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霓、恒阳和苏瑾繁走在去诗会的路上,恒阳什么时候都说笑不止,即使在路上也热热闹闹的,她心里可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守则。
关于说笑的内容吧,一开始还好,但到后来沈洛霓恨不得上去捂恒阳的嘴。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恒阳太过推崇她写标语的事,几乎每逢一张就会指给苏瑾繁看。
尤其是偶尔碰上沈洛霓写的,恒阳更是一副恨不得收藏的样子,一路上不停的说“洛霓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洛霓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第一次见有哪个大家闺秀字写得那么好”云云,沈洛霓恨不得就地刨坑埋了自己……
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开始沈洛霓还红着脸谦虚叫她别再说了,可她不得不认识到,凹凸曼都阻止不了这丫头了。沈洛霓哭的心都有了,这绝对是史上最丢脸的事!
什么叫见过的最好、最聪明的人?恒阳大郡主你敢不敢更扯一点?最让沈洛霓无力的是“字写的那么好”这种夸奖,她刚练字那会苏瑾繁也常常在,这种话实在是笑死人了。
到后来沈洛霓已经无力反驳,也没脸抬头,耷拉这脑袋走在他们身后,她想象自己耳朵变长,一定像只浇了汤的折耳兔。
其实最让沈洛霓脸红的是,每次苏瑾繁每次还那么给面子,给予肯定的回答,她真的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恒阳忽然停下来,沈洛霓愣愣的看她,心说不会又是该死的“爱护花草树木”啥的吧?不过看恒阳的反应倒也不是,她把轮椅的手把交给沈洛霓,跟她说:“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先走着等我,马上回来!”
沈洛霓还没来得及问,战战和兢兢已经跟着恒阳从分岔小径上跑了,只好继续推着苏瑾繁往前走,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以往见到他,从来没有帮他推过轮椅。
心里一直觉得老天有时太残忍,像他这么完美的人一定更介意这种离不开帮助的生活吧。
沉默的走了一会,苏瑾繁忽然说:“让小厮推吧。”
“额?”沈洛霓有点走神,反应过来就笑了,“不用的。”
苏瑾繁心里很不好受,沉默让他不安,虽然他自己本身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让她推着走他心里很闷,不是屈辱,是自卑。
在袖中暗自握紧拳头,久久才说一句:“前面有个亭子,等恒阳吧。”
沈洛霓没有多想,就应下了。
苏瑾繁和沈洛霓并排坐着,要看对方就要偏着头,一开始只是沉默,后来沈洛霓越想越觉得丢人,局促的开了口:“那个……”
“嗯?”
“就是、刚刚恒阳说的那些……公子可别放在心上……”
苏瑾繁心里一松,暗自好笑。其实刚才恒阳再说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沈洛霓的浑身不自在,不过,他倒是乐于欣赏平时落落大方的沈洛霓窘迫扭捏的样子,比平时多些不一样的娇羞,很是可爱。
“恒阳说的也没什么错。”
沈洛霓失笑,抬手别起耳边碎发,“公子快别笑话我了,自己几斤几两洛霓还是掂的清,不过还要多谢公子赏的脸面。”要是他直接说不好,沈洛霓真的要封笔了,以后就封笔不写字啦!
“不。我觉得很好。”
苏瑾繁说着转脸看她,沈洛霓正好有些惊讶的抬头,“啊?”
苏瑾繁露出一个浅笑,肯定道:“我觉得很好。”
苏瑾繁的笑像风沙一样迷了沈洛霓的眼睛,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低头,自己忍不住也笑了,“那就多谢公子抬爱。”
“不觉得我说的是实话?”
“这个啊?谁知道呢?”沈洛霓抬眼看向远处,那里有一棵歪歪倒到的老树,和枝干不相称的葱葱绿叶。
“和我说话何必总是这样弯弯绕绕?”苏瑾繁依旧笑着,自己也觉得奇怪,对着沈洛霓似乎一笑就收不住了,“可别再跟我说什么不同的人,不同的相处方式了,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沈洛霓一愣,收回目光看着这个笑意潺潺的男人,心里的防备悄然消退,认真的回答道:“公子可是不一样的。”
“哦?”
“公子是洛霓见过最好看的人。”
苏瑾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亭里亭外的人都是一愣,沈洛霓回神莫名开心,毫无顾忌的跟着笑起来。
亭外的随从恨不得再长几双眼睛看看清楚,那个大笑的人真的是俊颜阴沉著称的七皇子?!
一通恣意大笑下来两个人的距离似乎近了很多,至少沈洛霓不会再拘束了。
苏瑾繁看着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啊。不过我很讨厌被人说我长得好看的。”
“那有什么关系?光看不夸会睡不着觉的!我可巴不得别人夸我呢。”
“初见沈姑娘也觉得翩若惊鸿。”
“快别逗了,初见?那时候我像个傻子似的。”
“不是,很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想想我还觉得当时自己冒傻气呢!”沈洛霓心说,任何时代神经病都是引人瞩目的,当然特别了。
“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再次开窗?”
“啊?那个啊?哈哈,我也不记得了,所以才说傻啊!大概是公子惊艳,关上窗了才觉得应该好好看看清楚才对。”
“是嘛?我当时还以为姑娘是把我认作仇人了,眼神可犀利得很呢。”
囧,当时是觉得自己士气低落心里不服才会再次开窗,谁知道气场完全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再次秒败,说起来后来还开了一次窗呢,只是当时他已经走了。
现在想想,从那时候起就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了吧。沈洛霓笑笑说:“谁知道当时想什么呢。”
“倒是没关系。”
苏瑾繁对那天的场景也还记忆犹新,一个偷看外男的少女,其实被发现后关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结果她关窗后很快又再次打开,倔强的和自己对视,短暂之后笑着挥手,然后在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又关上了窗。
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其实将她第三次开窗的举动也看在眼里,当时他和苏羡宁在远处,虽然期间间隔的时间不短,但苏瑾繁依然肯定那个眉头紧蹙望着花园的姑娘在找他。
至于为什么,苏瑾繁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了对视而立吗?不过似乎无关紧要了。
两人沉默下来,但场面并未因此尴尬,各自在想对方的事情,其实他们之间独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大部分是隔着别人没什么理由没什么目的不咸不淡的对视一眼,但是现在想想,似乎不知不觉间,这好像也能成为默契。
蹦蹦跳跳的恒阳从矮坡上奔下来,她始终没什么郡主的样子,大大咧咧,身边小厮比丫鬟多,尤其是战战兢兢兄弟两从不离手。
她的意思是小厮力气大,移草搬花什么的方便。看着她欢快的样子,谁会忍心把规制礼仪往她身上套?
“哥哥!哥哥!上次你从太子手里抢回来的珍珠梅开花啦!”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抢?
恒阳很快,转瞬奔到亭子里,大气不喘的蹲下拉着苏瑾繁的袖子,乐呵呵打马虎眼道:“嗯……反正就是开花啦!你去看看嘛!”
“上个月就该开了吧。”
“我……忘记去看了……刚刚路过才想起来……”
苏瑾繁无语,上次恒阳进宫,偶然听到太子要送给他小妾一车珍珠梅树苗,又哭又闹的让他去跟人家开口,他也没放在心上,本以为也就三五棵小苗,结果后来运回来一看,足足三十颗一人高的成树,
害得他被父皇批了一顿,跟太子一系的关系就更恶劣了,结果现在这丫头说开花了都不记得去看,早知道当初何必做这个恶人?
见苏瑾繁不说话,恒阳吐吐粉舌讨好道:“当初我也就为了气气太子,谁知道会有那么多,而且真的开得可好啦!哥哥去看嘛!”
“为了气太子的话,下次就自己去就是。”
“有哥哥在恒阳为什么要自己去?”
沈洛霓看着好笑,不用说都知道苏瑾繁肯定被恒阳坑了一把,只好上前和稀泥道:“回头一起去看吧,我们耽误了好一会了,诗会都要散了。”
恒阳狠狠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糟糕!一看到那花开得那么好,我把正事都给忘了!那边还得先去应付一下呢!”
莫名其妙的就变成沈洛霓推着苏瑾繁走,恒阳虽大大咧咧也不是傻,自然乐得清闲,不停地跟苏瑾繁叨叨那几十棵珍珠梅都好看成什么样了,好像苏瑾繁今天不去看上两眼这辈子都会后悔一样。
沈洛霓在一边偷笑,心里有些不解,她自然知道这两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再没有见到恒阳之前,打残她她也想不到苏瑾繁会对哪个姑娘这么好,难道就像苏羡宁对自己?不能吧?
沈洛霓看着讲起话来手舞足蹈的恒阳,难道苏瑾繁喜欢这种款?不会吧……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