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多年,心中也不免有一丝忐忑。更何况此去墨云山庄路途遥远,凭自己的脚程顺利的话也要两个月才能到达。
本应听从爷爷的话,顺道南下到“墨云山庄”,但少年人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性,思索片刻,宁致远自语道:“爷爷应该不在东临集这里,否则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但想知道爷爷到底去哪,还要到镇子的周围看下,即使因此耽搁几天,爷爷也不会怪我的”。
说服了自己,宁致远沿着前两日那些人行走的方向,往东临镇北边走去。越往北走,宁致远越是心惊,因为此地虽属东临镇北郊,人烟稀少,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清,给宁致远的感觉更像传说中的“鬼镇”。前两日还时不时有人行色匆匆的走过,今天不仅一点人踪都看不到,还额外增添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虽然天上艳阳高照,却从心底泛出一股寒意。
宁致远心中升起几分警惕,每当他泛起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跟随爷爷多年,奇怪的事情也经历不少,凭着自己的直觉,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几次灾难,只是这种本能,却常常惹得爷爷一阵叹息。
宁致远紧了紧怀中的十八枚铜钱,给自己增添几分信心,那是爷爷的法器,虽然从没见过它大发神威,但却在某一天适逢爷爷高兴的时候,略略听过铜钱的功用。
“天问”铜钱不仅是占卜的利器还有驱邪防身,降妖除魔的功用。只是当宁致远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天问”的时候,爷爷又忽然闭口不语了,之后自己多次追问,爷爷都只是颔首笑笑,不再多言,宁致远心里知道爷爷虽然和气,却也执拗,不打算告诉你的,怎么问都不会说的,所以也就把这件事埋在心里,不再过问。
这次爷爷把随身携带的法器“天问”铜钱留给自己,说明这事一定极不寻常。
宁致远心中只是略有忐忑,却绝不畏惧。因为心中的那一腔热血,更因为记挂爷爷的安危,明知道如果爷爷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恐怕也没能力解决。但少年心性,并不愿就此罢手,纵然前路危机重重,也要想办法探个究竟,最多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就是了。
前路是一个三岔路口,左边那条路芳草萋萋,通往郊外深处,右边那条道路宽敞平坦,显见常常有人走过,宁致远略一思索,往左边走去。往前走不多时,宁致远便看到一片墓群,规模虽不宏大,却与普通的墓群有些分别,尤其墓群分布的方位有些蹊跷,似乎按照某种规律葬下。
宁致远看这些墓群的位置有些奇异,又有些熟悉,便仔细回想起来,终于发现这个阵法和爷爷以前教给自己的一个阵法相似,当时自己也只是把它当故事来听,略做了解后,就没有十分在意这个件事,因为爷爷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没办法对一个某一个阵法做特别多的关注。
这个墓群的格局,和记忆中“聚灵养生”的阵法的布置几乎一样,只是“聚灵养生”阵法是为活人祈福延寿的,从未见过有用它摆墓葬的,看这墓群分布,所有的灵气应该是汇聚到居中的那个主墓上去的。
这个“聚灵养生”阵法既然号称“养生”,却把灵气聚集到一座主墓上去,难道是为死人养生?宁致远心中奇怪的想道,随即摇了摇头,抹去脑海中的这种荒谬的想法。此时不禁感慨‘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自己平时没多用功,否者像爷爷一样,相术五行阴阳俱通,一定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吧。
宁致远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座主墓前面,看到主墓墓碑上孤零零的写着“叶宗棠”三个大字,显得十分的突兀,而周围环绕着主墓的陪墓上,都只能看到一面面光滑的无字碑,简单地连名字都省了,看到这里,事情显得益发的奇怪了。一个摆下“聚灵养生”阵法的墓葬群,以及这么多的无字墓碑,他们埋在这里有什么原因吗?或者说这件事情另有玄机。
“嘭,嘭”,几声诡异的声响从身边传来,说它诡异是因为这声音就在身边传来,而后又突然消失,这种声响就像是活人心跳的声音,又有点像蛙鸣,经过放大从耳边传来,宁致远陡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几疑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不过那种真实而悸动的感觉告诉宁致远,这绝不是错觉,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声音的来源。
宁致远放低身形,凝神静气,用全部心神仔细凝听,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又传来了两声“嘭嘭”的心跳声,这次有了心里准备,让宁致远确定心跳声就是从写着‘叶宗棠’的主墓里传来,墓中为何有这种奇怪的声音,饶是宁致远常走江湖,并且常听爷爷讲神怪的故事,心里也不禁打鼓,尤其这声音还让人有种揪心的痛。
“嘭嘭”,正在宁致远思索的时候,第三次心跳声又从墓中传来,这次连宁致远的心脏也跟着一起跳动,两种律动糅合在一起,看起来倒像是相互应和。宁致远大吃一惊,不等他多想,“嘭嘭”的心跳声开始加快频率,变得急促起来,而自己的心跳也跟随着声音起起伏伏,逐渐剧烈。开始时还只是稀疏的落雨打芭蕉,随后便如铜锣大鼓。而身体也随着心跳的加剧而抖动着,声音越来越急,心跳也越来越频,愈加剧烈的撞击着胸腔,直欲击破胸膛,破胸而出。
豆大的汗珠从宁致远额头上冒出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心跳蔓延开来,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偏偏一股寒意包裹全身,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一下下重重的心跳不断锤击摧残自己的身体,急切万分,却无可奈何。紧急关头,宁致远突然冷静下来,强忍着那份令人几欲窒息,而又痛彻全身的痛楚,努力想着爷爷平时的教导“事情越急越要冷静”的理念,一边努力去压制自己的心跳,一边回想然想起每日晨起打坐吐纳时的安稳自在,以及夜晚入睡时的那种宁静恬然,不知不觉顺着平日的功课运行周天。
一股暖流突然从檀中穴缓缓流出,虽然极其弱小却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不断温暖着周身经脉,只是这股暖流终究太弱小,虽然想沿着血脉运行全身,但由于受到一股无形压力的制约,始终被遏制在离檀中穴不远处,无数次的发起冲击,却始终无法冲破桎楛,流遍全身。宁致远心中明白,如今这股暖流就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虽然身体几欲撕裂,心中却不敢放松分毫。
一边忍受着无边痛苦,一边竭尽全力集中精神运行周天,想方设法增大暖流。
正在暖流和那层约束之力僵持的时候,怀中的“天问”铜钱突然发出“铿”的一声脆响,而后暖流就像浇上油的火苗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暖流开始集结变粗,不断有更多的暖流从檀中穴溢出,相互糅合在一起,从开始只有线头粗细直到充塞经脉,而后暖流就像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出,又像卸闸的洪水翻涌咆哮,大概是之前被压制的太久了,这一下猛的发力,宁致远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
不过宁致远并不准备控制暖流的流势,任由它游荡东西,顺势循环全身,而后暖流一分为二,流入叉开的经脉连接点处,分行的经脉暖流却并未因为分开而变的细小,反而各自奔行,所到之处,身体寒意驱散,逐渐从僵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而不断剧烈抖动的心脏也逐渐平复,连之前一直听到的“嘭嘭”声都逐渐变小,等暖流终于流遍全身,心跳也终于恢复正常,而“嘭嘭”之声也终于消失不见。
宁致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疲乏的双手轻轻的擦拭额头上的冷汗,现在暖流已经在身体不断循环,之前的那股寒意也消失无踪,不过仍然让宁致远心有余悸。随后想起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那股暖流,之前从未在身体里被发现过,也许它一直就在那,但自己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关注过它,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么件事,也许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发现。看来爷爷让自己每天坚持做功课不是没道理的,虽然每次问爷爷的时候,爷爷总是说那是让自己修身养性的,如今证明这功课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而爷爷看起来也有很多的秘密。
休息片刻之后,持续的暖流扫除了身体的疲乏感,宁致远拍拍屁股站起,虽然遭此大劫,乐观的他却只沉浸在那股暖流给他带来的体验,那种舒服的感觉,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转过身朝来时的那条路走去,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墓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