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等到了庄子上,离大老远就能看到哪个就是自己未来的家了,整个庄子百来户人家,可真正算的上是有房有院的只有一家。
比起其他人家的篱笆小院来,杨家的院墙都是青砖垒就的,光是看看院墙,就知道杨家的阶级成分了,地主剥削阶级是跑不了了。
在几个帮闲汉子的搀扶下,杨哲被送进了卧房,这卧房里烧着坑,地上又被添了两个炭炉,屋子里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杨哲被放到了炕上,身下身上都是崭新的被褥,几个帮闲都被杨老汉的侄子杨宇待到厢房吃席去了。
屋子里就留下杨张氏和杨老汉夫妻俩,杨张氏坐在炕沿上不住的打量着正在被窝里回暖的杨哲,隔一会就拿手巾给杨哲擦擦鼻尖的汗,过一会又给擦擦额角,双眼就像是在看稀罕物件似的,怎么看怎么都是喜色。
杨老汉被挠的满脸花,此刻就蹲在屋地中间,就这炭火盆,一边烤手一边抽着烟袋锅,老汉隔一会抬眼皮看一眼媳妇,过一会又看一眼趟炕上的杨哲,一脑门的官司。
这时候杨老汉的侄子杨宇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糖三角,看了眼望过来的二叔,笑道:“二婶还没吃早饭就出去了,我让张婶给现蒸了一盘糖角。”
杨老汉点点头,从去年知道儿子被抓了学生兵,再到年前得知儿子的死讯,在眼前照顾二老的,都是这个侄子杨宇。
原本也就认命了,准备让这侄子给自己老两口送终,这份家业也顺理成章的都给他就是,可谁成想一直都还好好的媳妇,今天一早却突然又犯病了,就说自己儿子回来了。
只一眼没看住,再找时,就不知道杨张氏跑哪去了,还好昨夜新下了场雪,几个帮闲搀着杨老汉,顺着脚印寻到了人。
可谁想雪地里还真蹦出个大小伙子来,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细皮嫩肉的,看个头还真像是哲儿,可就是张的一点都不像。
儿子是团团的娃娃脸,这小子的脸庞根刀削一样硬朗,虽然英俊的很,却怎么也没办法拿这个娃子当自己儿子。
“唉!”杨老汉叹了口气,将烟袋锅在炭火盆上敲干净,起身冲媳妇道:“他娘啊,你跟着小宇去趟厢房,去当面谢谢大喜他们几个,人家好歹帮了你大忙不是。”
闭着眼睛装睡的杨哲心底了然,这是自己爹准备要和自己谈话了,自己该说什么呢?怎么说?说自己留洋回来的?穿着背心裤衩,冒着鹅毛大雪走迷路了?
杨张氏正用手绢给杨哲擦头发呢,一根根的擦,正用心呢,被老伴一搅合,气道:“你个老王八,就见不得我对儿子好,我对儿子一好你就眼气。”
嘴里虽然骂骂咧咧的,却也站了起来,招呼一旁刚放下糖角的杨宇道:“小宇跟我过去一趟,是得好好谢谢大喜他们。”
杨老汉一直将老伴送出了屋,才回身进了屋,这时候杨哲也勉强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冲一脑门官司的杨老汉道:“您老也到炕上坐吧,我知道您有话要对我说。”
杨老汉楞了愣神,显然没想到杨哲这么直接,这么敞亮,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了,老汉闷闷的点了点头,来到火炕边上,就着炕沿坐了下来。
杨哲这会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整理了一下,一块价值两万多得梅花手表,一台有些烧变形的苹果手机,一个烧糊了的钱包。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组合,自己的大裤衩没咋地,可裤兜里的手机和钱包都被电弧烧焦了,可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将自己手腕上的梅花表脱了下来,递给杨老汉道:“这事我基本有些眉目了,您说您二老的儿子死了,而您老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有些疯癫。”
说到这杨哲顿了下,歉意道:“希望您老别介意,有些话虽然难听,但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杨哲毕竟是新社会混出来的,再加上经历的多,又有一定的奋斗史,所以在他与杨老汉之间的谈判中,很容易就占据了主动。
“我本身是个孤儿,所以老夫人愿意拿我当儿子,我是求之不得的,至于她是疯是傻,我觉得她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就够了。”
说着话,杨哲将腕表递给杨老汉,道:“至于您老,您是明白人,我呢,就当时认老妇人干娘了,这是我孝进您二老的,算是见面礼了。”
他不等杨老汉说话,接着道:“至于您家产的问题,我可以立个字据,我有手有脚的,不会要您二老一分家产的,您可以放心。”
眼下杨哲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一个是名分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家产的问题,说到底这些麻烦都是自己给带来的,应该先把这些矛盾理顺了。
杨老汉叹了口气,没接杨哲的手表,而是转头又拾起自己的烟袋锅,从衣襟下面拽出个小袋子,从里面捏出一小捏烟丝。
杨哲郁闷的想起,自己的那包中华放在车上了,并没带过来,估计带过来也得给电弧烧成灰。
他正想着,发现手里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手里居然多出一包还没开封的软中华,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是金手指吗?这才刚穿越,就有一包中华做福利了?杨哲琢磨了下,心思一动,暗道要是再有个打火机就完美了。
果然,他念头刚出来,脑海里突然涌出一票打火机的模样,最渗人的是这些打火机不是论个的,而是一箱一箱的。
杨哲的念头止不住有点发散,脑海中的景象也不断变换,好一会,杨哲才看明白,自己脑海里不断闪现的画面不光有装有打火机的库房,还有生产打火机的工厂,还有出售打火机的商店。
杨哲面色古井不波,强制安奈住激动的思绪,从商店卖打火机的柜台里挑了一个纯金的百丽打火机。
毕竟是拜干爹干妈,不能小气了,感觉打火机也到手里了,杨哲做直了身子,将一直撑着身子的左手从被窝里拿出来。
杨老汉正准备下地去拿炭火盆里的炭火点烟,杨哲道:“您老先别忙,我这也有烟,您抽我的。”
说着话,杨哲撕开中华烟的包装,从里面拽出一根,递给有些疑惑的杨老汉,杨老汉皱着眉接过香烟,却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杨哲自己也叼起一根,伸手一弹打火机,“呯”的一声,好听的钢琴音吓了杨老汉一跳,杨哲手指擦了下打火机边上的火石轮。
百丽这款纯金的打火机真不是盖的,一点就着,杨哲先给自己点上,示范的抽了一口,才伸出打火机,示意杨老汉也点上。
杨老汉颤着手,伸着脖子让杨哲给点着了烟,然后试着吸了一口,那味道,美美的,让人怀念啊!
见杨老汉很是享受,杨哲顿时有了主意,他将一包烟放进被窝里,然后又鼓动念头琢磨,准备换包上海卷烟厂内部供给的白皮烟,这种烟的包装都是白皮无字的,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琢磨出些什么来。
果然,他念头一动,先是手中的香烟没了,然后脑海中出现了上海卷烟厂的俯瞰图,接着就是库房里,然后就看见一箱箱没有标识的香烟。
还不能拿太多,一包就好,以后有机会再送。想到这,杨哲递给正享受着的杨老汉一包未开封的白皮内部烟道:“这包您老留着抽,抽了了我还有。”
说着话,见老汉没伸手接,杨哲将纯金的打火机也一并递了过去,道:“您老以后就拿我当儿子,家产什么的,您老放心,我们可以马上立字据。”
杨哲是真心享受杨张氏带给他的那份母爱,所以即便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很富有,甚至富有到整个地球,他依然这样送上门的祈求得到杨老汉的认可。
杨老汉虽然整天窝在庄子上,可不等于他没见识,否则他也不会送儿子去京城上学了,杨哲送的梅花手表他虽然没见过,可他见过怀表,一块怀表最便宜的也要两百银洋。
至于纯金的打火机,他只是拿到手上掂量了下,就又放到了炕上,这是纯金的,老汉只需要过过手,就敢断定了。
打磨如此精致的纯金火石,这得比同等大小的金块还贵,杨老汉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伙子绝不是一般人,要么就是奔着他的家产和祖产来的,要么就是真的赶巧被自己婆子救了性命。
可这里面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了,杨哲半袖加大裤衩的装备,怎么肯能到得了这白旗镇,就算遇上土匪了,可没道理土匪会放过一块纯金火石和一块比怀表还值钱的手表不要吧?光扒衣服了?这得是多穷的土匪才能干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