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真俗!”女儿娇嗔着说,“如今叫处,处着,至于结婚,那是另一码事。”
“噢。”林主任笑了,“还是年轻人聪明。”
“妈,你叫他来吧,我一会儿都离不开他。”
“那我呢?”
“你回吧。”说着在母亲的脸上吻了一下。
林主任一笑:“好吧,我女儿幸福我就幸福。”
她起身,回头对女儿说:“我跟你爸说,就说你崴了脚,很轻。”
“唉呀妈,你真好。”
到了走廊上,林主任看到那个方脸青年,他正在抽烟,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那青年看见她,立即躬了一下腰:“阿、阿姨好。”
她把手搭在年轻人肩膀上,感到了浑身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轻声说:“我就这一个女儿,是我的心头肉,你可要珍惜,千万不能再造成……”
“哦……”小伙子弯下腰,声音很轻地说,“还是我不小心,她一说疼,我就说算了,她不让,出血了,我说停,她还不让停,才……我没遇过这事,吓得一身汗,背着她就往门外跑,开门时才发现她光着身子……”
“好好,不说那么仔细了,女儿就交给你了。”林主任听得皱眉,忙打断了他。
小伙子连连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微微一笑,心里想,你不就是要这个效果吗?就是需要我们的认可吗?打电话来,不就是让我们见到你,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接受你吗?小伙子,你的心计用得太重,可你不知道,我女儿只是和你处处!你还是嫩啊!
“父亲是干吗的啊?”
“锻工。”
“噢,打铁的。”
“嗯,也可以这么说。”
“母亲呢?”
“退役举重运动员。”
她在心里笑了,怪不得这么有劲儿,怪不得千方百计要融入我们家庭,典型的社会底层人物嘛!对了,目前年轻人把这种底层人物,叫草根。
她对着草根扬了扬下巴:“你去吧,我走了。”
37
驻京办主任把她送到了北京饭店莱佛士一个大套间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晚饭您想吃什么?”
“随便吧。”
驻京办主任双手握着:“您一随便,我们就不好操作了。要不,在咱们驻京办的饭堂吃吧。”
“有什么好吃的呀?”
“大菜您都吃得厌烦了,最近请了一个做羊蝎子的高手,做得非常好。”
“羊蝎子?”
“就是火锅煮羊脊骨,你看那羊脊内,不就像一个蝎子么?”
“这倒也好。”她脸上有了笑容,“到哪个山上唱哪个歌,到哪个地方吃哪里饭。”
“那我去准备,一会儿来接您。”
“九点来接我,北京不是咱们市,堵车,我也正好歇歇腿。”
其实,她是要等宋红雨和大兕来。
驻京办主任走后,她连鞋都没脱,就躺到了那张几乎成方形的大床上,床很柔软,手摸着被褥,可以感觉到棉花的质地。
躺着躺着她不禁又想到了女儿。
真是我的女儿呀!对那事,也是那样的痴心,都出血了,还不让人家停下,我就坐一会儿,她都忍不住了,想见到那个典型的草根。
这么一想,那个膀大腰圆的方脸青年,那个父亲打铁,母亲举重的小伙子,真是个好男人。
还是女儿亲啊!
当然,自己的女儿,能跟自己不亲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昵!
灵怡!这个山里的丫头灵怡,竟然要生个儿子了!这样一来,我的女儿,还能成为老关的唯一关爱吗?在中国这个传统文化很强的国度里,一般人,都会重男轻女。老关更不例外,甚至更重,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冒着风险,硬要把这个娃要下来,不就是重男轻女吗?
可惜自己不能生了!
月经还是来的,说明自己还排卵,还有生育能力。可是,多少年都跟老关不同房了。能跟大兕生吗?敢跟大兕生吗?不想活了?不想混了?
大兕,你怎么还没到呢?
哦,晚上我们就在这张床上吧!你放开手脚,你要把我也弄撕裂了,我就跟我女儿一样幸福了。
对了,目前把这叫性福。
哦,性福……她就这样幻想着,手把被褥都抓得起皱了。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宋红雨打来的。
“下飞机了?”
“不,我们已经到北京饭店楼下了。”
“怎么这么快?这时候正是堵车高峰。”
“为了早点见到你,我们坐机场轻轨,转地铁。”
她心里一动:这才是自己的伙伴,亲密的朋友,已经是亿万富翁了,还坐轻轨、地铁。
“华达公司老板,竟然坐地铁!这本身就是新闻!上来吧。”她对着电话感叹。
“不行,电梯是开了,得刷卡,没有房间卡,电梯不动。哦哦,来了两个老外,好了,可以上去了。”
一进房间,宋红雨就和林主任抱到了一起,宋红雨的嘴巴对着林主任的耳朵,悄声地:“甜子怎样?”
“无大碍!不用管了,今晚是咱们的。”
“这我就放心了。”宋红雨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大兕立即扑上去,和林主任拥抱。
林主任体会到了他胳膊的力气,感受到了同样在他身上发出的生命之气。这种气,隔着衣服,能把人心燎得乱动弹。她还感受到了大兕的下巴,下巴上的胡子茬就抵着她的脖根,弄得她浑身激动。她没有管宋红雨,就把嘴巴贴到大兕的嘴巴上。
大兕与她动作很大地吻着,他心里想着小弗,闭着眼,当做是和小弗狂吻。
宋红雨低下了头,心里酸酸的,走到里间去了。
是她先停下来的。
每次都是她先停下来的。
大兕还伸着唇逮她的舌头,她却甜蜜地拍拍大兕的背,悄声说:“到晚上,留点力气。”
大兕这才松开她,点点头。
“来吧,红雨。”她朝屋里叫,“到客厅说说话。”
宋红雨应声出来:“我已经把水烧上了,北京饭店,我看也是金玉其外,连可直接饮用水龙头都没有,只好把卫生间放的纯净水烧上了,也只有两小瓶。”
宋红雨摇摇头出来,转而对大兕说:“你到楼下,买一箱矿泉水来,怎么也不能让我们的林主任喝自来水呀!”
大兕一声好的,刚要走,林主任叫住了他:“再定一个房间,咱们都住这儿。”
大兕走后,林主任的眼泪突然吧嗒吧嗒滴下来,手朝宋红雨一伸,宋红雨立即抓住了,然后与林主任依偎在一起。
她不知道林主任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刚才跟大兕还热吻呢,一转眼,就掉起泪了。
“甜子那里,出事了?”她小心地拥着她,小声问。
林主任挪开了身子,一擦泪,叹了一口气:“不是她出事了,是我到了她那里,才知道只有自己生的才是亲人,说话可轻可重,骨头里亲啊!”
“那是当然,十月怀胎,她在你肚子里,你们就血脉相连了。”
“可是……”眼泪又出来了,“那个、那个狗屁灵怡,竟然又怀了一个,而且是个小子!”
宋红雨摇了摇头:“我们,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女子会这么有心计。”
“我在想,这个娃一生下来,我们的甜子在老关那里,就排到后面了,重男轻女,哪个男人不这样?”
“不单是甜子,还有你,都不重要了。”
“我刚才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过去的皇帝,当朝以前,大都跟这个狗屁灵怡差不多,草根一个,结果一上台,在龙椅上一座,立马就金口玉言,说杀谁,也就一句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灵怡的娃一旦生出来,就不得了啦,她会得寸进尺,说不定会对我们下手!”
“不是说不定,而是必然会!”
宋红雨猛然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还翻了她的天呢!下棋看三步,咱既然看到了后面三步,为什么不出手呢?”
“我就是想这事。”林主任的泪又出来了,“今日咋这没出息,这泪,老是流。”
“没有娃以前,弄走她也就是一句话,如今不同了,老关挂着那个娃呢!跟我提到过两回,上心着呢!”林主任抹了一把眼泪说。
“确实。”宋红雨叹口气,“就这,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林主任抱住了头:“你看这事弄得?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这么窝囊过……”
宋红雨突然在林主任面前站住:“我想起来了,这一回,灵怡急慌慌地要见关书记,她们见面后的录像我看了,他们从沙发上翻下来了。”
“我不愿意听这个,我不愿意看他们的录像就是这原因,我难受,我不愿意看到老关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宋红雨说,“他俩太那个了,特别是那个灵怡,浪货,大浪货!肚子有娃,还不收敛,也不分地方,在沙发上就弄,连到屋里都等不及,结果呢,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摔下来就摔下来嘛!人家还是亲!”
宋红雨弯下腰来,声音也立即变得轻了:“你咋就不往深处再想一下呢?”
“深处?”林主任看着宋红雨,喃喃道,“深处……”
“肚子里有娃,一摔,谁能保证不摔出事呢?”
林主任眼睛一亮,猛然一拍大腿:“对呀!你说得太对了!”
“肚子里的娃,说不定已经摔死了。”
“对。”林主任眼光闪闪,“必须摔死!”
她两眼放光,紧紧攥着拳头:“没摔死也得摔死!我就见不得老关还有一个儿子!老关只能有甜子,不能再有儿子!”
“这才是我们的林主任。”宋红雨笑了,“在云鹤市能呼风唤雨的林主任,能被一个山里女子治住么?绝不能!”
“还有。”林主任也站起来,脸色红润,“娃死在肚子里,不是要引产么?”
“那是当然的,首先,得让娃死了。”
“哦,就是。”林主任点点头,“能办到么?”
“医生是从监狱里弄出来的,本来就出过人命,而且是妇产科的,知道娃在肚子里的一切情况,办法由她想。条件是把她彻底从监狱里弄出来,并且给她钱。”
“错。”林主任一劈手,“只要她办成了,就等于又杀了一个人。这样,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
宋红雨一拍手:“还是大姐棋高一招。”
“我刚才说到那个什么,对了,引产,引产就不会出事故么?”
宋红雨身子一直,迟疑了一下:“敢、敢下这个手么?”
“我狠死这小女子了!”
“这个……”宋红雨又在屋里走起来,边走边用两根手指轻轻敲着脑袋,“我想想,我想想……如果要办这事,必须在医院里,有大夫的整个引产记录,出了啥事情,医生要兜着。”
“医生是医院的医生,风险很大。”林主任咬咬嘴唇,“一是不能让医生知道咱的心思,二要让他在完全正常的引产过程中出问题。”
“噢,对了,到了医院,要签字的是大兕啊,他可是灵怡的丈夫啊!”
“这一头我忘了,让他办,没问题。”
“先不要跟他说,对吗?”
“啊,啊,这个……”
林主任想说,大兕还会有问题吗?但是这时候大兕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服务生,搬进来一箱农夫山泉。
服务生走后,林主任深情地看着大兕:“大兕啊,你要有儿子了。”
大兕一惊:“林主任,你怀孕了?”
林主任走过去,摸摸他的脸:“早就该怀了,可是不能怀……”
“那……”大兕疑惑地看着林主任。
林主任把手从他的脸上拿开,叹口气:“你那个媳妇怀了个儿子。”
“噢。”大兕一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突然大兕大惊失色:“林主任,宋总,我可真和她没有接触过,不可能!”
宋红雨赶紧接过话:“傻小子,不是说你跟她生的,是你有这个名义。就是说在名义上,你要当爹了。”
大兕松了一口气:“这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你们说让我顶这个名我就顶,说不让我顶这个名我就不顶。”
宋红雨站在大兕一侧靠后,朝林主任示意不要说,然后走到大兕面前:“对不起,你年轻轻的,就让你戴绿帽子了。”
“咳!”大兕不在意地说,“结婚那天,我就注定了要戴绿帽子,这有什么。
我老家把这种人叫送信的,就是戴着绿帽子的邮差。”
宋红雨笑了:“这个叫法已经落后了,现在叫忍者神龟!”
大兕摸摸头,又一笑:“为了林主任,我甘当革命的忍者神龟。”
林主任又忍不住摸摸大兕的脸,“真乖。”
宋红雨害怕林主任再往下说,她知道林主任已经被大兕迷倒了,恋爱中的人都是不冷静的,不会想到万一大兕走风怎么办,于是赶紧说:“该吃饭了吧,我看下面有个日本的餐厅,尝尝日本菜吧。”
“哦。”林主任把手拿开了,“明天再说吧,咱们一会儿去驻京办,吃羊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