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历六年。
苏莫颜一个人走过大街小巷路过茶楼的时候听到里面说书人声音洪亮的正在讲述雾虞云洛的故事,他忽然想到那年,年纪尚幼的绝色女子陪他听完这个故事后,手捂着胸口的位置,泪眼朦胧的对他说;“师父,这里……很疼。”手的下方,透过胸腔,那里有什么“怦怦”跳动着。
倾历八年。
泠国传回消息说,倾城病重,请求归乡。
彼时的苏莫颜正与友人青梅煮酒,吟诗赋词,听到邻桌有人说起这个消息,竟失手打翻了杯盏。那一刻,他承认他是害怕的。
很快,帝都派人来寻他。
三年时间,就足够一个美人香消玉损。
他曾经以为倾城会过得很好,泠国的大王子看着倾城的双眼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想必婚后,待她也会是极好的。
只是不曾想到,三年后再见,塌上的美人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形如枯槁,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疼了,三年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那个女子决绝,倨傲的神情,只是,未曾想到,那样鲜明的表情竟再无法见到。
倾城本就是依靠水才能生存的女子,所以降生于水乡,可漠北终年少雨,水源难寻,又逢她心中难过,这一日日的拖下来,竟成了这个样子。
弥留之际,她一直请求回到长安再见见苏莫颜,只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倾城命殒,举国哀悼,上至皇城,下至民间,入目皆是白色。泠国王子自此发誓永不再娶。苏莫颜却只能暗自难过,因为他没那个资格!
倾城的尸体按照她的遗愿将沉入大海。
出殡的那一日,天空又下了雨,载着倾城尸首的木筏越漂越远,雨幕把前来送葬的人和那小筏隔成两个世界。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金光自倾城的尸首中升起,直直穿过云霄。
司命:星宿一干人等早已在南天门前等候。
无妄站在南天门前看着他们这阵势,脸上皆是迷茫。司命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说:“恭喜上神历劫归来。”
无妄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三分,知更担忧地上前扶住她。无妄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问:“那人,可是我师父?”
“正是莫颜命君历劫之体,这是‘忘尘’,可要饮下?”星宿将一瓶无色液体递到她面前,问道。
忘尘,忘尘,忘记凡尘俗世。
很多历过情劫的人都会饮下忘尘,选择遗忘。
无妄摇摇头说:“不必,都散了吧!”
语罢,拂一拂衣袖,飞向寝宫。
无妄睡得并不安稳,无数个梦境交织在一起,纠缠着她的神织。
梦境里,长身玉立的帝君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唤她“阿无”,低沉缱绻;画面一转,苏莫颜语带疏离地低喝:“别闹”;一会儿,她又回到了多年前,天雷劈向毫不知情地她,终南山之水灌入她的口鼻,前所未有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涌来,她慌乱的挣扎,奈何越来越难受,最后她的视眼里,只是黑色。
无妄醒来地时候,盯着床顶的纱幔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九重天。听到房间里有乱七八糟的杂音,她正准备起身,一身红衣的知更便将一盏茶递到她的面前。
“知更……”话说出口,才惊觉嗓子沙哑地不成样子。
“别起来,你很虚弱。”知更微笑着摸摸她的额头。
“你一直在陪我?”无妄喝光了一盏茶后才想到这个问题,依稀记得是知更陪自己从南天门回来的。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地下,更何况,我无事可做嘛。对了,我的曼珠沙华已经快种满忘川彼岸了,火红一片,见过的人都在赞叹,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知更笑着说道。
“好啊!”无妄这样答应着,却不承想,真正去看那片壮观的花海时,时间已经过了百年。
说话间,无妄用余光看到很多仙童,仙婢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无妄不解地问。
“他们啊……”知更回头看了一眼忙进忙出的仙侍说:“你在刚才睡着时灵力转动助你飞升,正逢你做了噩梦,灵力运转间被你无意识地释放了出来,这个屋子啊,除了你睡的这床,其他的东西可都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唔……”无妄不好意思地笑笑,漂亮独特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振翼的蝴蝶。
“阿无,你如今成了上神,再和莫颜帝君住在一起怕是不妥……”知更咬咬嘴唇斟酌着说出这句话。
“嗯,那正巧,我也不行继续在这住了。”无妄侧起了身子将头枕在知更的腿上如是说。
“我帮你留意了,靠近南海的地方有一座‘恩引山’哪里仙气缭绕无人居住,最重要的是你喜水,哪儿离南海很近,适宜你修行。而且那里时常有鲛人出没,月明星稀的晚上,可以听到鲛人无与伦比的歌声哦!”知更梳理着她美丽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听你这样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无妄听到这些,倒是有些动心了,轻轻柔柔地笑开说:“那就去那儿好了。”
“嗯,但是你得先养好身子,乖,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嗯”
无妄抓着知更的一截衣袖沉沉的坠入梦中,知更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待人一向是冷淡疏离的,怎么自从见到这个小丫头后,就一切都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