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双手抱胸,低头沉思,要按师父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特别是李太白,号称诗仙,曾写“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的道家诗歌。
还有苏轼,那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道家就说这是道诗,但清徽还是有点不信。
岐竹道法是高,但高的是道法,可不是其行为,包括言语。
岐竹要是装神弄鬼、骗吃骗喝起来,那德性连清徽都想不出来,师父的脸皮为什么会这样厚。
难道师父的紫膛脸,就是因为长期装神弄鬼心有愧,给活生生憋紫的吗?
而且,师父每次出去骗吃骗喝,都要拉上自己。就说上次,自己还差点让师父给卖了,至今回想起来,也觉脸红难堪羞煞人。
话说前不久,师徒俩路过柳家镇。两人破衣烂裳走在大街上,人人侧目避让不已,这让两人很奇怪。
师徒互相看着,对方就是名符其实的叫花子。只见两人身上衣服,有好几个月没洗换了。加上两人都吃肉喝酒,已脏得不行。
正可谓: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乞丐来,破袂烂裳讨候门。
师徒俩走累了,就到镇中土地庙歇脚。
恰好这天,刚好是十五,很多信众来土地庙上香还愿。不少良善之人,看着这两个面生的乞丐,远远地施舍一两枚铜板。
岐竹无功不受禄,凡是给自己钱的,都给人家免费算一卦,指点下祸福吉凶。
起初这些施舍者,像躲瘟神一样站得远远的,但让岐竹一把抓过来,就给他批命。
岐竹本事了得,随便一说,就说得人家五体投地,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更多人来找岐竹批命。
初有疑虑者听了岐竹批语后,是迷茫而来、明悟而去,也留给岐竹很多东西,包括钱。
师徒俩的怪异行为,引起了其它人注意,于是麻烦惹上身。
原来这土地庙,本是该镇一伙泼皮团伙的地盘。他们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好手好脚,都是好吃懒做的泼皮,或者破落户组成。
他们平时盘踞在这里,横行镇上强吃强喝、强买强卖。不管哪家办宴席,这群泼皮就会打上门去闹事。
主人家为了不给自己惹上麻烦,只得拿出大把喜钱和大鱼大肉,好生招待他们。否则,这群泼皮无中生出事来,那你小日子就不好过了。
比如说你正在大操大办,大红灯笼高高挂,准备迎亲嫁娶。结果这群泼皮跑到你家门口大唱孝歌、拉丧歌及绕棺游等等,这谁能受得了?没人受得了。
而且这群泼皮不讲理,不满足自己的要求就胡搅蛮缠。加上这帮人的头目会点拳脚功夫,还认得几个字,就更没人能拿他有办法。
常话讲:泼皮不可怕,就怕泼皮有文化。
这群泼皮人人痛恨,但不敢怒,更不敢言,无可奈何,成了人人背后嘴里痛骂的烂人。
说话岐竹神棍,凭着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本事,引得不少信众前来请岐竹指点迷津。
岐竹有一说一,没有一也要编个一出来,说得这帮人晕乎乎的,最后都信服不已,可谓愁眉苦脸而来,兴高采烈而还,
这样,岐竹、清徽就有吃不完的好酒好肉,当然还有钱。钱倒无所谓,散乱地放在一个破碗里,由这些前来算命的,自个高兴了,顺手丢在破碗里算作批命的卦金。
岐竹、清徽在土地庙给人算命,就引起了这伙泼皮的不满。没想到岐竹清徽两人,居然趁自己去吃大户的空当,抢地盘抢生意。
于是头目一声招呼纠结起来,先把前来找岐竹算命的人打出去,后将清徽师徒包围在土地庙里。
岐竹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叫过清徽说道:“批了两天命太累了,我得睡会觉!”说完靠在墙壁就睡着了。
清徽一阵无语,这算命批骨的事是你做的,这指点迷津的事是你做的,你抢了别人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抢钱,这事还是你做的。
结果钱你收了,肉你吃了,酒你唱了。现在好了,麻烦来了,你却撒手不管,叫我去应付,这叫什么事?
清徽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看着这二十来人。
只见这群泼皮,身上流里流气,样子凶顽,挽起袖子,磨拳檫掌,露出手臂、手腕上的虎头、豹头刺青来。果然是群混混。光看他们身上这些刺青,也知道不是好东西。
其中,有位三十来岁的头目,满头乱发随意的披着,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只三角眼和鹰勾鼻,还有满嘴大黄牙。
头目气焰很嚣张,抖着腰,晃着肩,打着手指噼啪响,大摇大摆走过来,站在清徽三丈远处,偏着头,眯着眼,打量起清徽。
清徽笑笑,看着虎头三角眼,问道:“你们,有事吗?”
“哈哈,哈哈!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你觉得呢?”
虎头三角眼笑声很阴鸷,声音也很难听。
“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这是有事呢,还是没事呢?”
“你说呢?”
“没事!”
“呵呵,呵呵呵……小子,你是哪里钻出来的小毛神?居然跑到虎爷我的地盘上来撒野?”
“我嘛,我不是小毛神,我是你大爷。”
“你……好小子,口气不小啊。捡块金子当铜钱,也不睁开你狗眼,看看这是谁地盘。”
“哦,这是谁的地盘?难道是赖皮狗的地盘?这地上墙上也没写“赖皮狗”三个字啊?也没写:赖皮狗窝,闲人免来。”
“你……好个牙尖嘴利、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兄弟们给我上,把他狗眼给我挖下来。让他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这里谁说了算。让他长点记心,知道敢惹我虎爷,下场就是变成死狗。”
说完,这群泼皮就围攻上来,伸出肮脏不堪的爪子,纷纷向清徽抓来。
笑话!你当我是吃素长大的?清徽嘴角一瘪,招来岐竹的紫竹杖,嘴里叫道:“打狗杖法!”
打狗杖出,天下无狗。
什么棒挑癞犬、捣乱狗窝、挑拨狗爪、棒打狗头、落水打狗……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变化精微,招术奇妙,除奸杀敌,震慑群邪。
传说这打狗杖法为丐帮镇帮绝学,实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的第一等功夫,对付这群赖皮狗,当之无愧!
好吧,我说这话有点夸张,事实上没有这么多花招眩目。
只见清徽抡起紫竹杖,左扫右削,上劈下撩,前戳后挑,三五两下就把这群疯狗打翻在地。
再看,场面上完好站着的只有虎头三角眼,正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傻了。
哼!清徽踹开前面挡路的泼皮,径直走到三角眼面前,竹杖所指,只见三角眼浑身发抖,面色古怪。
虎头三角眼目光躲闪,避开清徽视线,左右扫了招,吞了吞口水。哗的一声从腰后拔出一把短刀来。
这就对了,如果你这虎老大连刀都不敢拔,你还有何面目在这带混,你还有何脸皮当带头大哥。
清徽笑道,我让你三招,任你进攻,绝不还手。
虎头三角眼眉头跳了几跳,眼神里透着仇恨光芒,大喊一声:“呀!”只见他右腿站立,左腿提膝,挺腰、含胸,右手架刀头顶上方,一招‘猛虎下山’使出,挥刀就向清徽胸膛劈来。
清徽扎个马步,腰身下沉,同时整个身子往后一扬,脚下一蹬,退后一步,避开这凶残的一刀,同时嘴里喊道:“第一招。”
虎老大见这招落空,知道今天之事不能善罢,如果不拿下此人,自己再也混不下去了。
于是左脚向前落地成骑龙步,两臂外撑宽于肩,重心前移成跪步,右手架刀至头顶两侧,跟着上前一跨,低头向前猛然扑来,一招‘恶虎出洞’,向清徽腹下丹田及下三路削来。
清徽笑笑,突然整个身体向前弯成满弓,肚腹内陷,让开这一招,同时喊到:第二招!
虎老大一风这招又落空,心头大急,左脚落地,屈膝跪地,右腿向右侧跨步成跪步,同时起身,上右脚两腿成右弓步,左手向左侧方探出。一招‘猛虎探食’递出,右手之刀,从下往上撩,往清徽左胸斜切上去。
清徽叫道来得好,左腿提膝,右腿蹬直,左转身跳起,翻转一周,挺腰,拍地,嘴里叫道:“第三招。该我了!”
说完右手竹杖如蛟龙出水,掠光浮影,吞吐手灵,上下浮沉。
竹杖噼里啪啦一顿出击,策、掠、啄、磔,上下纷飞,分别打在虎老大左右膝盖鹤顶穴,以及左右手腕处的内关穴上。
只听扑通一声、乒乓一声响起。
扑通一声是虎老大跪在地上,膝盖撞到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而乒乓一声是虎老大右手的短刀,掉在地上砸出来的声音。
虎老大知道自己完了,先要保命再说,所以爬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清徽将竹杖指在三角眼右肩井穴上,笑道:“你的狗眼,还睁得开吗?”
“我……我……我睁得开。”
“是吗?你的狗眼,真的睁开了吗?”
“我的狗眼是睁开……睁开……不不不,我的狗眼没睁开,没睁开……”
“你的狗眼,到底是睁开了,还是没睁开?”
“没没没,我的狗眼,确实是没睁开。”
“你长着狗眼吗?”
“是是是,小人天生就长着狗眼。”
“哦?这样说来,你还真长着狗眼。但我刚才好像听你说,你长着虎眼?”
“没没没,小人长的就是狗眼,不是虎眼。真不是虎眼,就是狗眼,狗眼看人低的狗眼,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