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傻了傻,看着法台下面人群空了,悄悄问岐竹:“师父,你真的会祈雨啊?你教教我这本事吧?”
“我哪会祈雨?我只会看天象。前天我就看出要下雨,我就借祈雨的噱头,好好收拾这二个大骗子。这黑心的黑云和缺德的悟德,是他们没本事,看不出天现异象。”
“师……父……”
清徽如被五雷轰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师父还真是个骗子。不过这个骗子还有点真本事,至少能看出下不下雨。
果然,在第三天,岐竹、清徽在法台上装模装样、百般耍宝,十分卖力地表演各种祈雨仪式。没过好久,狂风大起,连天空里的乌云,都开始打雷鸣闪。
清徽站在法台上,只听得呼呼风响,满城揭瓦翻砖、扬砂走石。看起来,真个好风,比那寻常之风大有不同,有诗为证:
狂风大作,天地无光。折柳伤花,摧林倒树。只见那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
播土扬尘天地暗,飞砂走石鬼神藏。九重殿损壁崩墙,五凤楼摇梁撼柱。天边红日无光,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岭坫。
黄河浪泼彻底浑,湘江水涌翻波转。碧天振动斗牛宫,争些刮倒森罗殿。彩阁翠屏尽损伤,绿窗朱户皆狼狈。金銮殿瓦走砖飞,锦云堂门歪破碎。
这阵狂风果是凶,刮得父子难相会,万户千门皆紧闭,六街三市没人踪。
果然是好风、大风、狂风、暴风。
人人知道已变天,个个晓得要下雨。法台下的百姓更疯了,疯得很多人高兴得晕了过去。
那底下的道士、和尚愈加着急,添香、烧符、念咒、打桩,忙个不停。同时乡众,也跟着大声念起《致雨咒》、《祈雨咒》、《祈雨龙王咒》。
岐竹也不管,继续装着样子,念着《木郎祈雨咒》:
乾晶瑶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命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雨骑迅发来太濛。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雳破石泉源通。神震巽土皓灵翁,猛马四张叻火冲。
**郁光奔祝融,巨神泰华登云中。墨旛皂纛扬虚空,掩曦蒸雨屯云浓。阏伯撼动崑崙峰,幽灵翻海玄溟同。冯夷鼓舞长呼风,蓬莱弱水兴都功。
龙鹰捷疾先御兇,朱发巨翅双目彤。雷电吐毒驱五龙,四溟叆叇罗阴容。一声四海改昏蒙,雨阵所至川流洪。金光**斩旱虹,洞阳幽灵召丰隆。
玉雷浩师变崆峒,虚皇泰华扫妖爞。群梁玄黄号前锋,祠泉恣蜃威天公。叻火律令翻穹窿,鞭击妖魅驱蛇虫。勾娄吉利炎赫踪,登僧泽颐悉听从。
织女四哥心公忠,辅我救旱助勋隆。赤鸡紫鹅飞无穷,摄虐缚崇送北酆。敕紫虚元君降摄,急急如火铃大帅律令。
只见那一块块乌云,直往天中聚拢,捷如奔马,越聚越厚,低得快要压到头顶上来。
乌云当中,时有数十道金蛇乱窜,照得那乌云层内,许多奇石异兽龙鸟楼阁风云变化,又在转瞬间消失,非常好看。
言还未了,忽地眼前一道金蛇聚亮,震天价一个霹雳打将下来,吓得法台下面人群,一个个挤在一起,互相拥抱,不敢乱动。
第四天。
刮了整天的风,打了整天的雷,就是不见下雨,光打雷不下雨。
法台上岐竹愣在那里,按说自己观察天象不会错,今日正午应该下雨才对。难道自己也看走了眼?
底下的人不知情,还在那里狂欢。这个神仙真是神仙,说刮风就刮风,说起云就起云,说打雷就打雷,没有比这更神的人了。
清徽也奇怪,为何还不下雨?这雷公电母雨神的象生符箓、文书祈词都烧了,怎么不下雨呢?
“不对,不对,不对……哪里不对呢?不对,不对,不对……错在哪里呢?”
岐竹黑着个脸,不时看着天空,又摸摸风,左看右看找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时辰早过了正午,但还是不见下雨。连岐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同时台下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已过去一两个时辰不见雨来,难道天不下雨了吗?这得多叫人绝望啊!
正在这当口,镇中隐隐传来阵阵惨叫,听动静好像是冯大老爷家传来的。冯大老爷已三天没出现在龙王庙前,难道他家出了什么事?
岐竹当即运起慧眼观察,只见冯大老爷家里,有一股阴风煞气闯来荡去,好像有个妖怪在里面飞腾跳跃。
这时又传来几声惨叫,岐竹眉头一跳,仔细分辨好一会,开口大叫道:“好个孽畜!原来是你在捣鬼!”
说完拿过紫竹杖,交给清徽拿稳,又一把抓起清徽夹在腋下,右手提着摅虹剑,腾的一下从法台上跳了起来,再纵身一跃就是七八丈远,就在这纵横交错的房顶上狂奔,向冯大老爷府上扑去。
清徽还没搞清状况,就让师父夹在腋下飞了起来,还没飞几步,人就抖得浑浑噩噩的,辩不清南北。
转瞬之间,几个飞跃,岐竹带着清徽跳进冯大老爷宅院。
冯大老爷宅院很大,几重院子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但眼前的一幕,把清徽给差点吓晕。
一个妖怪,身长三尺,猱形披发袒身,生得凶恶恐怖。瞪着两只绿光闪闪的圆眼,大如铜铃。同时挥舞双爪,张开血口獠嘴,腾空飞行,疾如飘风。
只见这妖怪,凭风飘浮,凶牙外露,口角喷烟吐沫,发出阵阵惨厉吼叫。真是奇形怪相,凶恶无与伦比。
这时,妖怪伸出两只如鸟爪的血手,足有三寸又细又长、又锋又利的蓝汪汪指甲,向大院里纷乱逃命的仆人追将过来。
妖怪追上一个仆人,伸出右手爪子。那长长的锐利指甲一爪下去,从后背直掏了过去,就将这个仆人的心给掏了出来,并按在嘴里咀嚼,鲜血满面而滋滋有声。同时脚下不停,向另一边的仆人追去。
这惨像吓得清徽毛发皆竖、冷汗直流、浑身发颤。惊慌忙乱中,哪敢细看妖怪形相,连忙闪身躲在柱头背后,紧紧抓住师父的紫竹杖不敢动弹。
“妖孽,敢尔?纳命来!”
就见岐竹往前一跳,纵身飞跃,挺剑向那个正在行凶的妖怪刺去。
妖怪听到后面传来破空声,回过头来一看,见着半空飞来的人影,在惊愕之后变得狂喜,放过面前那个仆人,转身向岐竹压来。双手一挥,发出两道腥风邪气打向岐竹。
岐竹将摅虹剑一挥,一道黑白交织的剑气发了出来,轰隆一声两两撞在一起。撞得四周回风激荡,把那些窗帘、纱巾、屏风以及其它东西搅得东倒西歪,烂成丝缕,随风飘飞。
那妖怪没想到这一击没取得效果,反被震退五步,同时还扑了个空。一时暴跳如雷、怒发千丈,铺开毛手就扑了上来,跟岐竹战成一团。
岐竹仗着宝剑跟妖怪搏斗起来。但手中的摅虹剑并不厉害,因为摅虹剑,如同受到禁制一样,表面那层包浆,禁锢了掳虹剑的威力,只能发出一道黑白剑气。
哪知这个妖物身材虽不高大,但力大无穷,倘一击不中要害,被它抓着一点,便要身遭惨死。因此岐竹不敢造次,仗着身体灵便,只拣那障碍密处,满屋子乱纵乱跑。
那妖怪见岐竹跳纵如飞,捞摸不着,惹得性发如雷,连声吼叫追逐。砰砰之声,凡阻挡它前进的物什,一掌拍得粉碎,势震山岳。
皆因那妖物的手生得太短,身体不高,始终奈何不了岐竹。
七八个回合过去,妖物不但没有取得便宜,反而受到岐竹忽东忽西、神出鬼没般的攻击打压,还被岐竹借个机巧,削断了两根血指。妖怪的双手利甲,也被摅虹剑气削得七零八落。
妖怪接连吃亏,更激起了满腹凶焰,疾如旋风,飞向纵来,离地约有两三丈高,就向岐竹抓来。
哪知这时岐竹脚下一滑,回身不稳,让怪物抓住时机扑了过来。
情况非常危急,如果岐竹向前纵,说不定便落在妖怪的钢爪之下。危急之顷,忽生急智,顺势一扭,倒伏身体,迎着妖怪纵去,居然让过了魔爪。
妖物没料到岐竹居然会这样,又箭似还疾地蹿了下来,狼嗥般大吼一声,伸出两只鸟爪,纵起有三五丈高下,又朝岐竹头上抓将下来,身法灵活无比,疾如闪电。
岐竹一招失机,步步受措,见那妖怪来势太快,不及抵御,忙将身子斜着往旁横纵出两丈远。
妖怪抓了一个空,抓在岐竹刚站的那块大理石上,爪到处碎石纷飞。
妖怪接连无功、恼羞成怒,狂吼一声,折身又向岐竹追去。
又斗了二十来合,不分胜负。
但渐渐的,妖怪弱了下来,岐竹趁势反击,一剑正打在妖物的一只绿眼之上。虽未将它打瞎,想必是负痛情急,怪啸一声,匍匐当地,伸起一只前爪,去揉那只受伤的眼睛。同时嘴里腥涎四流,直冒黄烟。
这招更逼得妖怪节节败退,知道遇到致命克星,生死捏在这个道人手里。于是妖怪就想逃窜,早让岐竹算到并挡住了去路。
妖怪真急了,不顾一切拼起命来。
岐竹层层避过妖怪攻击,处处阻拦妖怪去路。
妖怪百般无奈之下,睁着独眼昂头四顾想找逃路,不知怎的,竟发觉清徽存身所在。
原来清徽已让这妖怪的模样,和刚才看到的惨状吓傻了,呆在原地靠在柱子动也不敢动。
妖怪发现清徽藏身之处后,径直朝清徽扑来,吓得清徽心胆皆裂。
岐竹见情况危急,右手一挥,来个白虹射日式,这摅虹剑飞了起来,向妖怪后背刺去。
妖怪受后背剑气袭击,顾不得继续向清徽扑去,而是慌忙跳开躲让这致命攻击。
而岐竹同时将足一垫,一个黄鹄摩云的招式,将身飞落场中。夹起清徽,夺过紫竹杖,便将竹杖趁妖怪混乱之际,脱手往它咽喉掷去。
同时暗运真力,一提劲,右脚横踹住左腿弯,借劲使劲,往斜刺里一个风卷残花招式,横纵出去。
落地一看,那妖怪受两面夹击,被打得手忙脚乱,刚让过后背的摅虹剑,却没躲开掷过来的紫竹杖。
这一招着实打在妖怪咽喉处,痛得妖怪倒在地上左右不停地翻滚。
岐竹不敢大意,一边夹着清徽纵越,一边招来摅虹剑。右手法力递出,摅虹剑发出二三丈黑白剑芒,朝刚挣扎起来,正准备逃窜的妖物颈间一绕,就把妖物脑袋斩了下来。
妖怪尸身,连着那颗怪头,扑通两声,平空跌到尘埃。附近所在,桌烂石裂,尘土乱飞,约有盏许茶时,才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