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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向阳

东盛国北疆暮雪山,作为东盛国与北雄国的交界之地,如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两国的纷扰。

山顶积雪深厚,终年不化。山脚处气候比东盛国平常地区的温度略低。可见暮雪山之高,温度变化之大。故而暮雪山的植物一向多样化,可以在此处种植的药草种类十分丰富。

暮雪山是这万千崇山的共称,只因其中的最高峰就叫暮雪峰。日暮时分晚霞映雪,远观璀璨之极,从而得名。群山连绵,若非十分有经验的老手,是极难穿过暮雪山的。

而这些,也是当初医仙孟天儿选择隐居于暮雪山的原因。

暮秋初冬的第一场雪,异常得大。原以为只是片刻的功夫,竟连着下了大半夜。整个暮雪山都裹了层白大衣。当翌日第一缕晨光破晓,紫金色的光芒跃出云间,终是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预示着新的生命降生。

“哇——”孩子的哭声嘹亮,像是在水中憋得太久的溺亡者,不甘示弱般大哭着。但也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哭声便弱了下去。

莹白如玉的脸蛋带着婴儿肥,但胜在颧骨处轮廓分明,父亲的冷厉和母亲的柔美糅合在一起,出乎意料得融洽。鼻子虽然还没有完全挺立,但如刀削般的鼻梁彰显出小小人儿的气势,少了一分父亲的冷傲,多了一分母亲的温和,自然却疏离。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如同在诱人犯罪。近乎完美的五官镶嵌在小人儿的脸上,说不出的妖冶冷峻。

小人儿不哭了,手脚却挣扎起来。一双亮若曜石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墨般的瞳仁如同含着汪洋大海,随时可翻起滔天巨浪。可细看之下却又如湛蓝天空,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像是感觉到自己不是呆在母亲的怀抱里,小人儿竟是不安分地扭动着。奈何手短脚短,逃不出面前这个阿姨的怀抱。

“哎哟,雪烟——快看,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医仙孟天儿一脸的兴奋,露出一幅喜抱徒孙的模样。“呀——这是要找娘亲吗?”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不配合,孟天儿却是更加高兴,这孩子好像还挺排外的啊。

“小家伙,我可是你的……唉,这得怎么叫啊。”孟天儿从来都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这辈分关系和称呼就更不用说了。

“师父,应该要喊师奶吧。小少爷,我是绿萝姐姐哦。你娘亲的师妹哦——”一旁的绿萝刚把室内的污秽物处理掉,就迫不及待地凑近小人儿,开始攀关系了。一句话里,把自己从侍女身份到如今的师妹身份弄了个乱。

“什么师奶啊?那么难听。就叫孟奶奶好了。小家伙,听好了啊,我可是你娘的师父啊,以后也会教你好多东西的。”孟天儿喜滋滋的把自己定为奶奶级别人物,一点也不怕把自己给喊老了。当然,这要是出门在外有人喊她奶奶怕也不会有多少人信的。毕竟孟天儿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

那厢,两个女人还凑到忙于一起认关系,却丝毫忘了小人儿要找母亲的急切。至于外室等着看徒孙的武圣陆凡,更是被两个女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师父,绿萝。把孩子抱来吧。我瞧瞧——”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终是把两个兴奋的女人唤回了魂。向雪烟微靠在床榻上,唇色发白,额间一层薄汗未曾退去,发梢紧贴着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十分虚弱,刚生产完的她却又带着不一样的娇美。

“是是是。看师父都忘了。快看看孩子,这眉眼多像你啊。”孟天儿说着,把孩子抱到床边,一旁的绿萝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方便孟天儿坐下。

向雪烟抱着孩子,好像是所有母亲的共性般,她很轻易地学会了如何抱着孩子,却不至于让孩子感到不适。看着怀里小小人儿如同小人偶般大小,只有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不安分地盯着自己。向雪烟抱着孩子,感受到那温润如玉却又柔软之极的小身子,心里如同一汪春水般,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孩子。

仿若一个缩小版的冷旭就在面前,除了那双眼睛的轮廓,其余都像极了冷旭。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特。像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嵌在脸上,狭长的眸子,上挑的眼角,和父亲一般深邃的眼眸却又含着和向雪烟如出一辙的柔和温润。有那么一刻,向雪烟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生疼。

把那些多余的想法抛诸脑后,再次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宝贝,我是你娘亲。”淡淡的语气里,藏着滔天的情绪。愉悦,兴奋,感动,坚定,决然……似乎都在这一句话里。

“师姐,你还没给小少爷起名呢!”绿萝嚷道。

“是啊。雪烟,我这徒孙的名字是什么?”孟天儿也开口催促道。

室内点了暖香,有着丝丝温热。仅开着的半扇窗外,药草一片萧瑟。将要入冬,不少植物的绿叶都要枯黄掉落了。一缕清风拂过,带走了几分室内的血腥味,送来了室外干净的气息。这是绿萝刚刚特意打开的,好让室内的血腥味散掉。但也只开了半扇窗,过会儿便要关上了。毕竟向雪烟从昨天傍晚腹痛到今儿破晓才把孩子生了下来,身子是十分虚弱的,并不适合吹风。想来若非这段时间医仙一直照料着,怕是还不容易生产呢。

向雪烟偏着头,看向窗外。几缕斑驳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映在那些略显潦倒的药草上,就像调皮的精灵遗落在人间般,层层叠叠的药草如同披上了金纱,晕染出点点光芒,竟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

向雪烟看着窗外,似是喃喃自语,却又咬字清晰道:

“今日瑞雪映暖阳,你便唤作向阳可好。心若微阳,无畏风雨。”

怀里的小人儿,眉眼弯弯,手舞足蹈,眼睛里像是有着光芒万丈。看起来,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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