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妇女胆怯地点了点头。她们三人是刚才听到枪声后,吓得钻进了床底下,一动也不敢动才没有受到误伤。
刘秀南亲切地说:“你们回家去吧!这里解放了……”
“解放?”三个妇女疑惑地低语。当她们看到前面的刘秀南微笑可亲的脸,坚信了她说的话。深深鞠了一躬后,边回头感谢,边出大院门。
刘秀南目送着三名妇走出门后,关心地问李连长:“我们的同志伤亡情况怎样?”
李连长高兴地说:“报告区长。这一仗干净利落。我们除两名战士受了点轻伤外,其他同志毫发无损……”
刘秀南也很高兴:“好!我们来个一鼓作气。……这里清扫完后,把鲍显仁押到烈士墓地,就地枪决!”
李连长:“是!”
刘秀南对丁俊山说:“丁副区长。你带几个人去通知附近的老乡们,说要枪毙鲍显仁……”
丁俊山回答:“好的。”就带着几名工作队员走了出去。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着外面锣声响起,锣声之后就是丁俊山和工作队员的喊声:“乡亲们——要枪毙鲍大财主了……就在山坡上的墓地……”
刘秀南笑起来:“这个老丁,真有他的,也不知从那里找了一面锣……”
孙玉穗笑着说:“这样才好哩!家喻户晓。群众就知道我们进驻了……”
没多久,鲍家大院内的战场就打扫完毕。两个战士架着被五花大绑、已吓得瘫软的鲍显仁走在最前头,后面的人们簇拥着刘秀南和李连长穿过街道,向烈士墓走去。
当他们来到烈士墓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群众。老乡们刚才听见枪声后,就已经知道共产党派人来打鲍家大院了,他们在等待结果。后来听说鲍家大院打下来了,还活捉了鲍显仁,要枪毙他。他们仿佛感觉到身上的枷索被一下了打开,胸中积压了多年的仇恨喷发出来,他们纷纷抓起锄头,扁担冲向墓地,多么想亲手打死这个活阎王。
刘秀南看了看激愤的群众,大声喊着:“乡亲们——”
她的声音一出,整个墓地骤然无声,大家像是屏住了呼吸,来听清她要说的话。
“乡亲们。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就是当年的八路军!我是新来的区长,叫刘秀南。不管鲍显仁和土匪怎么猖狂,我们的人民政府是打不垮的!”
群众欢呼起来。
“……今天,我们打掉鲍家大院,枪毙鲍显仁,就是要警告一切反动派,要想与人民为敌,是决没有好下场的!”
“杀掉他!打死他!……”人们喊着,叫着,挥动着锄头、扁担直往前涌。鲍显仁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作辑,嘴里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解放军战士和工作队员拦住愤怒的群众。
刘秀南高声说:“乡亲们——让我代表你们,代表区人民政府,也代表牺牲的烈士,对这个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鲍显仁执行死刑!”
两名战士把全身哆嗦的鲍显仁架起,拖到烈士墓前,让他面对着烈士的英魂。刘秀南掏出驳壳枪,打开机头,走上前去。她心里默念着,大哥。我亲手为你报仇了。然后抬起手来,枪口指着鲍显仁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鲍显仁一头栽到在烈士的墓前。
群众欢呼着涌上前去,他们不解气地继续用锄头、扁担,往鲍显仁的尸体上猛打……
姜大宽和孙玉华这两个好搭挡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高兴地说着,议论着。在会上,孙县长肯定了他们的工作,并表扬了他们搜缴枪支的做法,他们感到心里美滋滋的。
孙玉平:“哎……老姜。你说说,县里布置的大事,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开展?”
姜大宽:“开展起来容易……我在琢磨着,这个政策怎么掌握……”
孙玉平:“嗨……先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得了……”
姜大宽:“看来你老孙早有想法,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好合计合计……”
孙玉平:“刚才在会上那会儿,我就边听边想……回去后,咱们来个趁热打铁,先把什么地主呀、老财呀、伪乡镇长、保长的统统抓起来。拉出去游街示众三天,彻底打掉他们的威风!……县长不是说了吗,游街也算是教育嘛……”
姜大宽:“真有你老孙的……全区要抓的人可不少,全部关在一起?”
孙玉平:“那当然。这才是集中教育嘛!……我们可没有闲工夫跟他们分头上课。……再说了,人多声势大,游起街来一长串,那影响力才大哩!”
姜大宽笑起来:“继续说……”
孙玉平:“游完街后,再根据群众的揭发,把有血债的,民愤大的拉出去毙了!”
姜大宽:“把其他人再放回去,交群众监督……”
孙玉平:“我还没有说完呢……放回去的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叫他们每人写一份保证书,摁上手印……”
姜大宽:“保证书?写啥?”
孙玉平:“第一条要写保证今后不再欺压剥削老百姓;第二条写上保证听从区政府的一切安排……”
姜大宽:“他们能那么听话?”
孙玉平:“不写就不放人,你看他们写不写?!……我这样做是为我们今后分他们的财产、土地下个套……到时候,白纸黑字,还有手印,叫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姜大宽:“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还管他们苦不苦,剥削来的东西,就得还给老百姓……”
孙玉平:“那是当然!……不过,写保证书很有必要,不然,我们把抓起来的人又放了,总得有个理由,总得向群众有个交待呀……”
姜大宽:“嗯!是这个理儿。得叫他们写,一定要写!……老孙。你这又是从老区学来的吧?”
孙玉平:“大部分是的……不过,这次我又加了点个人的发挥……”
姜大宽:“好!就这么干!你呀……越来越像你哥了……”
两人开心地笑起来,脚步也更快了……
荷塘镇区的清匪反霸工作,正是按他俩在路上商量的那样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搞得有声有色……随即,全区第一支民兵队伍也组建了起来。这支由青壮年船工、渔民、贫雇农组成的农民武装,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三十几人,但是在清匪反霸、维护治安、配合区政府和解放军行动的各项工作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五区也叫杨树湾区,时间长了,工作队员们觉得不顺口,就把中间那个“树”字拿掉,干脆简称杨湾区,这个区范围不算大,有一条叫碧水的河流弯弯曲曲将全区贯通,上游很远,不知是那里。下游淌过杨湾区,直流入怀江,是怀江的一条主要支流。除这条河外,还有几个湖泊,都不大。其余的就是丘陵地带。这里的人居住的相对来说比较集中,不是占平地,就是靠水边。同时,这里也是一个恶霸横行,土匪出没的地方。
这里的区长是张丙根。他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和组织能力,他也是孙玉华和王文修经过挑选安排到这个区的。他是个急性子。从县里开完会赶回区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他哪顾得上休息,立即把全体工作队员和随他一起来的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召集到一起,简单地传达了县里的会议精神后,就把人员分为几个小组,准备连夜开展行动。
全部行动方案布置好后,张丙根对大家说:“同志们。大家不是都在盼望着这一天吗?现在各区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区决不能落后,要干就干个漂亮的。决不能放跑一个……好了。就看你们的了……带好武器,出发!”
工作队员和解放军战士们按小组和各自领受的任务在黑夜中开始了行动。
张丙根亲自带着一路人马,直奔本区最大的恶霸地主宋承祖家。
宋承祖家也有一个大院,一行人来到大院外。先由两名战士踩着人梯悄悄地翻进院内,把打磕睡的守夜家丁干掉后,打开了大门,其他人员则鱼贯而入。
进到大院后,张丙根老练地用手势指挥兵分两路,一路去侧房,消灭家丁,一路去正房,抓宋承祖。两路同时行动。当两扇门被同时踢开后,两路人马都同时冲进屋里。家丁们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在被窝里当了俘虏。张丙根率领的人马,冲进堂屋后直奔卧室。
宋承祖听到动静后,就知道事情不妙,他顾不得穿上衣服,赶紧取出手枪,对着冲进来的人影就胡乱放起来。
张丙根让过飞来的子弹,大骂一声:“他娘的。还敢抵抗!”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枪正中宋承祖胸口,宋承祖惨叫一声跌落到床下。张丙根走上前,用脚踢了踢他,证明确已被打死。就留下两名战士看守俘虏,又带着其余的人直奔下一个点而去……
经过一夜的战斗,到天亮时,各组人马都押着自己的“战利品”陆陆续续返回了区政府。
“把他们押到村口的空地上去……把宋承祖的尸体也拖去……”张丙根指挥着,“通知乡亲们,到村口开会……唉,怎么还有个女的……”张丙根发现在被抓来的人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女人,好生奇怪,问:“这个……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带回来一个地主婆……”
“报告区长。”一名工作队员向他报告,“这是我们在临河村抓捕邢老财时抓到的……当时,她正要逃跑,我们感到奇怪,就把她抓了起来……一审问,才知道她是康阳城防司令唐名儒的老婆,就把她一起带了回来……”
张丙根:“把她带过来。”
“是。”工作队员把那个女人押到了张丙根面前。
张丙根一看,这女人虽头发蓬乱,一身农妇打扮,但皮肤细滑,决不是一个乡下女人。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没有回答,全身只在哆嗦。
“问你呢!工作队员大吼一声。
“我叫邢月娇。”女人吓得赶紧回答。
张丙根:“你真是唐名儒的老婆?”
“说话!”工作队员又是一声吼。
“我是……”女人机械地回答。
张丙根心中一喜,真是搂草打兔子——意外收获呀!他虽然一时还不知道留下这个女人有什么用,但总觉得是件好事。他娘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把她留下,看好了。”张丙根吩咐着。
“是。”工作队员回答后把邢月娇押进屋里。
张丙根估计村口的人已经来的不少了,没敢多耽误,跟着人流,大步向村口走去。
原来,唐名儒因逃走得太突然,太慌张,根本没顾得上把他的老婆带走。邢月娇是在解放军进了城后,才知道唐名儒已经逃走,但又不知他逃往何处。就只好化装成农妇装扮,混进出城的人群之中,溜出了城,然后来到杨树湾临河村投奔了他的亲戚。
村口的空旷平地上,宋承祖的尸体被扔在中间,在尸体旁边是一排三十几个被系成一串的土豪劣绅、地主老财,伪乡保长。他们看到眼前宋承祖的尸体,还以为他们自己全部都会被枪毙,在那里磕头作揖、苦苦哀求,有的则已吓瘫在地上。
十里八村和周围的群众实际也用不着通知,早早跟着工作队和解放军的后面跑了过来。平地四周的土坡上,院墙上、大树上都站满了人,他们欢笑着,议论着。
张丙根走了进来。他看到那帮被抓来的家伙还在那里哀天叹地、鬼哭狼嚎地哀求着,发火地怒吼一声:“快住嘴!谁再敢喊,就枪毙谁!”
这一喊真灵,那帮家伙没人再敢出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生机。
张丙根看了看已经来了不少的群众,提高嗓音说:“乡亲们——这是我们区政府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行动,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行动!……只要有人敢欺压咱们老百姓,我们人民政府就决饶不了他……”
群众欢呼起来。多年的沉默、畏惧和怨气一下子吐了出来,他们大声喊着:“杀了他们……枪毙他们……”
土豪劣绅、地主老财,伪乡保长们一听到群众的喊声,腿都吓软了,又“扑嗵、扑嗵”地跪到地上哭叫着求饶。
说心里话,张丙根这时真想端起机枪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嘟噜”了,那才解恨、解气!但他终究没这样做,他深知掌握政策的重要性。他按照根据调查摸底情况事先研究好的方案,让战士们把四个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恶霸地主,从抓来的人队伍中押出来,押到宋承祖尸体旁跪下,他大声地宣布:“乡亲们。我们人民政府要为你们伸冤!为你们报仇!……今天先把这四个坏家伙枪毙掉,今后,有谁再敢欺压老百姓,有谁再敢与人民政府为敌,就是同样的下场,我们决不会放过他们!”
群众热烈地欢呼。
张丙根大声命令:“执行!”
听到命令后,四名解放军战士用枪口抵着四个坏家伙的后脑勺同时射击。枪声响过,四个坏家伙像倒下的麻袋,被打死在宋承祖的尸体旁边。
群众欢呼声不断。
到这个时候,张丙根才感到有点累了,他摘下军帽,让凉风尽情地吹着自己冒着热气的头颅,心里感到特别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