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地问安的众人,太子心中畅快,大笑道:“哎呀哎呀!今天不是踏青游园来的吗?都别跪了,我这么一来让你们这么不自在吗?哎哟!起来吧!”
“谢太子!”
众人这才起身,恒阳气的鼻子都歪了,她十分讨厌太子殿下,这回踏青其实没有请任何皇子,苏瑾繁来是因为恒阳看来他根本就不是皇子,苏瑾桐那个色胖子哪里有美人多都少不了他,拦都拦不住。
至于太子,从他出现开始恒阳已经把他定位成来搅局的了。果然,在岸边的小太监已经开始喊话了。
“各位少爷小姐们,真是对不住,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狩猎时受了些小伤,实在不宜往湖心亭这样湿气重的地方去,想请请各位挪挪地方,刚才来时太子殿下已经吩咐在珍珠苑设宴,离此地不多远,各位请吧!”
恒阳直接跳上亭子的栏杆上,扯开纱帘扶着主子大喊:“告诉你家太子殿下,本郡主的恒阳别院哪哪都湿气重,不喜欢就请移驾回你们阳气满满飞岳宫!”
沈洛霓觉得好笑也觉得心惊,小声叫恒阳回来:“郡主,快下来吧,太危险了!”
恒阳看了沈洛霓一眼,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沈洛霓忙上去扶她,“掉下去怎么办?”
“没事的!我才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了我也会水。”
“我不是说这个,你……”
“你放心,他才不敢怎么样我呢!”
果然,对面又响起苏瑾春的大笑声:“哎呀我的好妹妹还是这么大脾气呢,真是活泼可爱得很!不过啊,你特意叫七弟不惜手段从我手里抢走的花,都不舍得让我赏看两眼了?”
活泼可爱?不惜手段?这些语句从苏瑾春口中出来,给沈洛霓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隔着帘子隔着湖面看过去,高高瘦瘦的苏瑾春也能让沈洛霓感受到一股锐意,联想到上次他对沈家的试探,沈洛霓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别说珍珠苑,恒阳觉得整个园子太子都别踏足才好!她很得皇上宠,苏瑾春不敢拿她怎么样,但同样的,苏瑾春再如何也是太子,最后还是恒阳妥协,众人都去往珍珠苑。
珍珠苑是恒阳的心头爱,如今太子让人开园一起进去赏花,她还是很忧心她的珍珠梅,揪着战战的耳朵,叫他把今天贴在各处的标语都集中到珍珠园里。
本来苏瑾繁是想走了,他跟太子可没什么兄弟情义诉说不尽,可太子点名让苏瑾繁苏瑾桐都留下。为此苏瑾桐也很郁闷,他爱凑热闹,可他从来不凑太子的热闹,他可是众皇子中最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倒是斗诗不了了之,战战和兢兢都没空理缠问不休的小姐们,郡主的吩咐才是天大的事!于是一开始摆出的彩头也就回到了方婉莕和沈洛霓手里,寻珂忙凑着沈洛霓的耳朵把大金镯的来历简单说了。
沈洛霓吃惊不小,摸摸镯子,心虚的笑笑:“下次可要早点说,要是被人赢走了就来不及了!”
“小姐你还说呢!”
“是是是,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就像恒阳跟苏瑾繁说的那样,珍珠梅开得好极了,正在繁盛的时候,园内如同下过雪,又像是陷在云端,引得阵阵惊叹,沈洛霓就是当中眼睛最亮的那个了,整个人都欢脱起来。
苏瑾春也是个好女色的人,之所以设宴在此,就是因为可以近距离的观赏各家的美女,几张用来隔挡透亮的青花瓷板插屏也隔不了什么目光。皇上叫他尽快纳太子妃呢!
有想要攀高枝的自然往屏风凑近了坐,也有心中不屑太子行径,看中礼义廉耻的,就往远了坐。沈洛霓都不是,她不在乎人看,也不喜欢被人盯着,而且还有恒阳这关系,自然还是坐在正中的位置。
茶点是太子叫人从飞岳宫拿来的,确实不错,沈洛霓边赏景边吃得不亦乐乎,恒阳也在吃,却像是在泄愤,好像一口咬下去能疼死苏瑾春一样。
“该死的、该死的太子!”
沈洛霓边看花拍恒阳的手:“太大声了,恒阳你太大声了。”
“哼!还带糕点,本郡主的恒阳别院连糕点都供不起吗?!我吃我吃!吃死你个该死的船杆太子!”
沈洛霓笑出声来,这丫头,也实在是太可爱了点,“太子的都是皇上的,就这些东西如果郡主想要,那算来皇上的不也是郡主的,到底,这些东西不都还是郡主的?”
恒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看着沈洛霓道:“洛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沈洛霓一愣,笑道:“是吗?那很好啊。”
人群忽然有点骚乱,因为太子故意让男女席位离的很近,大家就算想去赏花也不敢走远。忽然从插屏那边出来个人,大家都以为是那个不守礼教的纨绔子弟竟然就这么跑过来,纷纷惊呼掩面。
沈洛霓和恒阳是异类,恒阳是从小就不受管束,外男什么的从来没回避过,沈洛霓就更别提了,脑子里没有回避外男的的思想,其实也是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插屏那边过来的人。
沈洛霓还是第一次看见太监。
卓信三也有点愣,且不说自己忘记通报让众小姐受了惊吓,可这怎么还有俩对他视若无睹?恒阳郡主自不必说,见怪不怪了。可身边那位是谁?漂亮的生面孔,郡主什么时候又交了新朋友?
卓信三躬身致歉:“哎哟奴婢吓到各位小姐啦!真是对不住,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听说来之前打搅了小姐们的诗会,这会太子殿下也已经看过那些诗了,想问问是谁家千金这般好文采?”
沈洛霓手一抖,捏碎了一块玫瑰酥,怎么回事?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起身盈盈一揖:“公公有礼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倒叫太子见笑了,想来能让太子赞誉有加的必然是方姐姐的诗了,惭愧。”
不管沈洛霓身份高低,总之在他个奴才之上,卓信三侧身不受,脸上依旧笑着:“小姐客气,还未请教小姐府上是……”
看着沈洛霓跟恒阳交情甚好的样子,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说到太子对她的诗赞誉有加也不见她惊喜失措,他们这种人靠察言观色过活,猜到沈洛霓一定是高门大户出身,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修养和学识,自然再矮身三分。
“家父姓沈。”
沈……卓信三心里咯噔一下,沈?满京城姓沈的大户有几家?不就是定康侯罢了?竟然是这位。沈四小姐似乎上次出事之后便不再出门,没想到同样名声不好的沈五小姐倒是毫不避世。
话说回来,传闻中的沈五小姐泼辣恶毒,怎么看面前这位温婉得体的小姐也不像,不过既已下定论,卓信三再次次行了大礼:“奴婢无礼了,问沈五小姐好!”
沈洛霓对这个面白无须的公公顿时高看三分,只说了自己姓沈就知道是哪门哪户,也是个高干奴才啊!不过既然是太子的人,就更加要谨慎了,“公公无需多理,公公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小女子可不敢受您的礼。”
卓信三恭维着起身,心里却在转换思维,五小姐名声极坏,应该也不是懂文墨的人才对,可偏偏那几首诗太子赞不绝口,难道真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写的?可看看面前不卑不亢的沈洛霓,又觉得她也该写得出才是。
卓信三脑子转的极快,末了只问:“那不知,一剪梅和木兰花令,是哪位小姐所书?”
方婉莕本来还心脏乱跳、以为太子能看上自己,听卓信三这么说,感觉自己一下子死掉了,果然,还是输了……
沈洛霓却暗道不好,本来她只是想赢得漂亮点,万千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太子爷,这下惨了,沈洛霓啊沈洛霓,你又栽在自己手里了吧……
沈洛霓只好硬着头皮答了:“是,是小女子拙劣之作,让太子见笑了。”
“哟哟哟!沈五小姐说的哪的话?太子看了赞不绝口呢!只是那诗作怕不是小姐亲手所书,显不出那诗的美意呢!”
一听这话恒阳先跳了脚:“太子什么意思?我的随从写的字他还看不上了是吧?还回来!叫他还回来!”
卓信三无语,连忙道歉:“是奴婢嘴拙!郡主息怒,并非字不好,只是到底是男子所书,显不出诗的温婉来,太子是想看看若是由沈姑娘亲自表达岂不是……”
“啰嗦!不行!我不答应,什么诗还非要姑娘写才能看?爱看不看,不看还我!洛霓都答应把那几首诗全都给我!没你家太子的份!”
沈洛霓知道,恒阳是怕自己被欺负,可惜这丫头就是不会委婉……
卓信三也满头大汗,它最不擅长对付这位得宠的郡主了,刁蛮任性,软硬不吃,实在是难办得很,也只能频频示弱。
不过让真正沈洛霓措手不及的是,苏瑾春竟然从插屏那边渡步而来,还不热的天气装逼的摇着折扇,一脸玩味的笑意,众女再次惊呼,有的惊得忘了掩面,有的脸面羞红,一时场面混乱。
沈洛霓可不是她们,她从没有想要嫁入皇室的心,当下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就那么与太子目光对峙。苏瑾春有些意外,他在那边听到这是定康侯那个老儿的五女时,就甚感兴趣。
以前有个五女跟没有似的,后来一夜之间恶名远扬,连他这样不关心那些闲言碎语的人都有所耳闻,再到今天与恒阳关系密切,而且那几首诗作确实是好极!现在又大无畏的与自己对视,当真是有意思啊!
沈洛霓眨眨眼,意识到点什么,心里很不痛快,却也只是淡淡背过身去,从荷包里拿了帕子,不慌不乱的把脸蒙上,然后举步欲走。
苏瑾春看出沈洛霓的意图,想走?本太子特意过来看你,还想走?“小姐且慢!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沈洛霓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良久才冒出一句话:“臣女要去净房的话,太子可应允?”
卓信三想笑又着急,这女子也太口无遮拦了点!恒阳就没那么给面子了,直接大笑起来,四周也有隐隐的嗤笑声。苏瑾春面色微微涨红,这女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我看姑娘是有意避开本太子吧!”
“太子所言有理。”
卓信三一愣,认了?居然认了?!
苏瑾春大笑道:“沈小姐真是很对本太子的胃口,我看你诗力匪浅,与本太子对上两句如何?”
“太子殿下。”
“嗯?如何?可是不敢应下了?无妨,本太子不会以权势压你的!”
“太子殿下可知您现在在做什么?”
“嗯?怎么?你可是要教本太子做事?在此之前,还没人敢背对着本太子说话,沈小姐还是转过身来为好,免得被人治了大不敬之罪。”
沈洛霓暗翻白眼,却还是落落大方的转了身,盈盈施礼道:“臣女怎么敢?只是刚才初见太子尊贵的脸,只觉惊为天人,犹如圣光笼罩,惊得手足无措,望太子大人有大量,还是别治臣女的醉了,臣女惶恐万分。”
卓信三满头虚汗,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什么手足无措?什么惶恐?看起来明明最冷静就是她了,说谎都不知道搭配表情的吗!恒阳看着沈洛霓淡定得很,好笑之余也就坐了下来悠哉喝茶看大戏。
苏瑾春也被逗乐了,大笑出声,沈洛霓只觉得耳膜生疼。苏瑾春心情大好,问她:“如何,与本太子对诗如何?”
沈洛霓再次直视苏瑾春,苏瑾春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沈洛霓的眸子深不见底。然后沈洛霓再次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太子,您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