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写,凭什么你让我写我就写,”我把毛笔塞回他手里,“我也没看过你的字呀,说不定你写的字才叫丑,所以才故意叫我出丑。”不能实话实说,我只能跟他耍赖了。而且我也确实不信他这么一副吊儿啷当的性子,能写出一笔好字来。
他眯着眼神看我,唇角的线条皱了皱,好像对我这么三番四次不听话的脾气十分无奈头疼。好半晌他才站了起来,居然拿着毛笔在我脸上各刷了一下,以泄他对我生的怨气,眉毛一挑,说:“看来你真的有必要要好好了解我。也罢,这段日子反正你也出不去。看着,本公子的字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丑的。”说着,他当真蘸了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被他的举动和话语弄得愣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心里有些郁闷,他的态度怎么反倒越来越亲近了。
我看了一眼他拿笔的手,端正有力,一笔一划从没拖泥带水,好像还真写得胸有成竹的,不禁撇了撇嘴,心想还写得有模有样的。再看他专注的眼神,一张明明显得不太成熟的脸庞此时也似乎多了一些成熟和魅力。
其实他长得还真不赖,起码到现在为止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位古代美男。古人多风流,但这风流讲的是一种姿态,魏晋时期,美男子还会受到无数女子的爱戴和追随,我想,倘若这里的风俗人情像那个时期,邵晋潇大概不会在各色女子中偏偏遇上我。
我心里选择的标准应该是成熟稳重些的,而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很吸引人的目光,一片真诚,令人不会觉得纠缠而厌恶。但我已经二十四了,对待感情我会慎重选择,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在这个时代谈到男女感情,而这里的候门公爵也将门弟之见看得十分看重,我不会轻易去犯这个傻。
我根本就不信爱情会令一个人放弃他的所有、众判亲离,如果世间真有那样一段刻苦铭心、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也觉得那个主人公一定不会是我,因为我早放弃了。爱情要细水长流,既要经得过磨难对两个人的考验,也要在历尽千辛万苦的考验后经得住平凡的相守。我喜欢平凡的爱情,不需要轰烈到要把我脆弱的心消磨到心死悲哀的过程。
他写完,看见我在发呆,不禁皱了皱眉,走过来敲了一下我的头,说:“发什么呆呀?来看看我写的字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丑,保证你大吃一惊。”他还自信满满,双手拿着他刚写的墨宝给我看。
我给力地睁眼去看,只见他写的字是“美人如玉”,看了这四个字,先不管他好不好,我是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说:“你整天脑袋里都想什么呀?你就不能靠谱一点吗?”
“这字可是写给你的呀。如果你要喜欢抵毁自己,我可没有什么意见。”
“写给我?”我皱了眉,再睁眼去看这四个字,发现他写得还真不错,虽然我不是书法鉴赏家,但这字写得不坏是确实的,力透纸背、劲骨风肌,写得臻微入妙的,又听他这么直白的说是写给我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并不觉得讨厌,女人家都喜欢别人赞美嘛,我想我也不例外。
他看我眼里神色透出欣赏,抿嘴笑了起来,就将他的墨宝放在一边晾干,让我也去写几个字作为赠送他的礼物。我拗不过他,只好献丑的不情愿地写了一个“真”字,那字毫无笔法可言,完全就是我写圆珠笔的习惯,根本不讲究,差点没把他看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笑了出来,而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我见他一个男孩子竟笑得眼睛都要笑出泪来了,忍不住自己也笑了出来,气氛一时特别融洽,完全没有我俩平时一见面就谄的情景。笑了一会,我又觉得很不好意思,问他:“有这么丑吗?你也没写得有多好呀!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可不要再让我写字了。我可真是写一回愧一回,绝对不想再出丑了。”我刚才并没对他的字作出评论,所此此时也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他看着我,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轻笑说:“看你的字写成这样,那画一定也拿不出手了。我本来还想让你今天给我画张画,看来也只能是我画你了。”
我愣了愣,唇角的笑意凝在那儿,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那种含意我们两人都知道,只是都不说出口。我低垂了眼,眼里的笑意敛了回去。
半晌后,我才抬头,说:“你不要画我。“我看着他,很认真地道。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我,眼底的情绪叫我看不清楚。他很聪明又似乎很敏感,总能捕捉到我情绪上的一点变化,就像此时,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深意仿佛能洞穿我心里的想法。
是的,我不想让他画我,我从心里感到排斥。因为人物画从来都不是随便说画就画的。何况在这个时代、这个时间、这个时候,我更加不能给他任何表示。
而他恰好又在情感初萌的时期,这个时候人用的感情最真也最脆弱,我既不能给他希望也就不想他受到伤害,起码不应该给他可能性,虽然这样他会感到难受,但当他成长以后,他会发觉这段感情当初的幼稚和不理智,而回忆起來却还记得当时的欣喜与那时对待感情的真心,留下來的必定有快乐,这是我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