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读诗,晚上偶翻诗集,见得清朝词人蒋春霖写的一首《卜算子》,读来甚是动人,便摘来与大家共赏:
燕子不曾来,小院阴阴雨。一角阑干聚落花,此是春归处。
弹泪别东风,把酒浇飞絮。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
这词文字简练,通俗易懂,却词词用意,字字在心。特别是这句“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写得更是切合我的心意。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写作一部长篇,其实最挂心的,还是我的一位文友。因为交往并不是很深的缘故,这位文友为什么烦恼我并不知道。只是在平时的闲谈交流中,总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心里有很多的不痛快。
如果把他换作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他估计会因为内心的不快而号啕大哭;如果他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估计他会因为内心的郁闷而捶胸顿足……但这仅仅是我的猜想,也许他的内心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
人这辈子,总是快意的时候少,落寞的时候多。尚还年轻的时候,看别人功成名就、意气飞扬,只忘了享受青春的欢快;人到中年的时候,妻儿交欢、事业有成,却感叹时日无多,不能再更上一层楼;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本是该尽享天伦之乐了,却又懊悔年轻时的轻狂无知、中年时的保守愚钝,每日只在回忆中捡着那一颗颗烂了的芝麻,徒增不尽的华发……
其实有时扪心而自问,人多数是把自己要求得太完美了一些。君不见那山乡里的田农,那滩涂上的养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经风霜无数而犹闲庭信步?人常乐非不可得,只是要有知足之心啊。
小院阴阴雨的时候,燕子即便是不曾会来了,可我们还有满庭的落花可以沁赏;满庭落花尽归去了,我们头上的蓝天还有白云在飘荡;即便是连白云都被风所刮尽的时候,我们也大可以高唱一曲《摇太阳》,顺手再牵来一片梦的霞光……
人生苦短,须要尽欢。又何苦非要把酒浇愁,惹得那愁絮满天飘飞呢?更不要说那三尺男儿汉,有泪不轻弹。再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也无须东风催得衣衫破,我自泪下如倾盆吧?
其实真要说愁,又有谁个真没有一点愁呢。真有什么困难事儿,你躲是躲不过,愁也是愁不出结果的。蒋春霖可说得好,化了浮萍也是愁,莫向天涯去。
有什么心事儿,能向大伙儿说的,就把它跟大伙儿说说吧。不能说的,你就自个儿找个乐子,把它给化了。
要真没有什么心事,那我就要估摸着我这位文友,是变成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弃了我们这帮哥们自去上了高楼。上了高楼也罢了,还要为赋新词强说愁。
写到这里,很有些想和蒋春霖写词作和的心思。只是文力尚浅,不得要领,就把这工作留给我的这位文友罢。
青梅煮梦
在一个人的季节里,我去过一个拥有廊桥的地方。
满是黄尘和山路的征程,不是为了廊桥,只是为了一个允诺,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娇小懵懂可爱的年轻女人,一个可以在毕业酒会上喝醉酒的小学妹。
一个真性情的女人。
她从不曾是我的女友或者爱人,我却曾受托要照顾她。
狂欢抑或郁闷的酒喝得不多,但我却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在她毕业后,一定到她的家乡去看她。
被迫分手的迷惘煎熬着她。也煎熬着同样的许多人。
在那样的一个酒会上,不喝醉的人很少。不流泪的人也很少。
我不是流泪的那个人,眼泪却触动了我心最柔软的部分。
女人失去了她的恋人,而我付出了一个允诺。
为了一个允诺,我在陌生的地方飘了许多天。虽然那几个日子里,天多数下着雨,但在属于我的时间里,夜并不孤独。
女人并不曾重新有了自己的恋人,有人以为我是。但在相互对视的目光里,我和她都读懂了,我不是。
纵使见面时可以含泪相拥,纵使黑夜里可以闭门谈心,纵使相互间都无限地珍惜这份比爱还浓的缘分,我依然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位房客。
她给了我一个心灵的位置。而我需要缴纳的房租,就是要一生倾听她心灵的倾诉。
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是她的一个约定。
一个哀伤愁闷时的慰藉。
在那样的日子里,我和她约许多的人。喝许多的酒。说许多的话。
熟识或者是刚刚认识的人。难喝或者是易醉的酒。能说或者是不能说的话。
许多人说的许多话,都下在了我们喝下的许多酒里。
那是青梅煮的酒。
我去的那个季节,竟恰是梅子青青的时候。梅子正涩,她的心也正涩。涩的梅子涩的心,煮在浓浓的自酿酒里,那是我所喝过的最涩的酒了,涩得我的心也揪紧了。
在那样的日子里,我被酒醉了许多次。青梅煮的酒,喝得竟然会那样地易醉。
其实在动身的时候,内心里是知道,此行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允诺。
此行是为了躲避内心的焦灼,还有惘然。
现实的彷徨反衬着毕业时的高傲。没有人可以稀释一个初涉人世者内心的愁怨。
解不开的,只有远远地抛弃了。
而旅行,是圆了自己一个远飞的梦。
没有压迫和负累。
酒也一样。迷醉在酒的梦乡里,你可以拥有不尽倾诉的权力。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了你。
喝着青梅煮的酒,你醉得清醒,也醉得容易。醉在青梅煮的酒里,你给了自己心灵一次远飞的机会。
即便那酒是那样的青涩。
但涩也有涩的滋味。那种滋味,竟值得让你用一生去经久回味。
那些日子里,记不起去看过几回廊桥。只知道那廊桥,倒真是一个供人避风挡雨歇脚的好处所。
人行得累了,总是要歇歇脚的。
人的心累了,也是要停歇的吧?
何不去走走古廊桥,品品青梅酒,让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一个停歇的机会呢?
只是去的时间隔得久了,竟不知此时的梅子是否还依然青涩。
那就做个梦吧。兴许在梦里,还能记得起那青梅煮酒的滋味呢。
你是我的红杏
商海沉浮,几经风霜。数人心何为向背,惟冷暖方能自知。
我不知道在我所带领的兰舍智业这个团队里,已经留下过多少人的足迹。我也不知道,从这个团队里离去的人的心里,对这个团队存在着怎样的心理。只是偶在与人恳谈的间隙里,我会时常地想起我的那些曾经一起工作、并且努力过的朋友。
是的,朋友。在我的心里,他们应该永远是我的朋友。无论他们曾经是为了这个企业贡献了无数的心血与汗水而终至于黯然离去,还是这个企业为他们花费了无数的心血而没有得到丝毫的回报。我以为,这些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当他们尚还归属于这个团队的时候,他们的心,是否曾真实地属于这个团队。
一个员工,或者说一个团队的成员,如果没有把自己真诚地归属在这个企业或者团队里,不把自己视为团队的一个分子,他是不可能真心、尽心、细心投入地为这个团队工作的。这就像是一个家,只有家庭的成员,才会关心家庭的生存状况,才会为了家庭的盛衰和荣誉而努力,而拼搏。家庭以外的诸人,乃至家庭的临时成员,比如保姆、比如亲戚,也许会为这个家庭的盛衰而关注、而感叹,却是永远也不会为了这个家庭而舍弃自己的安宁乃至生命的。
于是,我就不由得开始怀念公司草创初期的那种默契和融洽了。
用句老套一点的话说,草创初期的兰舍智业(现名),也就是七八个人、三五条枪,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早出晚归,穿街走巷,只为了在洞头这片不懂广告的荒草地上,撒播一点广告的种子。成功也罢,失败也罢,支持着我们最多的,应该是信念,而不是那每月三、五百元的微薄薪水。
而走过了这整整五年的春秋,兰舍智业的员工来了走,走了来,不知已换过了多少茬。待遇越来越厚,员工越来越多,学历也自是越来越高,而当初所拥有的那种默契和融洽,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没有了。更有甚者,一些让企业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而成的员工,居然在羽翼丰满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并且在离开后对公司进行恶意乃至肆意的中伤和诋毁!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做错的太多,伤了他们太多的心;还是这个社会变化得太快,让我这个坚守在商业规则里的人变得无所适从。
而其实,我只想真诚地对所有离开了这个团队的人说一句:只要你曾经努力过,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朋友。无论当初曾为你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或者你曾经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也无论你如今离开了曾经从事的这个行业,又或者在这个行业达到了如何的高度。我都衷心地为你祈愿,还有祝福。曾经的队友间,我们不应该拥有怨恨。
用标题的一句话说,你是我的红杏,我不是你的墙。
酒醉的感觉
用我自己的评判来说,我是一个喜欢喝酒却不喜欢醉酒的人。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因为平时在家,即便是心情如何地快乐或者郁闷,即便饭菜是如何地丰盛可口,我也是不善于独斟的;平时上的工作应酬,我更是难得放开畅饮、能躲则躲,究其原因,却是怕酒多言失、醉酒误事了。
我喜欢喝酒,从根本的意图上来说,是喜欢喝酒的那种感觉。或者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是喜欢腐败的那种感觉。有三五知己或者旧识,或大餐,或小聚,凭酒撒欢,恣意狂言,人生快意,莫过于此尔。
在这种腐败的场合,我是常醉的。不醉,不足以表诚意;不醉,不足以尽酒兴;不醉,不足以壮胆气。有了酒的浸润,我们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舌头的功用;有了酒的支撑,我们才能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啊!何况腐败的目的,就是因酒因友而来,如何能为了保持头脑的清醒而舍弃了酒和友呢?
然而醉,我却是不愿意大醉的。因为酒精的作用,不仅在大脑,还会过分强烈地刺激我的舌头和肠胃。大醉,大脑将失去理性的控制而茫然失措,舌头将失去大脑的控制而语无伦次,肠胃将失去禁锢的阀门而翻江倒海。大醉之日,难堪的是当时,愧悔的是日后。多少人因酒误事、因酒惹事、因酒造事而追悔莫及了呀,我们岂可再步他人之后尘呢。
而小醉的感觉,于我而言,则是最为酣畅淋漓的。小醉之时,觥斛交错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可以增进情感;广征博引妙舌如花侃侃善谈,可以增长才识;耳红面赤声嘶力竭全身发热,可以强健身体。如此三大好处,何事可以兼得?
走在路上,则尽可撕去平日道貌岸然的伪装,恣意地反自己一个真性情。可以袒胸,可以偻背,还可用水上轻功八字妙步,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把平日里不敢展露的歌喉尽情地演绎。
回家的时候,我们可以对爱人的不满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皮鞋一甩仰身一躺,尽可庄周梦蝶或者蝶梦庄周,或者云里雾里再举杯干他个三百回合。还有运气好的时候,衣有人脱,脸有人洗,热腾腾的洗脚水有人端。吁嘘,如此美事,岂不乐死人哉!
作文至此,胸中有一小虫,痒痒地爬上了我的喉咙。唉,好渴望FB的机会,好挂念小醉的感觉。
腐败的机会,什么时候才可以到来啊?!
经营人生
新的一年,已然开始。
一个人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失而复得的笔记本,竟然许久也无法敲下今晚的第一个文字。
指间的烟头已熄灭数支,近旁的烟缸已满是灰烬。烟头明灭间,一幕幕闪回的,是三十余个春夏秋冬的人生历程。
三十余个青春的岁月啊!
我求学,从小学、初中、高中,到中专,到大学,几经挫败,几度奋起。跳级的小学、留级的初中,还有高考中专第一的欣喜、大专毕业证书的来之不易,这是我的一本独特的学历。
我学艺,学油漆、学木工,还学习珠宝的加工工艺。在低矮卑微的简易工棚下、在摇摇欲坠的脚手架上、在轰鸣嘈杂的加工车间里,我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未来全部的记忆。
我经商,开过书店,办过工厂,还曾经与人合作经营了一家酒吧,何曾是想过自己迎来的会是一个个无言的结局。
我从政,起早摸黑,倾心尽力,兢兢业业,甘为嫁衣,也赢得了别人的举荐与赞誉,却又数次与升迁的机遇失之交臂。
我恋爱,自以为每次都是全心的投入,却发现自己在一次次地伤害别人,也在一次次地给自己的人生添加愧疚的印记。
我结婚,经历了情感的八年抗战,却不知抵御那七年之痒。迎新送旧之际,又有谁能体会,我的生活是在欣喜和哀伤的中间交替?
归结三十余年的人生岁月,我活得,竟然是太漫不经心、太不善钻营、太随心所欲!
活过了三十余年,匆匆回眸才发现,生活,竟然是一道比微分、积分更加复杂的难题。
活过了三十余年,才明白十余年前国清寺大和尚品茗闲谈时对我所说那句话的含义:出即是入,入即是出;不出莫能入,不入焉能出!
活过了三十余年,才终于悟得,不仅是一个文案、一个设计才需要精心的琢磨,不仅是一个企业才需要尽心的经营。
爱情,乃至生活,都需要我们十分费心、十分用力地去经营。用国清寺大和尚的话说,人生是一道圈,不知终始,而须知终始,唯兢兢而善经营者,可以得圆满。
人生无常,人生有涯,只要我殚精竭虑、处处小心。人生不值,人生无价,只看我如何对待和评价。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人生一世,我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为自己。
所以我们须跳出生活,看清自己,方可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要做什么。所以我们也须沉入生活,思无不用心,行无不尽力,如此,才可以达到人生的目的。
学艺、经商、从政、结婚,如果一切都是尽心地在经营,我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