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尚早,还有些雾蒙蒙的,萧惘和孤笙便去了淮城的江边。
淮江的景色果然名不虚传,山水潋滟,微风徐徐,就连江边的垂柳也都像跳舞一样的款款摆动,在清晨的薄雾笼罩下,更是添了一分朦胧之美。
路上行人很少,萧惘和孤笙也不急,两个人都安静的缓步走在江边。
再往前走一点,看不到柳树的地方,就是淮江的渡口了。
虽然说天色尚未大亮,可是渡口边上已经有了丰收的渔船停靠。
只见那些渔民忙碌的在船上船下之间来回奔走,将捕获的各种鱼类用木桶装好,然后装上木板车。这些新鲜的鱼,是要运到城中的早市上去的。
渔民们虽然忙碌着,可是从他们脸上那朴实的笑容上来看,今日,大抵是大丰收了。
萧惘和孤笙站在离渡口的不远处,看着淮江对岸连绵起伏的群山。
绯裙白衫的女子戴着白色纱帽,左手持剑,静静的站在白衣男子的身侧,透过白纱,将眼神落向面前山清水秀的景色。良久,才冷淡的开口“不知此番进攻三十二路水帮,阁主可有何对策?”
“阿笙,咳咳,若是我有对策,便不会来此了。”许是许久未曾开口,一开口嗓子便灌进了冷风,年轻的阁主不禁猛烈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女子眸光骤然一冷,那一瞬间,女子身上的杀气猛然升腾起来,却又转瞬沉寂。
“三十二路水帮从百年前便一直稳占淮江地界,有外敌来犯时,因着山路险峻,水路不畅,向来都是无功而返。阁主竟然做如此没有把握的事,莫不是把众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一向寡言的女子,语气凌厉的斥责着咳嗽着的年轻阁主。
萧惘的咳嗽,渐渐停止,用有些迷离的眼神看着对岸,而后低笑一声“想不到阿笙竟然如此心善,竟会将人命放在心上。今日之言,实在不像一个弑父灭师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啊。”
“呵,他们要我死,那我就要他们比我先死。”孤笙冷笑一声,而后微微眯了眯眼继续说回正题“孤笙虽不知阁主出于何种目的要进攻三十二路水帮,但若是遇到危险,请恕孤笙率先独自脱离聆萧阁。孤笙,可是惜命的紧。”
“阿笙,你如今是聆萧阁的人,我必不会不管你。”萧惘微微蹙眉,苍白着脸色,神情有些不悦。
“我没有习惯将自己的性命,压在任何人,或者任何势力之上。”绯裙白衫的女子收敛了自己凌厉的语气,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萧惘嘴边浮现出一丝笑意,然而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二人沉默良久,萧惘这才淡淡的出声询问;“不知阿笙可曾听说过;三叶兰芝?”
孤笙略一点头,而后淡淡的开口;“听说过。”
三叶兰芝,是七大珍奇之一,七大珍奇分别是;三叶兰芝,东澜珠,七色曼荼罗,墨溪莲,菩蓝果,璃花露,冰蚕卵。
无论是哪一样,一经发现,都会引起中原武林的争夺动荡。
而这七样东西,各自分别在七大险地生长。
“此番进攻三十二路水帮,目的便是拿到三叶兰芝。”萧惘淡淡说着,而后难得的补了句话“阿笙,我亦是惜命的紧。”
孤笙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朝他那骨节分明,素白如玉的手扫眼看去。
那一双白玉般的手,根本不像是握剑人的手,看上去纤细无力。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在不久前用那一柄名震江湖的‘夕月‘将自己打败。孤笙在那时,便已经留意到了,萧惘的那双素白的手,若不是血管处微微凸起,否则根本看不出他的血管在何处。
先开始孤笙还不确定,而现在,就在萧惘说要夺得三叶兰芝时,孤笙便已经明白了。
眼前这个的白衣男子,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够让武林中人敬若神明的人,他自幼所中之毒,是那难倒了被誉为神医之人的“淡雪。”
淡雪这个名字,是后人为了此毒所取得雅名。它真正的名字,唤作“淡血”。
这种毒,虽不会快速取人性命,却也极难根除。
淡雪是有名的慢性奇毒,中毒者的血管以及体内血液,会因为毒性的渗入,而慢慢的变得淡而透明,血管血液的颜色越淡,便说明中毒越深。
孤笙的眼眸中有奇异的光一闪而逝,似嘲讽,似悲悯。
萧惘的血管,不似旁人那明显的青蓝色,只是细看时,才能看到掺了水一般清淡的丝丝淡青色。
而想要解这种奇毒,须得集齐七大珍奇中的三叶兰芝,墨溪莲,七色曼荼罗,以及菩蓝果。
虽然不用集齐七样,但是就着单单四样,也未曾听说过有人将之集齐。
所以,中了淡雪的人,从来没有还活着的。
良久,孤笙才冷笑着说了一句;“只希望,你莫要死在我去杀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