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霓嘴角露出轻笑,带笑吟出《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声音不大刚好两边都能听到,又是一番品头论足,沈洛霓自信满满,杜甫大人的诗可是从小背到大,没道理赢不了方婉莕!
苏羡宁笑得开心,猛的拍管红毓的肩膀道:“看看看看!这丫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结果诗词歌赋却是不弱与我们!哈哈哈!死丫头,睡鸳鸯?也太不正经了,回去得教训你!”
管红毓也笑了起来,“早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吃惊不小,五姑娘的才学真是叫人意料不到,刚刚两首诗就算给大学士品断,怕也只能给个‘好’字!”
苏瑾繁未置一言,但心里却也惊诧不已,眼里隐隐透出光芒,沈洛霓啊沈洛霓。你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方婉莕也很是吃惊,不服却不得不承认,沈洛霓从用词到意境都比自己要好,咬咬牙笑了:“哎呀!妹妹倒真是不留情面,不过,我们干比也没意思,而且谁的诗好也是众说纷纭难下定论,不如这样好了……”
方婉莕说着笑着看向沈洛霓,沈洛霓一阵鸡皮疙瘩,说自己不留情面,好像是她方婉莕只不过小试牛刀,而沈洛霓已经江郎才尽才略胜一筹一样,哼!怕你不成?“姐姐想怎么样才好?”
“我们各出彩头,请在场其中两位公子两位小姐进行评断,也觉得公平些。”
多事……“自然可以,至于彩头,妹妹这一件双宝金镯如何?”沈洛霓说着就把腕上戴的金镶红蓝宝摺丝大手镯褪下。寻珂心里一阵乱跳,手脚却不慢,把帕子铺在桌上,接过金镯放好。
这一件不但是小姐今天一身最金贵的,哪怕在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件,是夫人大婚时皇上给的其中一件赏赐,也是夫人最爱戴的镯子,逝后就传给小姐,这怎么还……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小姐一定要赢!
边上众位小姐也是目光微闪,哪怕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也能看出那顶尖的做工用料!恒阳差点跳起来,她觉得事情因自己而起,彩头就算是自己出都不过分,真不知道沈洛霓怎么想的了,就算对自己有信心,那万一……
方婉莕有些恼火,并不是不满意那镯子,父亲官职不算很高,这种真正的好东西真是少见,她自然想要。可话又说回来,那么贵重的金镯,她自然不能输了派头,咬着牙褪下腕上的五圈的砗磲手串。
“这串砗磲在清溪寺供奉了十年,我祖母为我求来,佑我静心,妹妹看如何?”
沈洛霓笑着点头道:“好极!砗磲奈佛家七珍,比什么都不会差的!”
虽然沈洛霓本意就是要压榨点宝贝,但她以为方婉莕会拿出她那金步摇呢,不想竟然出乎意料,在沈洛霓心里,砗磲可比金步摇好得多了。
砗磲生在深海,古代很难开采,十分珍贵,而且一看那五圈的纯白沈洛霓就喜欢得很,对这次斗诗倒是更加用起心来!
方婉莕心里不满,想着一定要让桌上摆的两个物件都到自己身上。然后就是“评委”们,两男两女,两个女子沈洛霓都不认识,对面倒是给了她意外,一个是刚才和她对诗那个男人,另一个竟然是苏瑾繁。
方婉莕吸气轻笑道:“第二题,夏,妹妹听好了。荷风缕香团,柳荫沉水眠,桨落舟移影,波起散菱蔓。”
方婉莕说的也没错,四季确实是最简单的题,沈洛霓张口就接上:“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众人微笑,都是咏花咏水咏柳荫,偏偏就这些,沈洛霓样样更胜一筹,凉夏之意流转心间,看来这方婉莕压力不小呢,碰上高手了!
方婉莕虽咬牙不愿承认,但也知道,自己春夏都比不过人家,这秋冬再不能赢,就惨了,别说沈洛霓的金镯,就是自己的砗磲手串也要保不住。
方婉莕心生一计,嗔嗔笑道:“妹妹太过厉害,我们变变套路,将余下秋冬之诗写于纸上,匿名传阅,也示公正。”
沈洛霓扬眉,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不好意思,你们读遍圣贤书,姑娘我背遍语文课本!谁怕谁?反正自己占尽便宜,胜负已定,无所谓!
“姐姐说的极是,就这般吧。”
恒阳收到沈洛霓鼓励的眼神,知道沈洛霓有把握,就招呼战战和兢兢去立屏风,等会让她们在屏风后写下诗作。既然方婉莕想要公正,就公正到底好了。
小小耽搁一段时间,四份诗作都放进了信封里,为了防止辨认笔记,恒阳还让战战和兢兢去代笔,偏偏两人越认真越写不好,不过恒阳可不怕被人笑她的小厮写字写得差劲,反正这样就不知道那谁是谁写的,目的达到!
战战兢兢跑了一会才让四个评断的人看完。方婉莕有些不安,很久没有这种害怕被人比下去的感觉了,这沈洛霓真是令人讨厌,难怪沈栖霞不喜欢她!
沈洛霓倒是放松的很,写的几首都是她很爱的诗,虽然有点风花雪月的感觉,但她就不信了,没人识货不成?
女客这边还好,没有传阅,但那两位小姐也掩不住满面惊愕。到了男客那边就引发一阵热烈的品头论足,还传来一阵好听的大笑声,别人或许听不出是谁,沈洛霓却立刻断定是苏羡宁那个傻缺。
沈洛霓露出清浅微笑,听苏羡宁那么笑,她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是认出是哪份是她的,也难怪,怎么看也应该一眼见分晓才是。
方婉莕就不那么淡定了,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扎得疼痛,看那些人的反应就知道非同凡响,可是自己的诗能让人惊叹至此吗?可如果不是……斜眸就能看见沈洛霓一派闲适的样子,越发坐立难安,一柱香的时间也变得难熬起来。
四周都在低声议论这次会是谁更胜一筹,还不断拿出刚才对过的四首诗作比对,越比越觉得是沈洛霓更胜一筹,当然,沈洛霓比不得方婉莕的一点就是,方婉莕有后援团。
折服于沈洛霓文采的是一派,方婉莕的后援团又是一派,场面上看起来倒是平分秋色的样子。沈洛霓不关心这些,她还真不信那些千古传诵的“第一才子”“第一才女”还能输给一个小毛丫头?!
恒阳笑嘻嘻地拉沈洛霓的袖子笑道:“洛霓,你也太厉害了!不早告诉我你是个才女,害我担心了半天!”
沈洛霓好笑:“才女这事又不是我说的算,再说了,你就不怕是我苦思冥想好几年才憋出来的诗,今天只是背出来而已。”
“切!我才不信!而且就算是那样也很厉害!”
沈洛霓无言,就知道你不信了。“唉……反正也只是被赶鸭子上架而已,若是赢了,那是侥幸,输了就是赔钱,没什么大不了。”沈洛霓是真不知道那只镯子的的价值呢,只是觉得好看就戴出来。
战战和兢兢从对面亭子回来了,手里高举着那四封装着诗作的信封。战战滑稽的跳上桌子,拿腔捏调的喊道:“让各位公子小姐们久等啦!奴才手上就是定康侯千金和侍郎千金的诗作,今天奴才奉命做这个恶人!那到底是谁的诗作更胜一筹呢?是谁的呢——?”
沈洛霓好笑的要命,战战再晚生个千八百年金话筒奖也不见得拿不到。其他人就更着急了,可战战偏偏就是不说,吊足了胃口,恒阳好几次都想过去,把战战从桌子上踹下来,多亏有沈洛霓阻止。
战战最后一次清嗓子,终于高举其中两封,大声喊道:“更胜一筹的诗作是——”
虽然有必胜的心,沈洛霓到这种时候,愣是被战战弄出些紧张来,方婉莕更是面沉如水。战战弄得人人关注,要是她赢了也就算了,可要是没有赢,岂不是颜面扫地?!
“就是——”
众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答案,没想到却有人在战战之前说了更重要的话。
在战战宣布之前,岸边传来了仪仗乐声,听到有尖细的嗓子唱道。
“太子驾到——!”
战战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很快众人都伏在地上,沈洛霓看了恒阳一眼,她眉头紧皱,有点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她也不知道太子要来啊。
沈洛霓想起,上次跟香凝雪认识,直接间接都是因为太子呢,当时没见到,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
仪仗越近,传来肆意的大笑声,众人跪呼:“太子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