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呼吸,总能让男人陶醉不已,这种轻柔的气息代表了她的存在。在年轻的布朗歇弗洛(Blancheflor)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女子的气息清新芳香,让他闻过之后痛苦全消,整个星期都能废寝忘食。
她的呼吸间有甜蜜的芳香,
凭着这香气我们七日茶饭不思,
星期一我闻到这滋味,
一周都不再痛苦。
此外,亲吻时所散发的气息还取决于女方的嘴,为此,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让我们从接吻学的角度来研究一下女性的嘴。中世纪的法国诗人在描述一个美丽且性感的女性时,他们常常会说,她的嘴肯定是“经过精心雕琢,吻起来定然甜美无比”。同样,一些行吟诗人在他们的情诗中也称赞女性的嘴唇精致又甜蜜。
还有许多有关口唇的细节不胜枚举。首先,双唇必须要柔软得让人心醉;其次,它们还要红艳如珊瑚,或者娇羞如玫瑰。
玫瑰是最常被采用的一种比喻。人们常把心爱之人的双唇比作玫瑰,不仅有着玫瑰的芬芳,还有玫瑰那红艳欲滴的色泽:
爱情甜蜜,
也美丽非常,
如玫瑰娇羞红艳,
如百合馥郁芳香,
占据其所有香味。
中世纪的云游教士、快乐的吟游诗人经常唱起类似的歌谣,赞美有幸亲吻到这种嘴唇的年轻人:
吻到这样的唇,
他必然幸福无比。
他们还说:“每位少女的嘴唇上都驻扎着玫瑰般的亲吻,让人止不住想要上前摘取。”
古时候的德国吟游诗人喜欢使用类似“亲吻小花”的表达。荷兰的一位诗人曾吟唱道:“我的心爱之人就是我的夏天,我的心爱之人就是我的快乐所在。每一次她给予我亲吻,我仿佛都看到了所有的玫瑰在绚烂绽放。”
但是,这些都是诗歌,尚且缺乏形象化的描述,它们只是对现实进行了一种整体的弱化描述。不过,托马斯·莫尔在他的一首诗中对此描述得相当精确,他宣称与他心爱之人的双唇相比,玫瑰缺乏温暖的气息,而露珠则会在甜蜜的亲吻面前黯然失色。
现在,如果我们反过来研究,看看女性对于男性之吻的渴望,那这个问题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处理,因为只有极少一部分女性在她们的诗歌中论及亲吻——虽然这本身也是极其自然的事情。鲁纳伯格自己都常常吟唱对亲吻的颂扬,但是并没有在亲吻的本质上大做文章:
我从不明白
吻有什么好;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远离了她们那红色的双唇,
我想我都会无法活下去。
他问自己心爱的人:
那么,我最亲爱的姑娘,请告诉我,
亲吻会带给你怎样的快乐?
但是她没有回答他的询问:
现在我问你,问了一遍又一遍,
但你只是吻我一次又一次。
此外,从最后一句中,我们明显可以看出情况并不明朗,而诗人自己也没有得到答案,这就使得我们必须去寻找一个更加可靠的答复。因此,我被迫要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同时我必须得承认,恐怕我无法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也缺乏这样做的基本资格。此外,能由我自由支配的文学材料也极度匮乏,因此,我并不能断言我对于这一主题的观点能够适用于所有人。
首先有一点毫无疑问,女性似乎更偏爱留胡须的男人;比如,有一位黑杜克(heiduke)在一首罗马尼亚民谣中曾唱道:“我结婚的时候还太年轻;我的胡须还没有开始生长。那时候,有哪个已婚的女子会想要吻我呢?”
从黑杜克在罗马尼亚和塞尔维亚的民谣文学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就能判定,他们肯定历经了有关女性和爱情的一切,所以,他们在诗歌民谣中的这些证词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此外,我们发现,北欧的女性也有着同样的偏好。在德国,有句俗语说,没有胡须的亲吻就如同没有圣母马利亚颂的晚祷,即没有胡须的亲吻一文不值;更有甚者说,没有胡须的亲吻就像是没有放盐的炒蛋。那位荷兰的年轻女子也倾向于这个观点——没有放盐的炒蛋,而在弗里吉亚群岛,还有一些人与她们持相同的观点——没有放盐的麦片粥。此外,还有日德兰半岛的小姑娘也支持同样的见解——其实,可以这么说,她们甚至进一步提升了她们的要求——亲吻不仅要有声音,还得伴随某种味道——吻要强烈,要性感妖娆:吻一个不嚼烟草、没有胡须的人,就如同亲吻一面土墙。她们认为这样的吻才最为纯正。但是,还有其他人并不是如此在意自己的措辞,她们的说法比较直白:亲吻那些从不咀嚼烟草或者从不吸烟的人,就像是亲吻一头初生牛犊的屁股。除此之外,嘴唇不能太过湿润——这样的嘴唇她们不太喜欢,对此有这样一种嘲弄的说法:“一个人口渴的时候,吻起来才妙不可言。”或者如德国女子所说的那样:“得到一个有酱汁的亲吻。”
根据这些句子我们可以推断,女人并不像男人那样单纯只要求吻的味道,只是一个吻还无法满足女人的要求,她们还喜欢有点调味剂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此外——为了得到女性的认可,我们可以这么说——她们所需求的,不总是烟草。在一首法国民谣中,那位深陷爱情之中的人告诉我们,他会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新鲜的黄油,这样口感会更好一些。
我在序言中就已提到,只是了解吻为何物也许会非常危险;但是撇开文学来说,吻确实需要谨慎对待。现在,我们来听听那天苏格拉底与色诺芬的对话:“克里托布勒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勇无谋、最莽撞轻率的家伙。与剑尖上跳舞和冲进火海相比,他做了件更为鲁莽的事情:他竟然胆大妄为到亲吻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是,”色诺芬问道,“这难道不是勇气可嘉吗?我当然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但我还是愿意冒这个险的。”“愚蠢的人类,”苏格拉底回答道,“你就不想想这样做会招致怎样的灾祸吗?倘若你吻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从那一刻起,你不就会失去所有的自由,成为一名奴隶吗?你会为了这种害人的消遣浪费大量的钱财。如果你还有一点感知力的话,就该明白,你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大力神海克力士禁止一切由一个可怜的吻所带来的可怕影响!你还对此感到惊讶吗,色诺芬?你要知道,在我看来,那些还不到欧宝一半大小的小蜘蛛,即使只是碰了碰你的嘴唇,也会给你带来最为强烈的痛楚。不仅如此,甚至还会混淆你的视听。但是,根据朱庇特的说法,这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蜘蛛会直接通过叮咬在伤口上放毒;噢,你们这些单纯的家伙,难道你不知道情欲之吻奇毒无比吗?哪怕你自己已经身中剧毒,你却毫不自知。你难道不知,她虽得美人之名,实则是一只比蝎子更加危险的野兽;因为我们只有在接触过蝎子后才会中毒,而美人则会于无形之中,不加以触碰便能置我们于死地,她们甚至还会远距离喷射危险的毒液,从而使你丧失起码的明辨是非的能力。色诺芬,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建议你,在你看到貌美女人的那一刻,你就得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而至于你,克里托布勒斯,我认为你应该前往异国休整一年的时间,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因为想要伤口愈合,至少得一年。”
我们可以认为是苏格拉底将亲吻的恐惧虚假地夸大了,他持有此种观点,也许是因为对自家女主人赞西佩的某种偏见。无论如何,当今的我们在看待这件事情时,自然远比以往更加客观清醒。尽管如此,我们也应该预防出现在很多现代说法中的轻率观点,亲吻并不是一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事情。意大利人直言不讳地断言“亲吻对于嘴唇毫无损失”,而一位当代法国作家竟然将亲吻与现代斗争中双方彼此交换、时常无害的子弹相比较——哈!两个吻。那是什么?它们就像想念弹痕的子弹一般彼此交融,自身的荣誉感得到了满足。
但是,拉丁语国家对于这种无聊的观点肯定不会觉得奇怪;在北欧也有与这种说法不谋而合的观点。挪威有这样一首歌曲:
珍·约翰内森,勇敢的哥特人,
给了少女的双唇深情的一吻。
他亲了她一下,再一下,
但是每一次,她都是欣然接受,
但是每一次,她都是欣然接受。
如你所见,这首歌的最后一句重复了上一句的内容,似乎是为了更加充分地表达这首歌的寓意。
在丹麦的阿尔斯岛有这样的说法:“吻就像一粒尘埃,任何人都可将其拂去。”我们可以追溯到皮德·苏夫的句子:“吻会随风而逝。”但是他也非常严肃地添了一句,用于警醒世人:“她能许你一吻,便能许你一世;他能夺你一吻,也能夺你一世。”德国人甚至还说:“吻确实会随风而逝,但是心中燃烧的火焰永不会灭。”
因此,我们似乎不用再怀疑,吻确实相当危险——或者说,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害无益——远比炸药或硝棉危险。首先,无论如何,虽然人们并没有随身携带这种爆炸物四处走动的习惯,但是每个人身边都时刻存在着亲吻,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他们的嘴唇时刻都在亲吻。其次,炸药一爆炸,我们就已将其摆脱,但是,我们从来都不会放弃别人的亲吻——同时,我们也不会放弃回吻的机会;因为我们会收回我们送出的吻,然后,再送出我们拿回的吻,礼尚往来——正如那句谚语:“所有人都是赢家。”德语有言:“窃吻需还。”而西班牙人也用简洁明了的句子表达了相同的意思:“你妈妈因你吻我而责备你了吗?那就收回去吧,亲爱的,收回你的吻,让她闭上嘴。”
默罗德在他的短诗《被偷走的吻》中也表达过同样的意思:
你正因我的大胆而悲伤,
毫不迟疑地夺走了你的吻,
甚至都没说“请勿见怪”。
来啊,我们握手言和,
现在,我想要你相信
我不愿意你的灵魂此后
再度因为被偷走了吻而难过叹息,
我的吻制造了这样的伤心痛苦;
但是你未失去你的吻;我会将它还给你,
而这一举动仍欠考虑,我知道。
当代法国发生了这样一件趣闻,一名学生获许亲吻一个小姑娘,但是小姑娘非常生气,称他是无礼的小狗,于是他用一种无可辩驳的逻辑回嘴道:“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别再生气了,小淑女。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吻,那就还给我吧。”一对丹麦情侣决定取消婚约时说的话也许更显和睦:“我提议,我们最好把信都还给对方吧?”男方先说道。“我赞成,”女方回应,“但是,我们是不是也该把所有的吻也还给对方?”他们确实还了,然后又恢复了婚约。
这些小故事都在向我们展示,吻并不是轻易能弄丢的东西,而且我希望,至少是看在我这本书的分上,我们都应该赞成这样一句意大利谚语:“吻一旦送出,就将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