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分五色,干湿浓淡焦。墨分七种,油烟(漆烟墨)、松烟、精烟、青墨、茶墨、朱砂墨、彩色墨。
油烟者以胡麻油、桐油、菜籽油等油类燃料燃烧后所得,墨因有脂而带光泽,适合书画,行书、楷书等。笔画流畅,写山水、花鸟,墨色鲜润而有神采。
松烟,以黄山松木为料,取其烟制墨。色乌黑但无光泽。因松木中有一定松脂,所以制成的松烟墨比纯油烟的墨色更有另一番味道,若是宋代烟墨,其价不菲。
好的松烟比油烟更贵。适合画远山苍茫,人物的鬓发等。极易体现浓淡变化或古朴萧远之感。适合书写大草、魏碑、摩崖刻石等苍茫之气的作品。
好墨要具有:质细(无杂质,结构紧密)、胶轻(配胶适中)、色黑(黑中透亮,有神采)、声清(研磨或敲击时,声清脆不粗浊)、味香(有麝香、熊胆、冰片等名贵药材加入,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五类
……梅落抱着描述各种墨的记载,悲愤万状地死记硬背着。
尼玛,这分明是回到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嘛!好痛苦啊有木有?
只以为当个执笔女史很简单,就是磨墨洗毛笔什么的,谁想到不但要熟悉乾隆这位大老板的喜好习惯,还要记这些东西,干脆利落的把她逼回到读书时代!
“啊!烦死了,姑奶奶不玩了!”梅落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后,扔了手里棕褐色的《文房四宝细则精要》,一头扑倒在床上,死也不肯起来了。
琪琪格“卟”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儿,看着她那苦恼样讥笑道:“这才哪到哪,你就不耐烦了?赶明儿还能指望你在御书房当好差?我看你干脆算了吧,别到时候让人担心你!”
“御前执笔女史,听着多大的气派似的,谁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实在太痛苦了!”梅落捶着枕头,咬牙切齿地哼哼。
还以为能有多威风呢,谁知道就是个侍候人的丫头!整天面对着乾隆那个大清国第一腹黑货就够死脑细胞的了,回来还要背这些劳什子,这才几天,都已经要把她逼疯了。
“要当人上人,须吃苦中苦。这话不用我教你罢?落落,想想那些陷害你的人,想想打你板子的皇后还有芳常在云良媛她们,你不想让那些人从此看你眼色吗?”
琪琪格跳下椅子,走到梅落身边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缓缓地道。
是啊,现在这个荣耀是五阿哥和令妃她们帮自己争取来的,她怎么能因为嫌麻烦就轻易放弃?她还要让那些打骂她,讥笑她,踩踏她的人向自己低头呢!想想,就连皇后都要称呼自己一声女史大人,那是多么爽快的事情!比起慎刑司,现在这点苦真不算苦。
“你说的对,我不能放弃。踩了我的就要给我还回来,我还没有报仇呢!”梅落爬起身,拿起书继续背。
琪琪格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她认真地背着书上的知识,浅笑着走出去叫锦心跟她去咸福宫,拿苏州刺史今年春上进贡的碧螺春茶叶过来给梅落喝。
以前上中学时参加过书法兴趣班,梅落自以为对于磨墨驾轻就熟,是难不倒她的。可是第一天磨墨就被乾隆皱眉挑剔了。
“研磨不是拿点水放上去使些蛮劲就可以的。墨色要细润,正确的研墨方法很重要。永琪,你过来教教她,莫要把朕上好的古松烟墨给糟蹋了!”
乾隆停了手中的紫毫笔说,转头看见五阿哥正坐在那边低头看奏折,便叫他过来指点。
永琪放下手中的奏本,垂手恭敬地道了声“是,皇阿玛”,便离了案桌过来教梅落。
“研墨要用清水,以泉水为好,要新鲜。水要适量,不要太多。好墨研时细润无声,差墨研时声音粗糙。你看,拿墨的时候,这根食指要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磨时要轻,按下时稍重些。磨墨要慢,用力要匀。有种说法叫磨墨如病,意思就是太快了打滑,会磨不下来。”
永琪细心地指点着,然后拿起那支松烟墨开始研磨。先将清水滴入砚面,磨好的墨汁顺势推入砚池,然后反复研磨。
“研磨要边加水边磨,但也不可磨得太多,够一次用的就好。若是须要大量的墨,可将磨好的墨汁移入砚池。宿墨容易发臭结块不可再用要倒掉清洗,也不可直接加水再磨。研磨不可太用力,用力过猛就无法磨出光泽。所以古人说,红袖添香夜读书,这香可不仅仅是指熏香,更是纸墨之香,也即是指的磨墨最好的人选就是闺阁女子,只有她们的力气研出的墨才更细腻,均匀,好用。”
永琪细细地述说着,一边亲自动手做给梅落看,在说到红袖添香夜读书时眼风一飘,瞧了梅落一眼,眼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情愫,缠缠绵绵的险些让梅落酥倒半边身子。
梅落被他那迹近火热的眼神惊到,生怕被乾隆看出马脚,急忙低了头避开,耳根却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这人真是,还在御书房呢,尤其边上还有头大老虎坐镇,他怎么就敢这么放肆?这要是被看见,那还得了?
梅落心里抱怨永琪,可是却又因为他站在自己身边,还露出那么情意缠绵的眼神对她,心里又觉得很是甜蜜。
这大约就是现代的办公室恋情吧?惊心,暧昧,动人心魄!但也因为这种暧昧不明的感情,工作起来才更觉得有意义,才不觉得那重复进行的工作枯燥乏味,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梅落痛并快乐着。
有道是人磨墨,墨磨人。研磨看着不大的事,一天下来还真是腰酸腿软的够呛。好在永琪大多时间都陪着,倒也不太难过。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也在这御书房里发酵,升温,犹如埋藏的佳酿,时间越久就越香醇。空气中到处都是若隐若现的香味。
八月桂花香,转眼就到了八月,离木兰秋狝也近了。
乾隆发下话去,让五阿哥永琪带着人协同礼部吏部工部户部等几个衙门一起筹划去木兰围场的事宜,同时草拟随驾人员。
令妃如今大腹便便,在圆明园天地一家春住着,自然是不会跟着去的,后宫的其他人却是想出去透风的,包括皇后那拉氏。
也不好怪这些人,从进宫开始直到如今,能有幸出去游玩的机会大多都是被那几个有限的人给占据了,许多人一生都是看着高高的宫墙,望着头顶那块小小的天空,只能默默憧憬着外面的热闹繁华。
对于出宫,在她们心中就如同出狱放风一样,机会极其珍贵。更不要说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看见自己的亲人了,那简直就是老天开恩了!
所以做为御前侍奉笔墨的女史大人梅落来说,她过的可就热闹了。
“……主子主子,心海居的郭常在送礼过来了,您见还是不见?”墨兰进来问趴在床上装死的梅落。
墨兰还没得到答复,木槿又跑了进来:“回主子,瑞常在和芳常在还有云良媛派人送礼来了,接是不接?”
“兰贵人来送礼,颖妃派人送礼,安答应亲自过来……”墨竹又进来回话,梅落烦的直把自己脑袋往枕头里钻。
“这些人真是的,都盯着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皇上又不是五阿哥,这些人找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叫皇上带谁不带谁?”梅落哀嚎一声,气急败坏地冲着三个丫头喊。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以为能睡个懒觉,可谁知道一大清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请托打扰了,搁谁能好脾气?
“你们自己看着办,我通通不管。”梅落挥手,转头又要把自己往枕头里埋。
“唷,让我瞧瞧这是哪位大红人啊?一大清早的就听见喜鹊在喳喳叫,我还琢磨着是不是有谁惦记我呢。哪晓得等了半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可就是一个都不进我的正殿,我还纳闷着呢,感情是都上这来拜见女史大人了啊!哎呀,好羡慕嫉妒恨啊!”
琪琪格刚刚甩着帕子,轻盈地走了过来就在房门口听见梅落的狼嚎和抱怨,忍不住“哧”地一声笑,走进来看着趴在床上把自己包裹的像个蚕宝宝似的梅落,开口嘲笑。
好友过来了梅落自然得爬起来接待,反正也不睡了,索性就处理一下那些人和礼物算了。
快速地洗漱完,梅落梳了个简单轻巧的发式,微微点缀了些首饰,便跟着琪琪格往外边走。恰遇着锦心,便问那些人怎么样了。
“奴婢知道主子您不耐烦,都帮您打发了。那些礼物奴婢瞧了瞧,也不是什么太抢眼的,留下来也没事。”锦心忙汇报自己的处理,听的梅落直点头夸她。
“奴婢不过是看那些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罢了,这也当不得主子您夸赞。再说这本来就是奴婢的份内事,被您这么夸倒是教奴婢不好意思起来。”锦心微微红了脸,有些羞涩地说。
琪琪格大力地叹了声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走运?像锦心姑姑这样得力的人我怎么就没得着半个呢!若是我身边也有这样的人,还担心什么!”
梅落瞪她:“你这话可不要寒了容嬷嬷的心了,难道那个还不好?别太贪心,会被雷劈的。再说了,你要半个有什么用?好用来半夜三更去吓人么?”说完哈哈一笑,甩了手就跑。
琪琪格一个没抓住,只得在后边咬牙笑骂她:“这疯丫头跑的倒快!你现在可是侍奉御前的执笔女史,给我注意点形象,小心被人瞧见了没脸。”
梅落扭头笑道:“我怎么没形象了?现在是在我屋子里,我的地盘听我的,谁敢冒冒失失的就跑上来看我发疯?”
话犹未了,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唬的“哎唷”一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