给他分配工作。
“小韩呐……”姜大宽真不知该怎么开口,但不说又不行,他婉转地说,“你来区政府工作的时间不短了,工作积极,不怕吃苦,还敢于参加伏击战,表现得很勇敢,领导和大家伙儿都夸奖你哩……”
“感谢领导和同志们的鼓励。”韩雨婷笑了笑。
“可是……”姜大宽语重心长地说,“你和孙副区长都是好青年,好同志,他还是一位战斗英雄……最近,外面传着不少闲话……”
“让别人去说吧……”韩雨婷打断姜大宽的话,“姜区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知道孙副区长在你家治过伤,养过伤……”姜大宽耐心地说着,“你对他比对其他同志更了解,更熟悉……也更有感情些……可是,孙副区长是有家室的人,你们有感情,但一定要建立在同志之间的友谊之上,可不能有其它的呀!特别是别产生爱情……你明白吗?”
“姜区长,我明白……”韩雨婷说,“我们彼此之间的爱是埋藏在心里的……我会一直等到这个爱公开的那一天,就是等不到,我也心甘情愿……”
“你呀……”姜大宽生气地说,“你还是没明白……”
“姜区长。你别说了……”韩雨婷固执地说,“我能脱离苦海,赶上了解放,认识了孙玉平,这是情缘所定,我一身一世绝不会放弃的……”
“你……”姜大宽不知再说什么好。
“姜区长。请放心,我和玉平都不会影响工作的……”韩雨婷表态地说。
姜大宽无言以对。
“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出去工作了……”韩雨婷说完,看姜大宽没有回答,便径自走了出去。
韩雨婷出去后,姜大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上过学堂的年轻人呐……”
吃过晚饭后,姜大宽决心再找孙玉平谈谈,虽然在韩雨婷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但是他还是想探探孙玉平的口气,好好劝劝他,毕竟男女之间的事儿,一个把掌是拍不响的。
“老孙,咱俩出去走走……”姜大宽喊住欲回宿舍的孙玉平,“大家都很忙的,我们好久没谈谈心了……”
“好啊。”孙玉平爽快地答应着。
两人走出区政府大门,信步走到怀江边,顺着江堤,慢慢散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