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平看着欧阳川说:“欧阳川,你也用不着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你欧阳川干嘛要看得起我啊?是,我财迷,我胆小,我自私,我让你看不起,可我比不上你,当初你在厂里是车间主任,我是小工人一个,你当干部管着我,现在厂子破产了,你也下岗了,你还管我吗?当初是我跟赵强一起干的这个饭店。可是现在我小本生意,我赔不起了。你欧阳川豁得出去,你也不能拉着别人一块跳井吧。”
赵强说:“和平,你别误会,大川没说你什么……”
欧阳川瞪着朱和平:“赵强,你不用替我说,我就是认为他朱和平自私,他财迷。我就是看不起他……”
朱和平怒冲冲地说:“我用不着你看得起。”
欧阳川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对赵强说:“你们谈吧。我回去了。”
欧阳川走出门去。
赵强看着朱和平。一个会计把钱拿出来了,放在桌子上,朱和平说不出话来。赵强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啥也别说了。我理解。我自己扛着吧。”
赵强把钱替朱和平装在提包里。
朱和平说:“赵强,我是不是特没劲啊。”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了。
赵强关心地问:“和平,你怎么了?上医院看看,你最近总是咳嗽。”
周德江也忙过来问:“老朱,你怎么了?”
朱和平摇摇头:“不要紧。”
赵强说:“别不要紧不要紧的,病弄大了更不好办了。”
朱和平说:“赵强,德江,你们真的别怪我。”
赵强摇摇头:“大家都不容易。”
周德江拍拍朱和平的肩膀:“算了,不说这事儿了。”
朱和平走出门。赵强和周德江送他出来。
朱和平临上车,又回过头来:“赵强,德江,听我一句,陶光宇盯上你们了,其实这些都是陶光宇的事。工友们懂什么?你们也知道工友们手里的这几个钱来的都不易。花钱的地方太多。买房子,供孩子们上学,都要钱啊。真要是把钱砸在这里……你们……也应该理解。”
赵强点点头:“我理解……”他摆摆手:“你走吧。”赵强转过身去,眼睛里含了泪水。
朱和平开车走了。
周德江长叹一声。
两个农民工凶相毕露,掏出刀子逼住欧阳秋。
一个农民工说:“老东西,快把钱拿出来。”
欧阳秋面无惧色:“你们找谁啊?你们把话说清楚。”
一个农民工说:“我们干了一年了,我们的工钱你儿子不给。你今天得交给我们。”
欧阳秋问:“我再问你们一句,谁该你们钱了?”
一个农民工骂:“老东西,装什么糊涂?快拿钱来。”
一个农民工面露苦相:“老人家,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了,干了一年了,我们也想回家啊,可是您儿子得给我们工钱啊,我们一家子也得过年啊?”
欧阳秋听出一些什么来了,他点点头:“我听出来了,你们是不是给我们家打过电话?大概是打过两回吧?”
一个农民工点点头:“是啊,我们打过电话,可是你儿子没事儿人似的。”
一个农民工说:“是啊,我们都快两天没吃饭了。你们可倒好……”
欧阳秋说:“那你们肯定是弄错了,第一,我家没有当老板的,我的一个儿子退休了,还有两个儿子都下岗了。”
一个农民骂:“老东西,别装傻。”
欧阳秋生气了,手里的拐杖猛地往地下一蹲:“你们有完没完。我好话说了一大堆了。”
两个农民工被欧阳秋的气势吓坏了。
欧阳秋又说一句:“你们坐下,听我告诉你们。”
两个农民工被欧阳秋震住了,手里的刀子软下来。
欧阳秋看看他们,转身向厨房走去。一个农民工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欧阳秋皱眉道:“我先给你们找点吃的。你们跟我来。”
到了厨房,欧阳秋指指一些吃的:“你们先吃点东西。”
两个农民工相互看看,上前去拿吃的,往嘴里填着。欧阳秋一旁看着,叹了口气。
一个民工问:“老爷子,我看你家吃得也不咋样啊?”
欧阳秋说:“怎么不咋样?这人能吃饱就行。你们都是农村来的吧?”
—个民工说:“是啊。”
欧阳秋讥讽地笑笑:“你们刚刚来城市几天啊,就学会吃好的了?真是的。”
欧阳明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回到了家门口,看到欧阳满仓贺怡虹正在吃力地掏地沟。他忙跳下车:“爸,大嫂,怎么了?又堵了?”
欧阳满仓生气地说:“可不是吗?这楼住着,谁家这么不自觉啊,我上次掏出两只茶杯来,你说谁家的茶杯也往下水道里扔啊。还有上回掏出十几个苹果来。这好好的苹果往下水道里扔什么啊。”
欧阳明劝:“行了,爸,您也别生气了。”
贺怡虹看看欧阳明:“欧阳明,你今天怎么闲下来了,你这个大忙人不炒股了。”
欧阳明说:“行了,大嫂,您什么时候能不挖苦我了。”他挽起袖子掏地沟。
欧阳满仓生气地说:“还真不好弄,这里边不知道又扔了什么了?”
欧阳明看了看:“我回家拿家伙式去。”说着就要上楼。
欧阳满仓说:“好了好了。你再捅两下子就通了。”
欧阳明接过欧阳满仓手里的竹杆子。欧阳满仓在一旁喘气。贺怡虹和欧阳明一起捅下水道。
楼上,欧阳秋看着两个农民工吃东西。
欧阳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两个农民工忙着喝了。他们吃饱喝足,直打嗝。
欧阳秋说:“行了,行了,你们也吃饱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个农民工说:“实在对不起了,老人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把老板的电话记错了,把您家的电话弄成老板家的电话了,这事全弄拧了。老人家,您给我们出个主意吧。我们全乱了。这工钱没要到,还落了一个入室抢劫。我们还得回去过年呢。”
欧阳秋说:“你们还是到派出所报案吧。”
两个农民工吓傻了:“什么?派出所?”
欧阳秋说:“是啊,派出所,你们得找到那个该你们工钱的老板啊。他叫什么名字?你们把情况跟派出所说说。”
两个农民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不敢去。”
欧阳秋生气地说:“有什么不敢去的,他该你们的工钱,你们就应该去告他。这么乱闯乱闹的,那会出事的。”
一个民工说:“不行啊,老人家,那个老板认识派出所的所长啊,他肯定会向着他的。”
欧阳秋说:“向人还能向过理去?他该着你们的钱,走到哪儿也说不过去的。找派出所,告他去。”
楼下,下水道已经弄通了,欧阳满仓和欧阳明贺怡虹上了楼,开了门,看到两个农民工大惊失色的样子。
欧阳明看到了两个农民工手里的刀子,吓得惊叫一声,坐在了地上。贺怡虹愣了一下,她大吼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个农民工吓得软在了地上。
欧阳满仓上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欧阳明缓了过来,走过来,踢了两个农民工一脚:“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的?”
欧阳秋摆摆手:“算了,怡虹,跟派出所打个电话。”
贺怡虹看看欧阳秋:“爷爷,怎么回事啊?您没事吧?”
欧阳秋说:“我没事,给派出所打电话。”
欧阳满仓看看两个民工:“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了?”
两个民工忙跪下:“我们真是走错了门……”
欧阳满仓怒道:“你们要是走对了门,就敢抢劫啊?”
贺怡虹打电话:“派出所吗?”
不到五分钟,两个警察闻迅赶来,警察审问:“你们就这么闯到人家里来了?”
两个民工恐慌点点头:“是啊。”
一个警察说:“走吧,到派出所说去吧。”
两个民工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欧阳秋说:“没事,去,把事情说清楚。”
警察把两个农民工带走了。
两个农民工临出门前,回头看着欧阳秋,目光十分复杂。欧阳秋的目光一软,低声说了一句:“怡虹,拿吃的给他们带上。”
贺怡虹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吃的,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递给了两个农民工。两个农民工感激地接过去,欧阳秋又喊了一声:“慢着。”他打开冰箱,拿出两截火腿递给两个民工说:“刚刚忘记让你们吃了。我们家也就这点东西了。”
两个民工接过火腿,跟着警察走了。
欧阳秋长叹一声,坐在了沙发里。
贺怡虹送两个警察下楼。
警察对贺怡虹悄悄说:“贺经理,你爷爷真够棒的。”
贺怡虹苦脸说:“行了,刚刚真吓着我了,如果这两个人真动了手,那事情就麻烦了。”她看看表,忙说:“不行,我真该走了。快迟到了。爷爷。我先走了啊。”她走出去,又返回来说:“爸,欧阳明,明天开庭,你们做点准备啊。”
翌日,东阳市人民法院,邰建国在林律师的陪同下,走进了法庭。邰建国的身后,跟着邰立明,刘文海。
邰建国走上法庭台阶的那一刻,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林律师在前一个台阶上看着她。
风刮过台阶,扬起几片干枯的树叶子。
林律师说:“邰建国女士,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邰建国想了想,摇摇头:“我不后悔。”
林律师说:“你想好了,走进去之后,法律和亲情就不能兼得了。”
林律师看着邰建国。二人目光对视着。
邰建国躲开了林律师的目光,走进了法庭。
林律师随后跟了进去。邰立明刘文海也跟着走了进去。
随后,欧阳满仓贺怡虹欧阳川欧阳明跟着走进了法庭。
欧阳一家人的脸色也是严肃的。
邰建国无意间回了一下头,她的目光与欧阳家一家人的目光相对接。
远处,是正在修建的一座高楼。高楼上,电焊工的焊枪发出耀眼的白光。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邰建国把欧阳满仓一家告上了法庭。这本来是很好的一家人,突然反目。由此,两家人变得仇恨起来。
市委办公室。刘文海坐在办公桌前。他神情很复杂,他似乎在做着很难受的思想斗争。他终于拿起电话,拨电话。?
刘文海电话:“思玉啊,我想我们再谈一谈吧。好,‘我下班时再给你打电话。”刘文海放了电话。
欧阳秋家,贺怡虹欧阳川欧阳婷欧阳勤已经走了,欧阳满仓和欧阳秋正在吃早饭。
欧阳满仓叹口气:“这庭也算开了,庭外调解,怎么调解?”
欧阳秋看看欧阳满仓:“建国在法庭上没有说别的?”
欧阳满仓说:“她还能说什么?她说得已经够多了。这房子的事儿她死活坚持要分一半儿。这个建国啊,心眼儿怎么能这样呢?”
欧阳秋看着欧阳满仓:“你是怎么说的啊?”
欧阳满仓说:“我说,门儿也没有。房子凭什么分给她?这是我和曹红波的房子,我还没死呢。”
欧阳秋怔了一下,点点头:“哦。知道了。”
欧阳满仓问:“爹,这下……”
欧阳秋说:“我想啊,法庭要庭外调解,也是好意,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家里的矛盾。满仓啊,这事就让孩子们去办吧,你呢,就别在里边搅和了。”
欧阳满仓怒道:“我就是弄不懂,这个邰建国,凭什么说咱们拿了她十一万块钱呢。”
欧阳秋瞪了欧阳满仓一眼:“你凭什么说咱们家没拿人家的钱啊?”
欧阳满仓说:“爹,这事你也相信。”
欧阳秋说:“按说,建国这孩子不应该这么冒失地去上法院,可她这么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啊。”
欧阳满仓愣住了。
欧阳秋说:“我认定一个理儿,建国这孩子不说谎。”
陶光宇把办公室的门悄悄关上,笑嘻嘻地走到苏小影身边,搂住她说:“苏小影,这些日子跟着我还行吗?”
苏小影笑道:“陶总,你可真行,你还跟我爸是工友呢?你跟我这事儿传出去……”
陶光宇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工友是工友,你现在是我的秘书啊。”
苏小影笑着偎在陶光宇的怀里。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陶光宇接了电话:“我是陶光宇。姚建民?让他进来吧。”陶光宇放下电话,推开苏小影说:“这个姚建民,怎么这么慢啊,这件事还没弄干净。”
苏小影说:“我先走了。”
陶光宇说:“你先去吧。”
苏小影刚刚开门,姚建民走了进来,他看着苏小影,似乎被苏小影迷住了,他笑道:“陶总,这就是你的新秘书?”
苏小影笑道:“是姚总吧。”
陶光宇说:“苏秘书,你先忙去吧。”
苏小影走了。
姚建民坐在沙发上,对陶光宇笑道:“你陶总艳福不浅啊。”
陶光宇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姚建民问:“谁?”
陶光宇笑道:“她是苏永国的女儿。”
姚建民啊了一声:“苏永国有这么个漂亮女儿。真是。”
陶光宇说:“说正事儿,你跟赵强的事儿怎么这么慢啊,我这儿的工程队都准备好了,他一撤出,我就开始装修了。”
姚建民笑道:“你别急啊,今天就差不多了。我想今天跟赵强谈最后一次。”
陶光宇起身送姚建民出来。
姚建民说:“我这就去。催赵强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