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诗会的路上有些微妙的气氛,当然,有恒阳这个郡主搅合个不停,实在是让人暧昧不起来,不过沈洛霓觉得这样才更好。
恒阳别院很大,以前那个贪官很重风水,所以园子里天然或人工的大小河流交错不休。就像中午的午宴一样,诗会也在有水的地方举行。
远远地就能看到湖了。沈洛霓只觉得那位贪官真是会享受生活,巧妙的小湖,美极了。湖边种了杨柳,正值抽芽的日子,一棵棵倒垂的杨柳,像是长发披肩的女子。
湖水平静,看上去说不出的温柔,沈洛霓觉得连自己都平静了。湖面碧波荡漾,一层盖一层,像上好的蓝绸,下午的阳光透过树木,使得湖面顿时波光粼粼。湖面上静立着两座八角亭,就是诗会的地点了。
看着美景沈洛霓感叹了一声。苏瑾繁也那样看着湖面,良久才说:“这倒不算什么。”
沈洛霓想给他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本姑娘头发长见识短还不行?没见过还不行?真是!
恒阳却很赞同苏瑾繁的话:“是啊是啊!这种挖出来的也就这样了,大杨湖我都没舍得让他们去看!”
“诶?”沈洛霓脑子里“叮”的一下,总算想起来,今天忘了什么事,“大杨湖?”
“是啊…啊、对了洛霓,待会你先别走嘛,我带你去看看!可漂亮啦!皇帝叔叔喝的水都是从大杨湖取的!那种天然的湖才叫好看,这种小水塘根本不及万分!”
“啊?嗯,那倒要看看……”沈洛霓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另外的事。在想那两封匿名信,她记得第一封提到让她去大杨湖看看。她还想着今天来打听打听那大杨湖是个什么地界,这倒好,都下午了听人家提起才想起来。
虽然明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沈洛霓还是忍不住心生向往,哪怕沈洛霓不知道是谁约她,可是对于那个写信的人,她真的好奇的要命!虽然她知道,去了万一是个陷阱,以后就要背着私相授受的大罪名了……
恒阳还在碎碎念,“我记得哥哥不是最喜欢去大杨湖边睡觉的吗?哎呀!洛霓你都不知道,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不去看你的后悔死!……”
“是是是,我的好郡主,我们走快点吧。”沈洛霓偷笑,明显感觉到临近湖边恒阳的脚步越发的慢,明显在拖进度。
恒阳被看穿了不满的嘟着嘴别开头,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沈洛霓把轮椅交给苏瑾繁身边垂首的小厮,两个亭子虽然离得近,确实一开始的设计就是男女分开,就连路径都不同。
再说都走到这了,沈洛霓给七皇子推轮椅被人看到的话,少不了一番闲言碎语,说自己就算了,把人家七皇子牵扯进来多不好?
“恭送”完苏瑾繁去另一边之后,沈洛霓和恒阳就进了女客的亭子,当然了,郡主大人的出现又是一番骚乱。
令沈洛霓好笑的是,就她这样的居然也有人来巴结,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虽不觉得有什么出众,但有个得皇上尊重的祖父,一个文官之首的老爸,一个随时可以翻身的姑妈和她的宝贝儿子世子大人,还有宫妃王妃大将军……
在侯府里日子不怎么顺心,对付周梅婷沈栖霞这些关系也用不上,倒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原来自己也是“明星世家”啊!也就心安理得的跟恒阳坐了首位。
本来还不想锋芒毕露,结果一看那些因为她跟郡主关系好,流露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沈洛霓恨不得笑出八颗牙气死她们!时势所迫,文明拼爹。
中都督和上卿也都是一二品大员,位置安排在前排,见到李明月和香凝雪安然无恙,沈洛霓总算是宽了心,相视一笑,能看出来李明月香凝雪有些愧疚,沈洛霓一笑了之,人没事就好,费点力气没什么。
诗会还在继续,但真正的热闹应该在沈洛霓恒阳来到之前,现在接近尾声,已经没什么惊艳的诗。
那些看起来真正有才气的姑娘已经在喝茶聊天了,还在跟另一个亭子热切对诗的,都是些热情有余墨水不足的姑娘,当然,估计还跟她们热切对诗的男客也不是什么好货。
沈洛霓看这场面,好几次想笑。有些人对诗,跟调情似的,好几个小姐捂脸认输,恒阳很是不屑,啐道:“登徒子!”
沈洛霓无奈的笑了,摇了摇头,这姑娘太直白了点……
果然,恒阳此话一出,亭子里渐渐没人敢再开口。毕竟人家郡主都已经下结论,说对面那些人是登徒子,如果还不闭嘴,岂不是把自己跟他们放在一起,自降身段自扫脸面。
没有人对诗了,因为安静,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恒阳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虽不喜,也没有要叫停的意思,她又不是个很善于调节场面的人,这下子……
沈洛霓扶额,这姑奶奶这是打算闭嘴装傻充愣了?本来自己是不想充大头的,可这场面,今天这一出一出的,她和恒阳应该算是朋友了吧?那就没办法了。
沈洛霓清清嗓,起身声音清亮的开口:“刚才那位公子所咏恒阳别院的湖水,小女子技痒,要抢刚才那位小姐的彩头接下去,公子看可是合适?”
恒阳有点着急,拉拉沈洛霓的衣袖,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嘴快害沈洛霓帮自己出头。沈洛霓反手按住,一个微笑示意衡阳放心,却在心里默默翻起唐诗五百首。
在这同时,对面那个令人不爽的声音也响起:“小姐愿意赏脸自然是极好,在下便洗耳恭听!”
苏羡宁、管红毓以及刚来的苏瑾繁自然是坐在前排,苏瑾繁俊眉微动,管红毓笑了出来,跟苏羡宁说:“早就听你说五姑娘文采很好,今天倒是有幸见识。”
苏羡宁鼓鼓嘴道:“这种时候也要出头?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货色。”
眼睛一斜就能看到苏瑾桐的大肚子,苏瑾桐是五皇子,人倒不坏,不过就是以风流闻名,只要是个美人都想调戏一番,沈洛霓清甜的嗓音已经足以让他心驰神往。
沈洛霓想了想,张口一段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人群有点骚动,难掩惊叹,不想这名声不显恶名初露的沈五小姐竟也对出绝句!四下里议论连连,或说她人品,或说这诗,当然啦,那首诗自然都是拍案叫绝。
苏瑾桐面露尴尬,叹道:“姑娘可真是认真,在下那两句哪里比的姑娘的绝句,苏某认输了!”说着遥遥拱手。
沈洛霓隔湖而望,也连忙起身一揖,心道:当然是绝句啦,朱熹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很快,场面又热烈起来,因为一首《观书有感》,那些以诗歌调情的家伙们自然退避一旁,由这些不会看字先会背书的小姐公子们继续这场诗会。
话说财不露白,被人看到总会被人盯上,“财”跟“才”一样。沈洛霓名声不好,自然有莫名不喜欢她的人来刁难她,她们可不希望自己的才气,被一个打骂下人的恶小姐盖过去,对面可是她们未来的如意郎君呢!
户部侍郎家的方婉莕更是当中之最。
她与沈栖霞倒是有些交情,虽然在沈栖霞出走之后她们便很少联系,但无论如何,她肯定是更喜欢沈栖霞,她从沈栖霞口中也听到过这个不争气的妹妹,讨厌沈洛霓的情绪已经先入为主,更何况现在沈洛霓抢了她的风头!
方婉莕微微沉吟,站了起来,笑道:“沈五妹妹的文采真让人叫绝,惹得姐姐我想要跟妹妹对上两句试试手呢!”
沈洛霓眉头微挑,哟哟!胆子不小啊!朱熹皇帝的徒弟是你拿来练手的?回头一看……沈洛霓在心里哭,古代咋都是美人呢?这方婉莕不说国色天香,好歹也是艳光四射了!
方婉莕身裹繁复的鹅黄色百花宫装,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淡粉的花纹,青丝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上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青玉响铃簪,还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她身形摆动,有细碎清灵的响声,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衬得面若芙蓉。
妆容精致衣着华美,可惜就是不合时宜而且太过隆重,宫装高髻金步摇,可惜踏青不该穿曳地长裙。而且方婉莕也不过十五,太过华贵总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说不出的不对味。
计算方婉莕笑得好看,沈洛霓依旧觉得这女人身上散发敌意,特别是寻珂小声告诉她这是户部侍郎的女儿后,沈洛霓一下子想起她跟沈栖霞有些交情,转瞬警惕起来。
不过既然帮恒阳出了头,自然要撑到底,沈洛霓起身笑道:“姐姐想试手妹妹怕是不合适,不过既然姐姐开了口,妹妹自然奉陪到底,题目由姐姐出就好。”
方婉莕微怔,这沈洛霓是真不懂还是确实有那么大把握,题目给别人出岂不是毫无主动性,不过,既然沈洛霓都这么说了,她才不会客气。
“那姐姐倒是要占妹妹的便宜了,就最简单的四季为题好了,先是春。”顿了顿柔声道:“青山隐现百花俏,香风轻惹微微草。晓风柔拂烟雨遥,又是一年春娇娆。”
沈洛霓眉头抖抖,这姑娘,也不简单啊!四周已经赞颂声四起,多听两句沈洛霓就明白,这方婉莕原来在京城也是公认的才女一枚,也难怪她不服了。
沈洛霓深呼吸,比写诗她就会打油诗哄哄小孩,但要真论腹中墨水,嘿嘿……你们找错对手了呢!燃烧吧!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