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很害怕,胡子不害怕。
三个胡子手脚麻利、不动声色放倒后院巡逻,断手仆人才敢上前。
断手仆人猥琐带路,来到富人卧室前,仆人上前敲门,捏着嗓子对里面喊到:“老爷,小六子来送茶了。”
就听里面传来粗野痛骂:“妈勒个巴子,老子什么时候叫过茶?滚,滚回去。”
仆人答到是,转身原地踏着步,装着退去。
这时又传来大骂:“妈勒个巴子,你龟儿子送都送来了,就给老子端进来。老子刚办事,还真口渴了。”
络腮胡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捏在手里,趁富人上前开门时强行挤进去,就把刀子架在富人脖子上。
富人大惊,刚要大声喊人,络腮胡子阴阴恻恻说道:“你可以喊,你试试看,是你喊得快,还是刀子快!”
富人不敢喊了,随着络腮胡子步伐退了进去。这个卧室分内外,外里是客厅,里面才是卧室。
富人退回客厅坐在一把椅子上,狡诈的眼神一扫,看见断手仆人。
断手仆人一惊,吓得头一缩就躲在络腮胡子身后。
富人只穿着内衣,又被眼下情景吓出冷汗,让北风一吹,全身就开始发抖。
高个子跟着进来,矮个子走在后面。矮个子先把门给小心关上,就守在门前专注外面动静。
富人不愧见过大世面,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低声问道:“几位好汉,你们是求财还是求命?只要好汉开出价来,我一定全力办到!”
坐在富人对面的络腮胡子微微摇头:“我们一不求财、二不求命,只取老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玉,一块很老很破的玉!”
富人不解,问道:“玉?什么玉?我这里是有几块玉,但都不值钱,就不知好汉想要哪块玉?”
“我们只要老虎玉。”
老虎玉?富人怔了片刻后,恍然大悟慌了神。本来就发冷发抖,现在抖得更凶,抖得左腿撞在旁边茶几上,把放在茶几边沿的一个茶壶,给抖在地上摔碎了。
这时,卧室传来妖娆声音:“老爷,你还不回来?快回来嘛,我都冷着了!”
络腮胡子头一甩,旁边高个子轻手轻脚摸进去,传来几下挣扎,然后复归平静。随后,高个子走出来,对络腮胡子打了个眼色。
络腮胡子笑道:“怎么样?老爷,我们只要那块破玉,得手就走,不取钱财、不伤人命,你明白了吗?”
富人当然听明白了,这三人一看就是惯犯,从外面那些该死无用的护院,到现在都没丁点反映来看,应是着了三人的道。
看样子,事情摆不平了。按江湖道义,只要自己拿出那块玉,不但能保住性命,也能保住万贯家财。等这事过了,再发动关系,找出这三人,再将他们抽筋剥皮。
但这是挖自己的肉、抢自己的宝贝,富人痛苦挣扎半天。在刀子的恐吓下,给络腮胡子指了一个地方。
高个子又走过去,找了半天才从夹壁暗室隐蔽处,拖出一个箱子放在茶几上。
络腮胡子眼神一扫,就知箱子里藏有今晚要取的东西,但也不是随意就能打开的。因为这箱子光从材质、装饰和那把锁来看里面藏有机关,稍不留心就得失手。
络腮胡子伸出手来,摊到富人面前。
富人没办法,在死亡威胁下,颤抖着从脖子上掏了掏,掏出一把钥匙。
哪知断手仆人急于表现,走上去就扯,扯第一下没扯断。仆人用力,把富人脖子都给勒红了。
富人眼睛如把刀,已将仆人砍了一千刀。富人眼睛如是箭,已将仆人射死一万次。
断手仆人一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耍威风,狠狠用力踢了富人一下。
这时矮个子走上前,一把推开仆人,挥刀割断绳索将钥匙抢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左右翻个不停,对着箱子锁孔试了又试,试了七八遍才将锁打开。
打开箱后,矮个子才发现富人心计很深。原来箱子里不光藏有毒针机关,还大箱子里面套小箱子。
矮个子费了一盏茶时间,一共打开五个箱子,才从最里面取出用绸缎层层包裹的东西,转身递给胡子。
胡子将富人交给高个子看管,再接过东西层层剥开。放在灯下一看,是个晶晶闪亮造型古怪的玉老虎。玉老虎并不大,放在掌心盈盈可握。
胡子又掏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只相似的老虎图案。胡子就此对比起来。
富人一看就知完了,这三个土匪不是一般的土匪,连玉老虎图纸都带上了。
究竟是谁请他们来抢我玉老虎的呢?富人沉思起来,知道自己有玉老虎的人屈指可数。
胡子琢磨了半天,终于满意点点头,对富人笑笑:“谢了老爷,谢你配合。”
说完站起身来,不经意地放下一个东西后,就对矮个子点了个头。
矮个子会意,扯下一条绸带,交给断手仆人并指着富人。仆人拿起绸带就开始绑富人。
仆人左手伤势未痊,所以绑得并不怎么紧,看到胡子转身要走心急了。也不管左手搭不到力,上下齐动,将富人快速绑在椅上,但总比常人要慢。
富人恨死了这个黑心仆人,趁断人仆人不注意,头一甩狠狠撞在仆人断手上。
这一撞,直把仆人痛得腰都弯了下去,头上冷汗直飚。这仆人本来就恨富人,恶向胆边生,捡起地上一块破瓷片,顺手一挥割在富人脖子上。
富人一声惨叫,挣扎中噗通一声摔下椅子。
胡子已走到大门处,听到后面动静,回头一看愣住了,眼神发厉看着断手仆人,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也不管了,与高个子、矮个子迅速向外面冲去。
断手仆人吓坏了,跟着胡子背影追了下去。
胡子三人退到后门,那个贼眉鼠目的仆人又钻了出来。
胡子从高个子手里接过一包东西甩给他,转身就逃窜。
这是高个子从里面卧室顺手牵来的财物。这仆人接过布囊拿到手里掂了掂,听着里面发出的响声非常满意,谦恭地做了一个请。
等胡子四人跑出去后,又迅速把门关好,再钻入自己被窝里睡觉。
胡子、断手仆人闯出富人家,赶了一段路,来到一片小树林。胡子突然转身飞起一脚,咣的一声就把断手仆人踢翻地上。
断手仆人根本没注意,让这一脚踢得实实在在,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就听络腮胡子骂道:“你个狗,日的龟儿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胡子骂完这句,转身向西奔去。
胡子边走边对后面两人说道:“狗,日的东西坏了富人性命,现在有点棘手了。已是后半夜,过不了好久天就要亮了,我们必须搞快点,要在天亮前交货,不然天亮后就出不了城。都他娘的狗杂碎,本来很顺利的事情,全让那蠢货仆人给坏了。”
胡子三人穿过全城,来到西边一个庄园时,没想到断手仆人也追了上来。
已是天亮前最黑暗时刻,胡子没时间管他,当先钻进入庄园,过清风楼,穿明月轩,转俗竹阁,入揽仙台后进入一个黑屋。
黑屋当然黑了,中间有张桌子,除了桌上放着一个箱子外,并无他物。
胡子四人走进去后,黑暗深处传来一个非常好听的男音:“到手了吗?”
“取到了,但中间出了差子!”
“出什么差子我不管,只要别牵扯到我就行了。东西就在桌上,你们自己清点下!”
高个子走到桌前打开箱子,里面全是银锭。高个子清了清,转头向胡子点了点头。
络腮胡子掏出玉老虎放在桌上转身就走,高个子抱起银箱退了出来。
来到院外,胡子回身看着追来的仆人。仆人吓得身体软了,滚在地上动弹不得,以为胡子要灭口,尿都吓出来了。
胡子鄙夷地看了仆人一眼,从高个子手中的银箱子里,抓出几锭银子丢在地上,就带着二人消失不见。
断手仆人愣了半天,才发现胡子三人已不见了,地上还有几锭银子,忙跑过去捡起来,放在嘴里咬了咬,是真的。仆人高兴地放进包里藏了又藏。
清徽没看到富人的脖子被割断,又由岐竹抱着从东到西一路跟来。这时天已亮,清徽累了,趴在岐竹肩上眼睛都睁不开。
清徽十分想问岐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发生的这一切,已颠覆了自己的世情感知。
岐竹也不说,这一切必须由清徽自己去化解,最后才能变成他的感悟。所以岐竹给清徽三天时间,先由清徽自己理清这件事情脉络。
清徽不断反思,觉得这一切都与断手仆人有关。而断手仆人当初让刀疤脸把手打断后,是自己放了十两银子给他。
也许就是这十两银子救了仆人,也许就是这十两银子,让仆人有了勾结络腮胡子的机会,然后两方沆瀣一气,做下这个案子。
但清徽不知道,这十两银子与这案子,有没有直接关系?
但清徽总结到,以后做好事还得看人,不是好事做了,都能有个好的结果,有时好心也会办成坏事。
清徽在家反思三天,岐竹才带着他来到街上。街上已经乱了,到处都是官府衙役和捕头,在搜查行迹可疑之人。
他们不时把陌生的或没见过的人,抓到一边进行盘查,特别是看脸看眼睛,要是觉得怀疑的,都要抓回官府审问。
清徽知道肯定出大事了,是不是与三天前晚上发生的案子有关呢?要说那事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清徽很害怕,小手紧拉着岐竹,手心都出冷汗了。
岐竹拍了拍清徽的头,安慰到:“别怕,我们去打听下,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来到一家茶馆,找个干净桌子坐下,点了两杯清茶和点心。
清徽心中装着心事,吃茶吃点心时都心不在焉,差点把点心喂到鼻子里去了。
时间还早,来喝茶的人并不多。过了好大一会,才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五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鸟笼。
鸟笼里养着一只画眉鸟,正在笼子里欢快地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