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虎子保住学籍,我们来到久违的网吧。
除了奇哥有意跟虎子2B保持距离之外,一切如旧。
“生活,又回来了。”银川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去退饮料瓶的时候奇哥隐约其辞地向我打听2B的性取向的问题。
我几乎笑死,说哪有这事。
“那你们院一个……这种人都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就传来老板那令人蛋疼的歌声:
“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is guy……”
我发觉奇哥拿着我刚退的饮料瓶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
坐在电脑前,老崔也基本上成了个正常人,叼着烟谈笑风生。
无能和老罗还没过第二幕,老崔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个任务。
“半小时足够了——让你们看看高玩的实力。”
那天老崔的确勇不可挡,三下五除二就带着两人从虫子洞一直打到都瑞尔门口。
不管是蝮蛇神殿,神秘庇护所还是塔拉夏古墓,连一次走错方向的情况都没有。
“这G8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老崔意气风发。
不幸的是形势就从老崔的这句话开始急转直下。
不过这也不奇怪,让三个十几级的纯召唤男巫去打都瑞尔,无异于让四姑娘去QJ春哥,过程必然是艰辛而曲折的。
更何况丫连土魔都没练。
更何况丫一点诅咒都没加。
更何况丫连雇佣兵都没有。
“第二幕的雇佣兵太废了——你看他一分钟也戳不了几次,雇来干G8用。”
老崔曾经如此评价,众男巫纷纷点头称是。
我后来才明白,他们可能加藤鹰大叔的片子看多了,以至于选择标准明显高于常人。
三个光杆男巫复活后站在鲁高因的路口发呆。
“还是我们来吧,让你看看过来人的实力。”2B淫笑着和马总书 记进了游戏。
五个光杆男巫站在鲁高因的路口发呆。
包括自称“过来人”的2B和老马.
他们人是过来了,尸体都留在老都的卧室。
“就差一点,再来几个人帮忙!”2B不甘心。
结果我们8个人大战都瑞尔,团灭数次。
我们都对老都的武功进境表示钦佩。
“MB的这个G8上次没这么难打啊……我单机干死他也就10分钟不到……”银川也迷惑不解。
其实每次有人进入游戏,系统都会不厌其烦的提醒我们:怪物又NB了!
只是我们中没有人费心去读那行英文。
我们顶多看看ID,笑着说:“S B你也来了。”
除了老罗和无能,其他过来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们的心情就好比某个非处男某天突然BO起障碍了,郁闷异常:妈的这地方老子来过啊,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处男就会比较淡定,因为他没什么需要证明的。
“诅咒!诅咒!!”马总书 记忽然一拍脑袋,想起这回打得这么不顺的原因。
他由于口疮发作,这是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
关于他的病因,他本人也多次想开口解释,但我们都不给他机会:
“甭问,肯定是咬练得过多啊——这算工伤吧?”
大家终于想起来了,三个星期以前我们是靠什么打死都瑞尔的。
于是洞里一时间好像过年,烟花到处飞舞。
什么伤害加深,削弱,微弱暗视,衰老,全部扔在老都头上。
马总书 记一边打一边叹气,觉得我们年轻轻的记性不该这么差。
幸运的是我们终于走上个了正路。
不幸的是我们这边还有无能,他一个人的作用相当于以上全部诅咒。
无能以前对诅咒的认识就是“像礼花,挺漂亮的”。
这次经过我的火线培训,终于明白了这玩意儿的作用就好比打群架时的石灰粉,吵架时的屎盆子,扣谁头上谁倒霉,于是把珍藏的技能点在上面投了不少。
“哪个好用?”
“越往后的越NB。”我当时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当时投点最多的技能是拉火墙。
“明白了。”
这句话从无能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就是“反正搞不明白,我也不打算问了”。
平心而论,我们当时明白的事比无能也多不了多少,
比方说诅咒不能叠加就没人知道。
于是都瑞尔头上的诅咒平均一秒钟换六个。
一人一个。
无能的问题是他不顾自己的小脑结构,给每个诅咒都设了快捷键,从F1到F8。
结果真打起来左手在键盘上狂按的是1234,血瓶全喝了不说,放出来的全是迷乱诅咒。
迷乱这个技能很有意思,可以让怪物不分敌我地攻击一切生物,从而达到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效果。
然而对于都瑞尔这个独居宅男,该技能连屁都不顶——不管他分不分敌我,挨揍的永远是我们。
更杯具的是由于无能手慢,他的迷乱总是及时覆盖其他人的一切诅咒。
与此同时马总书 记在一旁迷惑不解。
按照技能说明,都瑞尔中了这么多诅咒动起手来应该连霍金都打不过,但偏偏还是能捏死我们。
那天都瑞尔撞死我们无数次之后是这样伏法的:
无能死了没能及时回来,反应第二慢的老崔用伤害加深覆盖了其他的乱七八糟。
老都在追着我的女巫转圈的时候被我拉的火墙烧死了。
“老子终于不用打大虫子这个S*B了!”无能和老罗擦着汗松了口气。
“下次打大虫子可不能这么S*B了。”第二次打都瑞尔的人擦着汗松了口气。
“有了诅咒,第三幕不可能打得这么S*B了。”老崔宣布。
然而暗黑是个很牛X的游戏,牛X在有内涵有哲理。
内涵不是我这种人能搞清楚的,但哲理却很明确。
那就是每当你因为自己到了20级/刚杀了一个老大/刚过了某一幕而志得意满,以为自己会从此牛X下去的时候,这游戏马上会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谦虚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们第一次面对林局长或者凤姐的招公标准一样,是一种顿悟:
闹了半天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屁啊。
第三幕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阴天下雨,气氛阴森。
在村口,在单机上自己打过一点的银川和2B本来要给我们讲讲注意事项,但俩人自己先吵了起来。
“那个眼球在Spider cavern 里。”
“不是,是在Arachnid Lair里。”
“绝对是Spider cavern!”
“绝对是Arachnid Lair!”
“绝对是……”
“这两个地名有什么区别?翻译过来叫什么?”
作为非英语系的代表,我实在忍不住了,要求他们科普一下
“Spider cavern——蜘蛛洞穴。”
“Arachnid Lair——蜘蛛巢穴。”
“…………你们接着吵吧……”
其他打酱油的群众终于闲出了毛病。
无能看见前面有个人在缓缓走向密林深处,还以为是个NPC,就上去问路。
结果被那家伙变出来的一群小狗当场咬死了。
“X,什么素质!”无能愤愤不平。
“干了他们!”
老崔一声呐喊,大家也不管洞穴巢穴,直接开打了。
说实在的我们应该感谢那个咬死无能的家伙,因为让当时的我们彻底搞清楚两个洞的关系绝不是一天的工夫就够用的。
关于这两个洞的事,还有值得补充的地方。
后来我出国留学,在德国的第一年寂寞得要变态了。
有一天我重温暗黑,又路过蜘蛛洞穴,忽然就想到了那天的人和事,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
我拨通了老罗当时在太原的电话,一接通就激动得不行。
“是我啊你丫怎么样猜猜我在干啥靠我又想起当年咱们玩暗黑了当时真SB连路都搞不清楚哈哈哈真想再回到那时候……”
说着说着我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德语:“Hallo? Hallo! Ich versteh's nicht ……”
原来我只顾拨0351 却没拨0086, 电话打到德累斯顿去了。
我经常能看到有些人在争论:怎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暗黑玩家?
有一种观点是这样的。
光水平高超是不够的,你还得对剧情有深刻的理解。
光理解深刻还不够,你还得投入自己的感情。
比如有些玩过暗黑一的人进入崔斯特瑞姆时看到满地熟人的尸骸会泪流满面,这就靠谱了。
像我这样只是因为年轻时玩过,怎么感动都不上道。
其实这个道理我们当年也十分认同,虽然从来不看对话(看也看不懂),但我们也多次尝试带着感情对暗黑剧情进行理解。
虎子指出,第一幕的时候,安姐的队伍就很傻很天真,本着“犯xx者虽远必诛”的精神见人就上,结果除了欺负一下刚入门的SB(比如我们),基本上是找灭。
老崔指出,进入第二幕,都瑞尔就谦虚了很多。除了派一些新兵蛋子(骷髅)来当炮灰,主力都躲在自己寝室附近。上头催得紧就搞点把天弄黑之类的把戏,好在“黑闻联播”上交差:
“我部首次试验成功气象武器”
“鲁高因照明费高居不下,民不聊生”
“……沉重打击了以迪卡凯恩为首的崔(斯特瑞姆)独*分*子”
“泰瑞尔看后一言不发,惊呼不可战胜”
银川指出,第三幕的老大不管是谁,姿态比前两个还低,彻底不要脸了,搞起了东南亚瘪三才搞的丛林游击战。
“还是不要脸的人最可怕。”
我们在庞大湿地艰难跋涉时觉得这话真是真知灼见。
刚在第三幕开打的时候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还是地图大了好,终于不用怕你们这些S*B男巫堵路了。”老板说。
很快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地图也有点太大了。
“你MB这基础设施建设太落后了,隔这么远才有座桥,比在地铁站找厕所还难。”老崔抱怨道。
与此同时我们被隔着河吹毒箭的小矮人搞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地图恶心之外,我们第一次领教了真正的人海战术。
虎子的野蛮人当然能跳过河去,但他接下来往往发现自己面对着50+的敌人。
“X,这打法,人流!”马总 书记看着虎子的屏幕赞叹。
虎子本来有些看不起这些小矮人,结果打起来才知道,跟打群架一样,一上来就掏菜刀的都是狠角色。
“增援!增援!!”
虎子也知道等我们绕过来恐怕自己已经被分尸了,于是且战且退,瞅了个空子杀出重围。
一个打扮得很有热带风情的瘦高个挡在大路中间,为虎子表演了喷火。
野蛮人这么厚的血,一下就到底了。
“这些玩意儿攻击力怎么能这么高?!”虎子在村里哀嚎。
其实这位魔术大师的本领远远不止如此。
不一会儿马总 书记瞅了个机会,用骨牙为虎子报了仇。
然后就看见那家伙的尸体分成两个小矮人,上来疯狂地把老马3P致死。
虎子和马总书 记在村里郁闷地等传送门。
“远程攻击,总理,看你的了。”
音乐声中我挺身而出,准备让这些乡巴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远程轰炸。
顺便说一句,我当时主修火墙。
“你MB你们这些孙子能不能在原地等我把火点着?!!”
这就是我在剥皮森林的遗言。
团灭之后我们在库拉斯特港口开了个会。
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我们严厉批评了除自己以外的SB行为。
“诅咒,骨墙,玩自己人的时候都会用,到了正地方怎么都忘了?”
有男巫们在就是好,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把屎盆子口在他们头上。
原因嘛,就像我和银川总结的,“这群孙子从模样到技能,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不诬赖一下可惜了。”
“男巫,先放骨墙,然后诅咒,虎子跳上去帮旺财,女巫亚马逊在后边射,老板加血。”我和马 总 书记商量出这么一个战术。
我们谦虚地说这回应该无敌了。
“听起来比较合理……这个作战计划应该取个代号。”银川很赞同。
“就叫墙制人流。”
在“墙制人流”的伟大思想的指导下,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除了无能的骨墙经常把自己跟一群怪物关在一起之外。
除了无能的骨墙经常把我和马总 书记跟一群怪物关在一起之外。
除了无能的骨墙经常在打完怪物之后还能把路堵好几分钟之外。
“怎么感觉好像又回到第二幕了呢?”我们都在自言自语。
说起 “墙制人流”,接下来发生的事还真有点沾边。
那天我们从深山老林的钻出来之后就回宿舍了。
一是我们被地图恶心得不行了,二是……老校断电了。
回到宿舍,我们分头进行平时最经常干的活动——躺在床上发呆。
每当有另一个更闲的人推门进来问干嘛呢,除了一句“闲得蛋疼”之外,我们什么都懒的说。
这句话就好象一句切口,或者咒语,听到的人往往立刻石化,就近找一张床或躺或坐,跟着发呆。
当发呆的人数达到一定规模,我们就会一跃而起,张罗喝酒的事。
我们当时经常饥肠辘辘。
2B和无能贡献出来的资金有限,要留着用到刀刃上——谁知道明天校长会不会被车撞死。
我们平时的吃饭问题一般是凑合着解决的。
那段时间我和老崔经常从几角旮旯里搜出一叠毛票,然后交到对方手上,语重心长地说:“去,把这个问题(午饭或者早饭)抓一下。”
当然钱够不够我们就不管了,谁抓谁负责凑剩下的。
时间长了这个要求就变成了黑话。
走廊里经常回响着我们的呐喊:“G8,抓饭去!”
人多的时候抓饭的问题就比较棘手。
大家经常就历次抓饭的历史真相和路程远近展开辩论,说着说着自己都忘了要干什么了。
“凭什么又是我?上次和上次的上次都是我抓的。”老板对自己冤大头的地位很不满。
“有的人,做出这么一点点贡献,就整天挂在嘴上……”老崔开导他说。
“我怎么记得上次是我去抓的?”老罗装糊涂。
“哪天?”
“就是我教女生打篮球的那天。”
那个学期女生要考篮球,老罗如鱼得水,经常以一敌五,还关心地教育女球员“天冷打球要少穿衣服,不然过后容易着凉”。
“靠,想起来了,那天那个谁谁谁手感不错……”
“真的?来,详细说说……”
“大家要发扬罗GAN同志这种实干主义的精神……一块好好的木板,上面一个眼也没有,但钉子为什么能钉进去呢?这就是靠钉子有两个精神:一个是善于捅,一个是善于钻……”马总书 记听了半个小时之后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跟着补充。
“向老罗同志学习!”副统帅跟着喊口号。
“有的人,做了那么一点点工作,就整天挂在嘴上,典型的浮夸风嘛,这种作风要不得……”老崔又语重心长了。
“下次什么时候打叫着我……”老板也神往不已。
“CNM,你不说话我还忘了——去,抓饭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每次抓饭筹备会议都要开一个小时以上。
那天我们走运,没有饿着肚子开一下午会。
老罗的老乡来给他送了个信封。
“这下爽了——走,吃白饭去。”
老罗拿着一叠小纸牌跳了起来。
老罗他妈是当地计生委的什么领导。
那天全省计生委代表大会要在我们市召开,罗妈办公室的都来不了,就把代表证给老罗捎来,让他带朋友去代表宴会改善一下生活。
“都去都去,正好八个证。”
“去了啥都甭管,把丫吃穷了算完。”
“要是人家让咱讲话怎么办?”
“那就给丫讲讲‘八个代表’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