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应该知道我的背景,惹火了我,我让你连人都做不了。”
杨哲不屑的撇撇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凌晨两点了,真没想到,一忙就忙到了现在。
“说话!”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一声咆哮,“杨哲,我知道你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你不能因为自己不爱钱就挡别人的财路啊!”
杨哲一边用手打着方向盘,一边往路边的一个烧烤摊靠去,这个时间段,能找到的宵夜就只有烧烤了。
杨哲停稳了车,拉起手刹,电话里的声音满是无奈道:“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一半就不少了,足有五千万,你别看他们私募赚的多,可风险也大..。”
“老板,给我来瓶啤酒,再烤二十串牛肉,一碗冷面。”杨哲下了车子,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冲摊位上忙活着的两夫妻招呼道。
“哎,好嘞,老板这边坐,这边坐。”女的年纪不到三十,个子不高,笑起来也点土气,可那股热情劲却不是装的。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尤其是这种占道摆摊的,整天跟打游击似的提心吊胆,生怕被有关部门逮到,所以只能延长营业时间,挑有关部门下班后的时间段营业,也算是赚的辛苦钱。
杨哲挨着塑料凳子坐下,电话里的人咬牙道:“杨哲,五千万不少了,况且你别忘了,他们是私募,而你只是个小散,真要撕破脸皮,绝没你的好果子吃,况且你知道五千万是多少吗?买胳膊买腿的,能拉一车皮了。”
杨哲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啤酒,直接对嘴喝了一口,一股凉爽落到肚子里,他才舒服的打了个嗝,现在八月份的天气,连晚上都能有二十五六度。
“杨哲,你他么有没有听我说话,”电话里的声音恨不得吃人了都。
杨哲咬了口烤的焦香的牛肉串,一边嚼一边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回我一分钱没赔,相反,我还赚了不少,所以你别跟我提钱,等着明天看头条吧。”
杨哲说完话,直接把手机挂掉,往桌子上一扔,端起桌上的冷面,灌下一大口冷面汤,杨哲舒服的放下面碗。
正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呯”的一声响,杨哲被巨响惊得浑身一激灵,就听正抹桌子的老板娘“啊”的一声惊叫。
杨哲也被声响吓了一跳,好像是车轮胎爆胎的声音,他转头看时,就见一辆泥头车亮着两个车大灯,直直往他正撞来。
“我曹!”杨哲起身想跑,可泥头车的速度更快,还没等他站稳,满是黄泥的车头已经撞在了杨哲身上。
杨哲觉着自己被牛顶着往后退,此时他勉强用双手攀住了车头的保险杠,可双腿已经滑到了车下。
杨哲清楚的看到,驾驶室里的司机探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车子加速,直直的撞在路旁的配电箱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无论是干坏事还是干好事,要想成功,就不能打草惊蛇!
配电箱爆出一团火花和烟雾,然后这一侧的路灯全部熄灭,只剩下泥头车的车头灯还亮着了,车上的司机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从嘴里吐出一个护牙套。
他再探身往车前看时,却没发现杨哲:“难道是钻到车底下了?”司机暗道一声晦气,伸手从脚下抽出一把四十公分长的活动扳手,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天亮后,今天本市的头条是《股市再创新高,全民抢红包》,至于大兴路的这起车祸,因为无人员伤亡,甚至连报纸都没能上去。
....
“儿子,儿子你在哪啊?娘想你,娘想你啊!”
迷迷糊糊中,杨哲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呼喊,可呼喊的是什么,杨哲此时的脑海中根本没有意识去分析。
他就记得自己被泥头车撞了,是死是活不清楚,只知道浑身头针扎一样疼,最后这些扎着全身每寸皮肤的小针缓缓聚集到胸口,然后消失不见。
“儿子,我的儿子,你怎么躺在这了,这冰天雪地的,这得多凉啊!”一个穿着土布棉褂子,黑布棉鞋的白胖妇女急切的跑到杨哲身边,将他一把搂在怀里,急切的摇晃着。
“停,晕,晕,”杨哲翻着白眼,强制压抑着脑海里的眩晕,勉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看眼前妇女的样子应该有四十左右,虽然肤色白净,可发型很土,最土的是头上那顶狗皮雷锋帽,“你,我。,.。”
杨哲顿了顿,视线跃过妇女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后的景象,入眼的是一道土岗,土岗上有几颗歪脖树。
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道土岗上厚厚的积雪,明明吃着烤串喝着啤酒呢,怎么就突然白雪皑皑了呢?
“儿啊,我的儿啊,娘想你啊,你怎么才回来看娘啊!”带着狗皮棉帽的妇人一看杨哲又不出声了,顿时哭号起来。
杨哲听得头大,自己明明是孤儿院长大的,随身的除了一个岫岩杂玉做的平安环外,也就一块襁褓了,怎么突然蹦出个娘来?
他正愣神的功夫,远处又有人声传来:“他娘!孩儿他娘,孩儿他娘你在哪啊,孩他娘!”
抱着杨哲的妇女回头看了眼,山岗上爬上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瘦瘦的人影,在几个汉子的搀扶下,正一口口的喘着粗气。
妇人抱着杨哲眉开眼笑道:“儿啊,你看,你爹也来找你了,你也真是的,这么久都不回来看娘,娘有多想你知道不?”
“我爹?”杨哲错愕的看着连滚带爬从山岗上滑下来的几个人,待得近了,杨哲才发现事情有点大条了。
几个高个汉子都穿着露棉絮的破棉袄褂子,脚下的破布鞋里露出冻的发黑的脚趾头,头上的发型更是诡异,脑瓜顶是毛寸,后脑勺随风乱舞的是老鼠辫。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杨哲痛苦的呻吟了声。
被几个汉子搀扶着的瘦麻杆喘着粗气到了杨哲近前,先是讶异的看了眼还被媳妇搂在怀里的杨哲,最让他讶异的是这么冷的天,杨哲居然还穿着半袖和大裤衩。
瘦麻杆似的老汉扶了扶脑袋上的狗屁帽子,把一双被雪水冻的通红的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开口劝道:“孩,孩他娘,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这天多冷啊,你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省心呢?”
搂着杨哲的妇人一瞪眼,吼道:“我说儿子回来了你不信,要不是我寻来了,儿子这样在雪地里呆着还不得冻死?”
老汉拢着袖子,又看了眼一脸呆滞的杨哲,苦着脸道:“孩他娘,别闹了,咱先回去吧,哲儿已经没了,你就别折腾了好不?”
老汉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了,眼睛更是止不住溢出了眼眶,一旁几个同村的帮闲都知道这老两口一辈子行善积德,却晚来丧子,都在一旁陪着叹气。
妇人一听老汉说儿子死了,先是楞了楞神,双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接着便又双眼一厉,恨声骂道:“你个老王八,儿子这不好好的吗?你干嘛咒我儿子,你干嘛咒我儿子。”
妇人越骂越激动,最后一个高蹦起来,一把揪住杨老汉的衣襟,甩开手就挠,杨老汉苦着脸左躲右闪的,也不敢伸手推开媳妇,就怕伤到了她。
几个同村的帮闲不敢干看着,都老劝架,可同样是不敢伸手,杨老汉在白旗镇也算是头面人物了,而杨张氏的娘家更了得,老张家那可是生意都做到省城的角,这俩夫妻打架,谁敢随便伸手。
这时候躺在雪地里的杨哲也回过味了,自己这是穿了,而且还是很罕有的肉穿,肉穿到了某个土鳖的犄角格拉,某个年代寒风凛冽的冬天。
已经认清现实的杨哲看了眼正在撕扯的妇人和老汉,想想有这样一对父母也不错,至少自己在这个不知道年月不知道地点的时空也算有根了。
“娘,爹,别吵了,我快冻死了。”杨哲拿定了认干爹干妈的主意,便主动开口平息了这场局部战争。
杨老汉本就满是沟壑的瘦脸上已经满是血痕,杨张氏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可杨哲这一开口,杨张氏立马“哎呦”一声,急切的跑过来,又将杨哲搂进了怀里。
“儿不冷啊,不冷,娘给你捂捂,”说着话,杨张氏将杨哲的双手抓过来,直接贴肉塞进了自己的棉袄里。
杨哲已经冻僵了的双手明显感觉到妇人的肚皮绷紧,这得多凉啊!这就是母爱了吧?
“娘,你就是我娘,带我回家吧。”杨哲的眼睛也有点泛红,甭管这人是疯是傻,就冲对自己这么好,傻娘也认了。
“哎,哎,回家,回家。”杨张氏满口答应着杨哲,情不自禁的也流出了眼泪,她回头瞪了有些愣神的杨老汉,骂道:“你个老王八,还不赶紧给儿子寻身衣裳,你真想冻死他啊?”
一旁帮闲的汉子有激灵的,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裳,直接光着脊梁将破棉袄褂子给杨哲盖到了身上。
杨张氏顿时换了笑脸,嚷嚷道:“还是大喜有眼力见,就冲你这份乖,我做主了,把小翠许给你了,明天就让你们成亲。”
名叫大喜的汉子浑身一哆嗦,哭着脸道:“小翠就是俺媳妇,已经跟俺一年多了。”说着话,他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被风吹的,鸡窝似的头。
“啊?这样啊,”杨张氏一边随大伙扶起杨哲,一边转着眼睛寻思道:“那我把小兰也许给你,明天就让你们成亲。”
“噗通。”
一旁搀着杨哲的汉子听着这话一屁股做地下了,其他几个汉子都嘿嘿的偷笑起来,这汉子急道:“奶奶你可不能这样啊!小兰是俺媳妇,这成亲还没三月呢,您老可不能许给别人啊!”
杨哲看这汉子都快急哭了,也觉着有些好笑,明显这是自己这新老妈在乱点鸳鸯谱呢,不过这事起因在自己,这份情得记着。
“娘,这些事您老就别操心了,赶明儿等我琢磨下,不会亏了他们几个的,您就放心吧。”
“嗯,嗯,我听儿的,我听儿的。”杨张氏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显然杨哲这声娘叫的杨张氏很开心。
杨老汉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边打量着杨哲这身板这造型,一边琢磨着心事,老杨家是镇子上又名有姓的人家,整个镇子有三分之一的地是老杨家的,而且镇上还有几个铺面,这样的身家容不得他不多想想。
可他看杨哲这一身的细肉和这一身打扮,又不像是来他家夺家产的,就杨哲这身半袖加大裤衩,如果不是杨张氏寻过来,再有半小时就死定了。
“兴许真是赶巧儿呢!”杨老汉琢磨不出个结果,只得将心事先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