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一个干净清脆的男子声音,低吟浅唱着陆游这首《剑门道中遇微雨》。好巧,今天也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春光里。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一袭青衣,头戴一顶青箬笠。这位少年长得高高大大,目清眉秀,唇红齿白,一幅浊浊翩翩公子哥模样。
只见他身背宝剑,孑然伫立,衣袂临风,站在细雨蒙蒙的剑门关城楼上,观赏着剑门山景,品味着细雨、斜风和春光。
眼前的剑门关,地势险峻,享有“剑门天下险”名号,为秦蜀交通咽喉。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愧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纵目看去,这剑门关峭壁如城墙,独路如门。周围山峻岭横空,危崖高耸,从东北向西南蜿蜒伸展,长达百余里,气势磅礴。
主峰大剑山,峰如剑插,石壁横亘,森若城郭,峭壁中断,两崖对峙,一线中通,形似大门,故称“剑门“。
其中,五子山为剑门山脉中最高山峰,山势尖圆,高插云天。
“师父,你说,陆游当时写下这首诗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是问这首诗,还是问诗人本身?”
原来少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中年道人,披头散发,身约七尺,虬眉长髯,紫膛脸。穿着芒鞋,手持一根奇特的紫竹杖,显得素怀出尘意,适有携手客。
“此诗此人!皆可说说嘛。”
“嗯!陆游陆放翁,生于金兵入侵的南宋初年,自幼志在恢复中原,写诗只是诗人抒写怀抱的一种方式。他始终坚持抗金,在仕途上不断受到当权派的排斥打击。
“陆游的许多诗篇抒写了抗金杀敌的豪情,和对敌人、卖国贼的仇恨。诗意风格雄奇奔放,沉郁悲壮,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
“诗人因‘无处不销魂’而黯然神伤,是和他一贯的追求和当时的处境有关。然而诗人报国无门,年近半百才得以奔赴陕西前线,过上一段‘铁马秋风’的军旅生活,旋即又被调去后方充任闲职,重做纸上谈兵的诗人了,这使诗人很难甘心。
“所以,‘此身合是诗人未’,并非这位爱国志士的欣然自得,而是他无可奈何的自嘲、自叹。如果不是故作诙谐,他也不会把骑驴饮酒看作诗人的标志。
“陆放翁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衷情难诉,壮志难酬,因此在抑郁中自嘲,在沉痛中调侃自己。这首诗就是他当年冬天被调回CD,途经剑门山写下的。”
“啊?原来这首诗,是诗人冬天写的啊?我还以为是陆放翁在这个时节写的呢,看来我错会了诗人诗意嘛!”
“抛开诗人写诗的心情不说,这是一首广泛传颂的名作。其诗情画意,十分动人。然而,也不是人人都懂其深意,特别是第四句写得太美,容易使读者‘释句忘篇’。如果不联系陆放翁平生思想、当时境遇,不通观全诗并结合陆放翁其他作品来看,便易误解。
“陆放翁先写‘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陆游晚年说过:‘三十年间行万里,不论南北怯登楼’,实际上以前的奔走,也在‘万里’、‘远游’之内。这样长期奔走,自然衣上沾满尘土;
“而国仇未报,壮志难酬,‘兴来买尽市桥酒……如钜野受黄河顿’,故‘衣上征尘’之外,又杂有‘酒痕’。‘征尘杂酒痕’是壮志未酬,处处伤心‘无处不消魂’的结果,也是‘志士凄凉闲处老’真实的写照。”
“说的也是,其实隐藏在诗画背后的故事,才是陆放翁人生最精彩的。”
“好了,清徽,你不是想早点去CD吗?这里也看了,我们还是走嘛?”
“是!师父!我们这就走。”
原来俩人是师徒,正是岐竹和清徽。
岐竹、清徽自神农山寻到神农草后,找到一个安静所在,开始炼丹习功。
清徽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怎么个变化连岐竹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清徽在神农山发生的奇遇,简直是妙不可言。岐竹推测,清徽在神农山的奇遇,也许就是他寻得仙缘的另一个大机缘。
特别是清徽吃了雪兰花、神农草等天宝地才配制成的雪魂神龙丹后,清徽偶尔在举手投足间,有种飘然欲仙,不知在人间世的神态。
更有一种表里空灵,神仪莹澈的神采,自然而然,道韵流露。
但他自身法力却并没多大进益,相对其他修道者来说,修炼是慢了些,但胜在稳定进步。
而岐竹自己,也在炼丹配药,时时要尝药性,在佐方子过程中,无意间也吃了不少灵草妙药,自身道力和修为也更加增益一层,这让岐竹自己都哭笑不得。
自己本来是炼药给弟子吃的,但弟子吃了后没好大效果,自己反而得了不少的便宜。
岐竹推测是清徽道缘还不深厚,吃了这么多灵丹,也许还要再等一个机缘后才能爆发,所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岐竹也不管,带着清徽从长江顺流而下,沿长江一带修法行道。先拜屈原祠,再观洞庭湖,吃了武昌鱼,去赏黄鹤楼;才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又品“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一路上讲古论今天,品评天下。
清徽跟着自己学道八年。八年里岐竹言传身教,八年里岐竹身体力行,八年里岐竹以身作则,终没把清徽给教坏。
而清徽,在这八年里懂得了人情世故,在这八年里懂得了世态炎凉,在这八年里懂得了人性善恶,更懂得了修道大业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清徽性格里还是那么容易冲动,爱强出头,爱抱打不平,但也能做到收敛情绪,控制感情。
最重要的是清徽内心深处,仍然同情贫弱、憎恨强权。这让岐竹很安心,至少看不出清徽有坠入魔道的迹象。
这一路走来,岐竹也借机给清徽讲治民之道、为人之道,教清徽怎么在这个世道里生存下去的本领。
清徽十分同情弱者,为他们的悲惨遭遇感到痛心,也痛恨那些欺负平头老百姓的官吏和恶霸,曾亲手处置了一些作恶多端的坏人。
但清徽人小力微,能救得一个二个,但救不了十个二十个,只能帮助自己能帮助的人,做一些自己力可能及的事。
清徽曾劝善过一些做恶的人,也曾差点让妖人给煮了。
这八年的切身体会和经历,让清徽成长得很快。懂得了人性之恶与人性之善,能为做善事的人高声鼓掌,能对做恶事的人大声指责。
清徽亲眼看到一些修道之人,打着修仙求道的幌子骗财骗色,打着祈福祷寿的理由侵占信众田地。
总之,按照岐竹的说法,就是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人生。
清徽也知道自己本领低微,做不了更多的事情,特别是在神农架差点让野人给吃了。这教训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也就顺从师父之意,认真修炼起道法来。
道家讲顺天应命,讲“致虚极,守静笃”,以养道求玄之法。要得玄关,惟有收敛浮华,归于笃实,凝神于虚,养气于静,才能复本归真。
但清徽修道八年,好像没多大进境,不由怀疑起自己能不能修道,为什么岐竹要收自己为徒的奇怪想法。
岐竹知道清徽的心思后,把八年前在清徽老家,遇到清徽的经历讲给清徽听。说自己收清徽为徒,是因清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摅虹剑而身具仙缘的原因。
加上岐竹在接到本派发出的法诣后,决定带清徽入川。
岐竹以前没对清徽讲自己是哪门哪派的,也没讲自己所在门派的宗旨和责任,更没有讲本派当中那些让人心烦的故事,更没讲自己与派中师兄弟之间的矛盾。
岐竹觉得现在还不到该讲的时机,一切等清徽自己去体会和认知。
这样,岐竹带着清徽从汉中入川,一路上讲诸葛亮北伐中原,六出祁山的三国故事。讲诸葛亮五丈原七星灯祈命的传奇故事,也讲兵败街亭功亏一篑的故事。
清徽就问道:“师父,按你老人家的意思,诸葛亮其人其事,也是道家之人吗?”
“当然,诸葛亮曾自言:为将者,不通天文,不晓地理,不知奇门,不识阴阳,不看阵图,不研兵法,是庸才也。还有那两名千古名言: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更有宋代大文豪苏轼在论及诸葛亮之时,说‘诸葛武侯’密如神鬼,疾如风雷。进不可挡,退不可追。昼不可攻,夜不可袭。多不可敌,少不可欺。前后应会,左右指挥。移五行之性,便四时之令。人也,神也,仙也。”
清徽不信,就瘪瘪嘴,因为自己的这个师父,有时行事所为就是一个江湖大骗子,他的话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
岐竹看出清徽不相信,就给清徽背起历史上那些与道家有莫大关系的名人名事来。
有道家发源地青城山,有老子传道圣地青羊宫,有名人诸葛亮、李白、苏轼,还有宋初著名道士陈抟,曾隐居峨眉,自号峨眉真人。
清徽听着岐竹嘴里吧啦吧啦背了一大串与巴蜀大地有关的名人名事。这些大人物背后的故事,似乎全与他们道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