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御驾回京,忙乎坏了一群人,上到皇后下到宫女太监,全都恨不得三头六臂才好。
忙完了,乾隆带着随行的人员安全地稳坐在了乾清宫里,接见一些必须要见的人,处理必须处理的事。梅落就跟在一边侍候着。
“做的不错,看出来你用心了。”打发完了觐见的朝臣,乾隆拍着五阿哥的肩头满意地说,深藏不露的眉眼中是不可擅自揣测的帝王心术。
“皇阿玛夸奖了。儿臣为皇阿玛做些事分所应当,就怕做的不好,让皇阿玛失望。”永琪逼着身子,像根标枪般站着恭恭敬敬地对乾隆说。
乾隆心怀大慰,捋着修剪的很美观的胡子微微点头而笑。父子两人又谈论了些董其昌米芾的书法,唐伯虎的画之类的话题,永琪很高杆的捧了捧他老爹,逗得乾隆十分高兴。说了一会话才告退下去。
刚从热河回来,乾隆还是觉得有些累,便早早安歇了,自然也没多注意梅落。
“落落,你可想死我了!”梅落才踏进迴风轩,迎面琪琪格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大声嚷嚷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随着皇上太后在避暑山庄过的逍遥自在,哪里还记得我?这会子做这样儿来给谁看?”梅落刮了下琪琪格的鼻子,故意逗她,惹得琪琪格哇哇大叫冤枉。
“落落,你受委屈了。”
逗笑了一阵子,琪琪格收了笑容,面色不愉地安慰梅落道:“你放心,以后我再出去都会想办法带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留下,受那些肮脏气。”
琪琪格能这么说,梅落很感动,这代表琪琪格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而不是那种互相利用的假情意。
“好,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跟着,要是不带我,我就抱着你大腿哭!人家孟姜女哭倒长城,我就水淹你这喀尔沁草原上的花儿!”梅落哈哈笑道,顺便掩饰自己眼眶中的酸涩。
“对了,怎么没看见令妃娘娘跟着回来?”
想起出宫的众人都完好无缺地回来了,偏偏不见身怀六甲的令妃,梅落觉得很奇怪。
“喔,这个啊,令妃娘娘身子重了,再加上这宫里实在热闹的慌,太后就下了懿旨,让娘娘去圆明园养胎了。那里山清水秀景色优美怡人,最是适合娘娘这样怀有身子的人了。”
扫了眼四周,见无人站在跟前,又凑到梅落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漏出去。御医诊断出来了,娘娘怀的是个男胎,想着这宫里那个人眼睛一直盯着呢,娘娘怕一个不当心会有什么事发生,索性不回来了,要直等到平安产下小阿哥才回宫呢!”
梅落抓抓下巴,觉得令妃所虑很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琪琪格宫里现有几个阿哥了,令妃这胎生下该排第几?
琪琪格只当她好奇,便掰着指头细数给她听,连早夭的几个都一一道来:“……三年前令妃娘娘生了十四阿哥永璐,这个应该算十五阿哥了!”
皇十五子!梅落突地瞪大了眼,站了起来。
“怎么了?”琪琪格被她的突然动作和奇怪表情吓了一跳,只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也跟着站起来问。
“没有没有!”梅落定了定神,朝琪琪格摇摇手,一边抑制不住地在心里呐喊:皇十五子永琰就要诞生了!嘉庆帝就要降临人世了!真是好激动啊有木有?
眨了眨眼,梅落歪着头想,既然自己在这宫里,好歹算是跟嘉庆皇帝有段香火情分,自己又答应了七少将来管理百晓楼,那么趁此机会好好拉拢一下未来皇帝的妈,若能再潜移默化小皇帝,将来让他给自己撑腰,那她还用怕谁?横着走都没事了!越想越觉得这是绝好的主意,忍不住头脑发热心里发烫,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起来。
琪琪格只觉得好友越发怪异,又不敢多问,忙喊锦心过来瞧。梅落一见锦心,忽然想起了五阿哥永琪,瞬即脑袋冷了下来。
怎么忘了?五阿哥可也是冲着皇位的去的,若是他只是个皇子,与自己无关,自然不需要为他着想。可如今不行,她还答应了要帮永琪争那个位置的。
十五阿哥永琰才是历史上的嘉庆帝,永琪命中注定无缘且还早早去世,梅落不想永琪死,可是她该逆天改命吗?
自己要不要做那个影响历史的蝴蝶呢?可是自己当真就能影响得了吗?
梅落陷入两难之中。
***
四阿哥永珹暴跳如雷,就连他的正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都不敢靠前半步。
做为他的妻子,她其实是知道永珹为了什么生气的。只是她觉得丈夫被迷住了眼,看不清事实。
坐在乾清宫里的那位,早就暗示过要把四阿哥过继给十二叔胤裪,要不然他们的府邸为何紧邻着十二叔的府邸?
夫君已经失去了争位的机缘了,可惜他却至今不肯承认!
看着身边闻风而来的侧福晋完颜氏,伊尔根觉罗氏挑了下嘴角不置可否地浅笑了下,姗姗而去。
完颜氏也不是呆子。她对这位外貌俊美风度翩翩,实则骨子里斜肆狞妄的夫君也早已领教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心狠手辣阴阳怪气这些都不足以说明四阿哥的性格,如此盛怒下的夫君她才不上赶着找死呢!
一扭身,完颜氏留下身边侍候的太监帮自己盯着,她甩着帕子娉娉婷婷地也走了。
被留下来的苦逼太监只好躲在柱子后小心地探头探脑,而屋子里的服侍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顶着一脑门子的血齐刷刷地趴跪在地上,连“请主子息怒”这样的话都不敢说。
“老五,你的手伸的还真快啊!执笔女史?还挺会找名义的!我呸!偏心,太偏心了!都是儿子,凭什么他说的话您就依着,我说的您就不睬还要斥责胡闹?为什么要我过继?为什么不是他?啊?”
永珹边说边激动的狠擂着桌子,说到气怒交加时猛地抬手遥遥指向乾清宫方向,目眦欲裂地大喊大叫。
这样的话却是不该说了,若是被人传进皇上耳朵里,只怕谁也逃不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管高盛再也管不了别的,爬起来一步蹿上去拿袖子捂主子的嘴,一边惶急地喊:“主子,谨慎啊!”
总算是永珹还有点理智,而且满心的暴怒也刚刚发泄过,没有再次把这位忠心的奴才扔到地上还踹上两脚。
看主子渐渐冷静下来了,高盛才喝斥跪了一地的人赶紧收拾,他托了永珹的手往里走,因为四阿哥刚才一通暴怒,身上刚治好不久的痒痒病又有了发作的迹象。
高盛也不知道主子是因为什么得的这个怪病,他只晓得某夜主子归来手上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大疙瘩,还奇痒难忍。那晚上整个四阿哥府的人都被折腾的半死,宫里的太医也好,城中的民间大夫也罢,都像流水一样被请了过来。
可是一个两个的除了诊断出四阿哥感染上了一种毒外,就再也没办法,只是说这个毒不会要人命,开了些艾草汤让四阿哥多泡泡。
艾草汤确实有效,但是人总不能一直泡在汤里吧?可一出来就又痒,于是四阿哥差点被泡的全身烂掉。
好在后来找到个西洋传教士,那个蓝眼珠的英吉利人倒是有点本领,看了四阿哥的症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直到永珹不耐烦了才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一种多脚爬虫的毒,幸好他一路来中国时经历了很多地方,遇到过这东西。
最后那传教士留下了一盒土黄色的药膏,嘱咐一旦发痒就要擦,再结合泡艾草汤,还要忌酒色荤辛,不能发火,要心平气和,衣物要保持干爽,要用太阳和高温消毒等等,说一个月后就会好了!
耐着性子听完这么一堆话,永珹当场就差没活活气死!
忌酒色荤辛?那不就是说他一个月都不能喝酒吃肉,连女人都不能碰?那不是成了和尚了!
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他也只好捏着鼻子,硬生生地啃着萝卜青菜过日子。才半个月,他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梅佳氏你这个贱人!等爷好了再找你算账!”
永珹解开衣服闻着自己身上因为泡多了自然发散的艾草味,皱着眉头泡进艾草汤里,阴狠狠地咒骂着。
那天他本想着趁三阿哥的死去办些事的,结果却遇到了梅佳氏那个贱人。更可气的是那贱人竟然还懂武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好在她武功也只是些花拳绣腿,还难不倒他,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贱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毒药粉,撒了他一身,也痒了他半死!
想起这个他就恨的牙痒,只是心中也狐疑起来:不是说这个梅佳氏是湖州梅翰林的宝贝孙女吗?怎么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武功还会使毒?这里究竟有些什么事情?
虽然原本冲着老五去的目的没达到,不过他也不是白去了,当时他强忍着痒痒躲在树丛里,竟被他偷看到老五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跟个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般,紧紧抱着梅佳氏那个贱人!
奸情啊!明晃晃的奸情!永珹差点没笑歪了嘴。
哈哈,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这个把柄他要好好利用,帮助自己达到目标。而梅佳氏,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不让她遭受完一百零八遍酷刑他就不叫爱新觉罗永珹!
“给皇阿玛上个折子,就说我病了,暂时不能见风,还请皇阿玛宽宥。再有,给翊坤宫和钟粹宫里都透个信,就说爷暂时不能过去,让她们自己小心些,不要落人眼中。还有,没事可以跟那个新鲜出炉的执笔女史玩玩。”
泡在艾草汤里,永珹闭着眼对高盛吩咐。高盛答应了,见他再无话说便轻悄悄地退下了。
听着外间的门被轻声带上,永珹勾着薄唇冷笑。
老五,梅佳氏,耐心等着爷,爷会陪你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