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几个月前，向雪烟已经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了。小家伙很活泼，有时饶是向雪烟也会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不会太过好动，生下来后万一成了个小顽皮，她可未必管得住。每思及此，向雪烟总是笑得很幸福。现在她已经学会避免去想以前了，更多的是勾勒未来。偶尔绿萝也会打趣她，说是吃孩子的醋了。
这日，医仙协同武圣一起来访。小院里顿时热闹非凡。深山里的积雪极难融化，不过淡淡的一层白雪却让人心神宁静，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师父。”向雪烟挺着肚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一旁的绿萝忙着扶她，倒也脆生生地喊了声师父。
“瞧雪烟的肚子，怕是过不了两个月就该生了。到时候我就有徒孙抱了。”医仙一脸的和蔼，这两徒弟一个温婉一个活泼，倒是给这庄园添了几分生意。
“师父您到时候可是不能偏心啊。本来师姐最近就偏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等他出生了，你们可就该忘了绿萝了。”绿萝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打趣自己。
“绿萝就放心吧。就算天儿光顾着孩子，那我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武圣插口到。惹来了医仙娇嗔的一眼。两人的感情很好，总会有些小互动。
“师父，绿萝，你们别再拿孩子打趣啦。你们年岁加起来都是老妖怪了。”
“来，把个脉先。这段时间可得仔细着，可以偶尔走动，不过一定得有人扶着。这雪地里总是湿滑的。”
“知道了。谢谢师父。”向雪烟轻笑着，眼睛弯成两弯新月，让人感到亲切之余，多了几分母亲的温暖。
相较于庄园里的温馨，烟暖阁却是另一幅光景。
“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上好的文竹白鹤踏云瓶就这样碎在了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上。下人们大多缩着脖子，躲在一旁，企图降低存在感，唯恐波及到自己。
这种场景已经是见多不怪了。自从三个月前王爷亲自罚了莺歌和张嬷嬷，便再也不曾踏足烟暖阁。丁侧妃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三五天便会发脾气，有时候又不让任何人靠近，只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烟暖阁。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莺舞呢？”
没人敢作声，一般这种时候，除了张嬷嬷和莺舞，不会有人敢上前触霉头。张嬷嬷一个月前被丁茹灿从涣衣房调了回来，府里的人都知道，但王爷没说话，便也没人敢闲言碎语。至于莺舞，则是从张管家送来的丫头里提上来的大丫鬟，名字由丁茹灿给改的，随了之前莺歌的莺字。
“王妃，大夫来了。”一眉眼清秀的丫鬟领着一个老夫子走了进来。使了使眼色，周遭的丫鬟婆子便退了下去。
“老夫黄某见过王妃。”黄姓大夫也是个懂礼的，也没说是侧妃，讨好地作揖，喊了声王妃。
“行了，不必多礼了。”丁茹灿一脸的不耐烦，更多的是厌恶。说不清的厌恶藏在眼底，像冬日里的寒冰，再白，也是冷的。
“王妃，张嬷嬷去给您端安胎药了。先让黄大夫给您请平安脉吧。”莺舞说话间倒是没有莺歌的软弱，反而透着一股一不做二不休的劲头。当初丁茹灿会重用她，也是因为她较为干脆的性格，跟她自己有点像。
丁茹灿依言坐了下来，看着那个已经来了好几次了的黄大夫。柔滑的丝绸搭在白皙的腕上，两根略显枯黄的手指按在上面。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眼神里有些空洞和迷离。
“回禀王妃，孩子安好。”收回手，黄大夫一脸殷切地说到。他来了几次，知道这个王妃并不大喜欢多说孩子。故而只是按了规矩来。
“嗯。知道了。”丁茹灿有片刻的麻木，说完也不搭理两人，只是转身回了内室。她今天穿了件桃红色蝴蝶连珠对襟襦裙，粉色的蝴蝶栩栩如生，期间有颗粒饱满的珍珠镶嵌在花蕊里。走路间折射着日光，显得格外圆润晶莹。
莺舞似乎是见惯了主子这个样子，当下也只好扯了扯黄大夫的袖子，行了个礼，领着人退了下去。
府里的下人都说：自从王爷罚了莺歌和张嬷嬷后，丁侧妃像是彻底失了宠。性子也连带着变了许多。易躁不说，倒是越加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冷旭自是听说了的，但哪个世家贵族的府里不是流言是非多。何况丁茹灿这个女人，他也实在分不出心思去管了，还不如放任她自生自灭，权当这是她用来吸引目光的手段好了。
莺舞将黄大夫送出府后，恰巧遇见了端安胎药回来的张嬷嬷。两人也不见得有多熟络，只是点头。便一同进了烟暖阁。
“王妃，老奴端了安胎药过来，趁温度刚好，赶紧喝了吧。”张嬷嬷说着，便把药拿到丁茹灿面前。
见贵妃椅上的丁茹灿皱了眉头，莺舞快步地走过去，给她按压肩脖，一面劝导：“王妃，药虽然苦，但坚持下去，便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嗯。”依旧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张嬷嬷递来的药，兀自喝了下去。随后将碗递回去，拿了早已备下的酸梅，含在嘴里。
“王妃若是倦了，歇会儿可好。”张嬷嬷开口道，眼里俱是心疼。
“嗯。”
丁茹灿这一觉没睡多久便被喊醒了。宫里来了人，点明了要她去接旨。
王府里只她一位主子，冷旭进宫去了。
来了的公公尖着嗓子讲了一通，丁茹灿没太在意，只跪在蒲团上，答了声“臣妾领旨”。后续事宜便由着莺舞和张嬷嬷张罗着去。
“王妃，”莺舞走了进来，有时候丁茹灿觉得这名字取得挺贴切，莺舞不正是鹦鹉吗？一众下人里，就她最聒噪。当然，丁茹灿也知道，大丫鬟嘛，自是罗嗦些。
“什么事？”
“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就能进宫了。”
“嗯。”
宫里的皇后下了懿旨，说要她进宫待产。听爹说，当今皇后，是向雪烟的嫡亲姐姐呢。可惜了，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不然也会有人为自己出头。见莺舞没有离开的意思，丁茹灿只好再次开口道：
“你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让张嬷嬷来吧。你再去看看有什么遗漏了的。顺便和张管家说下，让他帮忙将我进宫的相关消息告诉王爷。”
“是。王妃。”
这次，丁茹灿没再出声，只是在榻上翻了个身，背过脸去。像是要睡了。
“王妃好好休息，莺舞出去喊张嬷嬷进来。”
言毕，径自转身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