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决定启程之后,沈漓并没有跟梁氏商量,而是留下了书信便离开了,她并没有说是去军营,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如今已经没有办法轻易去相信别人。
“沈姑娘,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可是要在天亮之前出发?”
沈漓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东方还见不到丝毫光亮,无疑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她将窗子关好,转过身来,看着关月,他会意,提起包袱,两人踏着夜色离开了韩府。
沈漓觉得的学会骑马是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了,否则到了如今就等于一个废人。
“沈姑娘,你走慢一些吧,前方路太黑。”不并肩走他不放心,也不知是不是长期以来养成的警惕。
如今出门都提着胆子,沈漓也不例外,几次的暗杀让她经历了人世间最血腥的画面,如今早已经不能用平静的心态来面对,只觉得只要踏出门外一步,便是危机四伏。
她放慢了脚步,看着东方渐渐亮起的晨曦,顿了一顿:“你可来过军营?”
她不知为何,话就脱口而出了,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关月的回答更是出乎意料。
“曾去过几次。”
“刺杀?”原因恐怕也只有这个了吧,否则她是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关月很诚实的点头,然后在沈漓的目光里微微垂下了头:“刺杀军中的一个将领,此人荒淫无道,利用手中权力,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我忍无可忍,便几次试探军营,将他杀了。”
沈漓弯起眉眼,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行侠仗义的决心,但下次就不要如此冲动了,万一葬送了你自己的性命,可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样的事情,一次就足够。”他冷漠的唇角赫然勾起了温柔的笑容,沈漓觉得他过往的人生未免太过无趣,所以如今到了这里,也算是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改变。
或许是可以理解他一直不愿意离开的决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所要坚持的。
天黑之前,终于到了乌潼关,风沙迎面扑来,沈漓蒙上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从腰间抽出令牌,这是叶辰安临走的时候交给她备用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得上用场。
这里的气候异常恶劣,猛烈的风沙,荒芜的土地,一片苍凉,没有半点生机。
常年驻扎在此地,可见霍将军的一生有多么坚韧,才能抵得住这样恶劣的环境。
“沈公子,可以进去了。”换上一身男装之后,关月对她的称呼也变了,两人得到了放行,最后被带到到了叶辰安的营帐前。
“两位请在此等候,属下去禀告将军。”
叶辰安正在营帐中与韩校尉商议粮草事宜,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拿着他的令牌到这里来寻人。
眉心紧蹙,他只记得这个令牌只给过沈漓一人,心莫名的狂跳,待他看到那被士兵领进来的人,脸色都变得了,紧紧揣住的拳头彰显着此刻内心的紧张。
“王爷……”
关月见状与韩校尉识趣的退了出去,两人目光相交,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叶辰安冲过去将人抱入怀中,感叹至于不免要责怪她。
“你一个女子跑到军营来,你可知道若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这一天你又是怎么过来的?”一脸的风尘仆仆,她将脸埋入他怀中,闭上了眼睛,对于叶辰安的一切话语皆采取了无视。
他低眉看着怀中女子,只能无奈的叹气。
“你总是如此出乎意料,如今跑到了军营中来,让我如何能不分心?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可知道?这里危险重重,本不是适合你呆的地方。”
“我不怕,已经许久没有书信了,不放心你在这里,所以我便来了,你也不能将我赶回去,如今我已经决定就在军营中与你一同面对那些危险。”活了两世,这是唯一的一次遵从心意的任性。
“可这里是军营,你想要留下来除非变成男子。”他温和的说着,抚摸她的脸。
沈漓闻言松开了他,站到两步之遥的跟前双手展开转了个圈:“如今我便是男子,你的军师,你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离开这里呢?”
叶辰安这才发现,她果然是一身的男装,激动之下竟然都忘记了原来她是这样入了军营。
他捏住沈漓鼻尖,吻着她的唇:“你可真是有备而来。”
“也不算是,至少我决定了要留下来,不过是换一身衣衫而已,再者我若不在这里,你记挂着也不能放心,如此便如了王爷所愿,在这里帮你了。”
“你可真行啊。”他哑然失笑,无言以对。
如今当真是局面糟透,根本没有片刻多余的时间离开这里,虽然明知道她就在距离自己一百多里外面,可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身,尤其看到周扬回来之后,更是一颗心悬在半空。
难保这里没有被人防备,若是突然涌出来了杀手,该如何是好,叶辰安发现自己近来皱眉的次数变多了。
“王爷觉得如此不好么?我成了你的军师,免去你的后顾之忧,从此之后,你都可以一颗心扑在上面,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了。”她笑着靠在他怀中,眉眼弯起。
“可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可想过父皇会不会灭了你的九族?”收紧手臂,狠狠将人拥在怀里。
沈漓得意的仰起头,亲了他一下:“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如今我们也不需要听那些人指指点点。”
“一切你说了算。”
“王爷,我累了。”她懒洋洋的撒娇,闭上眼睛便不再动了,一日的兼程赶路,沈漓确实没了多余的力气,身体得到放松的时刻眼皮再也承受不住,沉沉睡去。
“任性……”抚摸着她柔软的青丝,叶辰安无奈叹息,这个举动无疑是最为欣喜,可如今陷入这样的局面,他不希望沈漓跟着自己受苦,如果她可以安静的呆在韩家,他就少了一分牵挂。
但却要被牵挂折磨,如今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根本就没人可以解释吧,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沈漓醒来的时候叶辰安已经不见了,她低头看着身上衣衫,已经被换过,掀开被子下了床。
营帐外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烛火已经燃起,她竟然一整天都不曾进食,如今才觉得肚子饿了,叶辰安不少片刻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来,手中还端着温热的粥。
“好些了吗?你已经睡了两个多时辰,若继续睡的话就要到明天了,半夜醒来饿了可没有东西给你吃了。”
沈漓从他手中接过碗,虽然只有白粥,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军营里条件艰苦,你在这里一定会受苦的。”
沈漓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摇了摇头:“你也能习惯,为何我却不能?”
他哑然:“你是女子,从未受过苦,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一样?”
沈漓笑道:“如此你便将我当做男子就行了,一切待遇都不要求特殊,只要跟普通的士兵们一样就行了。”
曾经在地牢中那样的日子已经熬了过去,如今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两天没有东西吃是常事,吃的饭菜都是馊掉的,抓老鼠,抓蟑螂,她只能依靠这些东西来维持生命,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
或许还要感谢那两个贱人,让她如今有了这般坚毅,若是换做从前的沈漓,一定会忍受不住。
“你还真是让本王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既然已经来了,我就算是不让你留下,你也不会走的,对吗?”他满面笑意,语气也极其温柔,沈漓怀念他的温暖,扑入他怀中重重点头。
“如今你的处境是否已经举步维艰?否则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了无音讯?我担心你日夜烦忧,舍不得你如此皱眉。”她将手抚上他眉心,一点一点抚平那道皱纹。
“你可知道,我夜夜不能安枕,如今我们被逼到了这里,为何还要继续退让,若是霍重锦还不肯归顺,想办法杀了便是,军心不稳,平了便是,如何要让他们步步紧逼,我再不能忍受如此被动,不过是一个将领,即便曾经如何风光,那些功绩都不足以掩饰他如今的野心。”
“你如何知道。”
“猜的,若不是因为他,王爷又何必愁眉不展,如今军权在你手中,他却听了太子的谗言,我们如何能留下这样的人?只会扰乱军心,走狗。”她从前也是敬佩霍将军的为人,可如今霍重锦身为他的义子,却如此罔顾他生前意愿,实在不能容忍。
“你如此言辞,他若晓得,必定恨你入骨。”
沈漓冷哼一声:“他若是恨我入骨也罢,我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害我们,若他一直从中作梗,王爷可曾想
过我们的处境?”
“你啊,如此激动,难道你以为你夫君会任由别人欺凌到我头上?”他含着笑,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
沈漓诧异的弯起眼:“原来王爷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如此为何不阻止我一番激烈言辞?”
他捧着沈漓的脸:“多听听夫人对我的关心也是极好的。”
“……”沈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