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县政府会议室里还是灯火通明。孙玉华还在细看着各区报上来的情况简报。电话机的铃声不停地响着,工作人员正忙着接听电话,记录着各区的情况汇报。童书文则在忙碌着做收集、整理工作。
童书文:“这有了电话,真是太方便了,各区的情况我们一目了然……”
孙玉华:“这真得感谢地区的领导……”
童书文:“是啊!简直就像给我们装上了千里眼、顺风耳……”
孙玉华:“老童。这里我守着,你去睡一觉……你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童书文:“你不也一样?!……你去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我再叫醒你……”
孙玉华:“我哪睡得着呀!……这人一下去,我们这里更显得人手不够了……大家这几天谁都没睡个囫囵觉……”
童书文:“要不……我们抽几个人回来?”
孙玉华:“别别……下面的人手也够紧的了,我们还是不要动他们……”
童书文:“……那我再想想办法……”
孙玉华:“挑几个人来帮忙可以,但一定要是可靠的……”
童书文:“好。我会仔细挑选的……”
孙玉华:“我看这样……让妇救会的喻主任过来帮几天忙……”
童书文:“行。这是个好主意……我马上通知她过来……”
孙玉华:“让她明早再过来吧……今天太晚了……”
“哦……”童书文这才想到已经是下半夜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报告!这是二区的报告。”一名工作人员将刚抄录好的情况汇报递给童书文。
童书文很快地看完了报告,他把报告边递给孙玉华,边高兴地说:“老孙。你看,又是一个好消息。……二区的同志把想来劫法场救人的三十几名土匪全消灭了……”
孙玉华接过报告看了看,也非常高兴:“好!干得好!……告诉他们,要顺藤摸瓜,把剩下的土匪也消灭掉,做到除恶务尽……”
“好。”童书文拿起电话,把手柄摇了摇:“要二区。……是二区吗?是周区长吗?……孙县长让我告诉你们,你们打得好!……力争把其余土匪也消灭掉,做到除恶务尽……”
从话筒中传出周区长的声音:“我们明白!……我们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了……”
童书文:“好。祝你们大获全胜。……如果有什么困难,县政府调人支援你们。”
周区长的声音:“请县长放心,我们人手够用了。……不获全胜,我们决不会收兵的……”
“好!好……”童书文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急促地响起,他顺手拿起电话:“哦……是张区长……请讲。……是找你的……”他把话筒递给孙玉华。
孙玉华接过话筒:“我是孙玉华……”
话筒里传出张丙根的声音:“孙县长。我这里有个意外收获……我们在抓一个土豪时,抓到了唐名儒的老婆邢月娇。现在关在区政府里,你看怎么处理……”
孙玉华思考了片刻说:“这样吧……你明天派个人把她送到荷塘镇,交给姜区长,让他处理……”
张丙根又说:“另外,我们在审讯抓来的地主老财时才得知,他们已经和土匪勾结,准备近期在杨树湾搞暴动。占领区政府,把我们全杀掉……由于我们动手及时,把他们的阴谋粉碎了……我们根据这个线索和一个财主的交待,掌握了这里一股土匪的行踪,知道了他们的藏身地……”
孙玉华问:“有多少人?”
张丙根的声音:“大概有四十来人……”
孙玉华:“好!先不要惊动他们。等我把人调去后,再一举消灭他们……”
张丙根说:“我明白……要快一点呀……”
孙玉华笑着说:“看把你急的……我会抓紧的……安排好了就通知你……”
“好的。我们等你的消息……”
孙玉华放下电话,感到十分兴奋:“看来,这次行动非常及时,很有成效,既打掉了恶霸,又消灭了土匪……”
童书文:“要不要请示上级派独立营来支援?”
孙玉华:“杀鸡不必用牛刀。这些小股土匪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了。……再说,独立营也正准备攻打天罡寨的土匪,我们还是不要影响他们……”
童书文:“我明白了……”
孙玉华:“老童。你通知七区,让李连长迅速抽一个班回城里来担任守备任务,我先带着这里的一个班去五区。……再给我要三区,找姜区长,我来跟他说……”
童书文按住电话,使劲摇动了几下手柄,拿起话筒:“喂,是七区吗?……孙县长命令,叫李连长马上抽一个班回城里来担任守备任务……好,听清了就好……”接着,他又接通了三区的电话,把话筒递给孙玉华。
孙玉华接过话筒:“喂,是老姜吗?我是孙玉华呀!你把工作安排一下,让玉平带着解放军那个排赶到五区去。……另外,五区抓到了唐名儒的老婆,我让他们把她交给你。我的意见是,你跟她好好谈谈,告诉她唐名儒就在野鹭岛上,然后把她放了。让她上野鹭岛去找唐名儒,劝唐名儒投降……估计没多大作用,也是攻心嘛……再留个心眼,看看她是怎么上岛的……好,就这样……”
孙玉华放下话筒:“这回,上级拨给我们的汽车可派上大用处了,大大提高了我们的机动作战能力!……今后,只要是在咱们县发现土匪,发现一股,就要想办法消灭它一股,决不能让他们跑掉……”
童书文:“这正是上级对我们的要求啊……”
孙玉华:“老童。我明天赶到五区。这里你就多幸苦了……”
童书文:“你才更辛苦……那你还不抓紧去休息一会儿……”
孙玉华:“好。我去躺一会儿,天一亮就叫我……”
童书文:“放心吧……”
在夜色中,两个农民打扮的人,背着背篓,悄悄溜到了粮库的围墙外。他们看了看周围没人,借着墙外的大树,翻进了围墙。他们进了围墙后,从背篓中取出武器和炸药,蹑手蹑脚地向仓库靠近。
“谁?口令?”警惕的值班卫兵发现了他们,大声问着。雪亮的探照灯光柱随之向他们扫来。
这两人惊慌地丢下炸药,端起枪边向卫兵射击,边往墙边撤退,准备逃走。
卫兵们开始了还击,很快将两名来者击毙。
“砰啪”的枪声传进了县政府大楼。
“哪来的枪声?”童书文惊奇地问。
“好像是仓库方向……”一个工作人员说着。
刚和衣躺下的孙玉华听到枪声,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手枪,跑下楼来。
“仓库那边好像有情况……”童书文看到孙玉华下了楼来,急忙报告。
“我过去看看。”孙玉华说着,从后门跑了出去。
在被击毙的两个人旁,战士们已布置了警戒。
孙玉华快步走了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一名值班的卫兵回答:“报告县长。这两个人……”他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两具被击毙的尸首,“翻进围墙,想偷袭仓库。我们一喊话,他们就向我们射击,我们开火还击,就把他们全都击毙了……”
“他们是什么人?”孙玉华问。
“还不清楚。”卫兵回答。
孙玉华弯下腰,仔细查看他们使用的武器和带来的炸药。武器是两支美制仿德式的手提冲锋枪,炸弹是美军最新式的爆破燃烧弹。他猜想,来人很可能是野鹭岛上派来的,因为只有国民党部队才会有这样的枪支和炸药。他又走到两具尸体旁,蹲下身来把其中一人上身的便装扯开,黄色的国民党士兵服露了出来。这更证实了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孙玉华站起身来,对战士们说:“你们干得好!这两个人是国民党部队派来的,想趁我们城内的守兵不多,钻个空子……你们警惕性很高,让他们有来无回……要加强巡逻,这粮食是留着支援我渡江大军的,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战士们响亮地回答。
孙玉华往回走去,但他脑子里产生出了疑问,来破坏的人都击毙了,如果能留一个活口就好了……这难道纯属一种巧合?如果不是巧合,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人都派下去了呢?难道他们城里有内线……
孙玉华赶到杨树湾区政府不久,孙玉平就带着人赶到了。等在门口的张丙根一看到这位久别的战友,兴奋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喂!老伙计。一听说五区派人来支援我们,我就知道你准会来……”
孙玉平:“什么任务?这么急……”
张丙根:“打土匪呀!……如果不是打仗,孙县长怎么会把你这员战将调来?!”
孙玉平:“那还不快去?不怕他们跑了?”
张丙根:“跑不掉。我派人守着哩!”
“玉平。快进来……”孙玉华在屋里听到了孙玉平的声音,喊着。
孙玉平迈进屋里,看到了哥哥孙玉华,既高兴又埋怨地说:“哥。你怎么来了?不就是打打毛贼嘛,有我俩就行了。你还是应该在县里坐镇指挥……”
孙玉华严肃地:“你这可是麻痹轻敌思想,要不得……”
孙玉平脸一红:“哥。看你。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一见面就批评我……”
孙玉华笑了:“听说打土匪,我的手也痒痒呀……”
大家都被逗乐了。
孙玉华:“玉平。腿上的伤怎样了?还痛吗?”
孙玉平:“没事。已完全好了。你只管分配任务吧!”
其实,孙玉平的腿伤并没有完全好,只是消了肿。经过这一阶段的劳累,受损的骨头已开始发炎,他是一直忍着隐隐的疼痛在工作的。他知道工作多,人手少,他不能离开岗位,他对谁也没有说,自己默默地坚持着。
“大家过来吧。”孙玉华站在挂着草图的墙壁旁喊着,“人都到齐了,我们来商量一下这一仗怎么打好……”
张丙根、孙玉平和解放军的两位排长听到喊声,围了过去……
张丙根带着路,孙玉华率领着解放军战士经过一段路程的行军后,来到一道土坡前。孙玉华和张丙根、孙玉平等人爬上土坡开始观察。
土坡外是一片很大的芦苇荡,它延着远方依稀可见的碧水河成不规则的长方形铺开,一眼望不到尽头。芦苇又高又密,叶片繁茂交织,把整个河滩盖得严严实实。许多芦苇在夏日干燥的空气里和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已开始变得枯黄,还不时响着“噼啪”的爆裂声。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打枪一样。
“就是这里了。”张丙根用袖口擦了一把汗说。
“好家伙。这么一大片芦苇,上哪儿去找土匪?”孙玉平不解地说。
“老伙计。不急。待会儿他们自己会告诉你方位的。”张丙根笑着说。
“有把握吗?”孙玉华问。
“我们已经观察很久了,那里是他们的窝点……”张丙根用手指了指芦苇荡中间,“据那个老财交待,这伙土匪是沿着碧水河流动打劫。最近可能外面风声太紧,就都回到了这里,这里是他们的老窝。杨树湾发生的事情,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所以他们要和杨树湾的恶霸地主勾结,袭击我们区政府……”
“哪有兔子还吃窝边草的……”孙玉平逗乐地说。
“他们可不管这些……”张丙根补充地说,“被我们打死的杨树湾最大的恶霸地主宋承祖,就是这伙土匪头子的亲舅舅,他们早把杨树湾当成自己的家了。我们来了后他们恨之入骨……”
“今天非收拾他们不可……让他们舅甥俩到阎王爷那里去会面……”孙玉平生气地说。
“怎么能确定他们还在?孙玉华问。
“那个财主就在我们抓他的前一天,他还带着人给他们送过吃的哩!”张丙根说,“大家小声点……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离他们不太远了……你们看那里……”他用手指了指前方的芦苇。
孙玉华、孙玉平等人这才注意到,山坡下有趟芦苇东倒西歪,像是隐藏着一条通往芦荡深处的小路。
“妈的。这帮土匪还真狡猾,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孙玉平小声地骂着。
“他们该发‘信号’了……”张丙根望了望头顶正晌午的日头,自信又风趣地说。
“发信号?”
孙玉平疑惑的问话刚出口,张丙根就兴奋地低声叫起来:“你们快看……还真准时……”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缕炊烟在芦苇荡中间冉冉升起,在中午无风的河滩上形成着一根烟柱,直到半空中才缓缓散开。泛黄的成片苇梢,灰色的向上的烟柱,两者的结合部是那样清晰可辨。
张丙根:“土匪已开始生火做饭了,有了这个‘信号’,他们的位置就一目了然……”
孙玉平:“这帮傻匪,该死……”
孙玉华:“大家看清楚了吗?”
大家回答:“看清楚了。”
孙玉华:“好!淮备行动。……玉平。你和王排长带着你们那个排从旁边绕过去,直插河边,控制船只,防止他们从河里逃窜。我们顺着这条小路摸过去,然后散开包围他们。你们到位置后打一发绿色信号弹,我们就开始攻击,绝不能让土匪跑掉一个!大家听明白了吗?”
大家整齐地低声回答:“明白了”
孙玉华:“好!行动!”
一少一多两路人马按计划迅速分开,滑下土坡,潜进密密的芦苇荡中……
孙玉平和王排长带领的一个排的战士快速迂回插到了河边,他们发现只有一名土匪在那里看守船只。王排长借着芦苇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将他干掉。孙玉平指挥着战士们散开隐蔽,做好战斗准备。此时,他们已经离土匪的窝棚很近,清楚地看到一伙土匪正在窝棚外吃饭。
“好像有动静!”土匪堆中,一名年轻的土匪警觉地说。
“别大惊小怪的……天气燥,苇子干暴了……”一个年岁大的土匪说,“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