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香,是侧妃特意从将军府带来的。安神凝思的。”一旁站着的莺歌抢先回答道。
“是啊王爷,是侧妃为了让王爷到烟暖阁时,能放松精神休息,特意准备的。”张嬷嬷搭腔道,把侧妃二字咬重了些。意在强调丁茹灿以将军独女身份嫁到王府当侧妃,是有多委屈。
“是吗?那看来本王还得感激你啊!本王的丁侧妃。”平淡无波的语调,却让人莫名的心悸。
“王爷,若是……若是您不喜欢,那妾身命人撤下去。”丁茹灿从来就不是空有美貌却不论心计的人。平日里可以骄纵,但在这王府里,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她是不会允许自己失了分寸的。
“侧妃,这可是您对王爷的一片心意啊。王爷,要知道……”莺歌嘴快,一听侧妃要换药,哪能听不出这是以退为进。
就是不晓得,这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上一次明明没事的。
“说起来,本王确实,不喜欢!”冷旭开口,打断了莺歌的双簧表演,“侧妃,你的陪嫁丫头似乎很喜欢这香啊。”
“王爷,奴婢知罪了。王爷息怒啊……”莺歌唰的一下跪倒在地,连带着扶着的丁侧妃也晃了晃身子。
微微向前倾了倾,再及时的被张嬷嬷扶稳,妖娆的曲线无声地暴露出来。时间差不多了,药效也该发作了,那么自己也得开口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左臂右膀。莺歌,还是要救的。
“王爷——”一声王爷叫得高低起伏,愣是有着千言万语暗藏其中。
“怎么?侧妃也觉得莺歌越俎代庖了?虽说是侧妃之位,不过暂时王府里还没有正妃。侧妃也得代理王府事务才是。侧妃认为,该怎么处罚好?”
“王爷,妾身不是——”丁茹灿急急地开口道。王爷是什么意思?若是平日里这么说,那她自然是高兴的。王爷承认自己有管理王府事务的权力,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她的地位吗。可如今这……
“侧妃,香再好,也得对胎儿好才是。这么浓郁的香气,你就不怕熏到肚子里的孩子么?”
“不会的——”
“张嬷嬷,你也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但进了这王府的门,就得守王府的规矩。侧妃怀第一胎,很多事情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冷旭忽然重重地拍了八仙桌,那碗出自向雪烟师父的安胎药顷刻间震荡起来,黑色的药汁飞溅,荡开了层层水花。
“王爷,老奴只想着能为主子分忧,别无二心啊——”张嬷嬷闻声,也顾不得搀扶丁侧妃了。又一个人跪了下来。
“王爷,莺歌和张嬷嬷都只是想着能让王爷放松休息而已,这香对胎儿没事的。何况这香是妾身——”
“侧妃有所不知——”冷旭拦住了丁茹灿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清楚地记得皇兄所说的每一句话。现在,不是动丁茹灿的时候。
本来以冷旭的身份,这些话都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但向雪烟一走,府里就只剩下一个丁侧妃,自然没人压得住她。如今也算是杀鸡儆猴了。更何况,有些当,上了一次就够了。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本王今天刚从皇宫回来,听闻皇后娘娘有孕,皇上请了太医来。想到侧妃也有孕在身,本王便多留了一会儿,向太医请教有关事宜。太医特意嘱咐说有孕之人不宜摄入过多的刺激性香味,尤其是让人振作精神,亢奋的,容易滑胎……”
这话一出,主仆三人哪还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王爷根本就是知道了全部啊。只是没点破而已。
“王爷,妾身,妾身也不知道会这样。妾身只想着能让王爷舒心宽畅而已。”丁茹灿暗中狠掐了自己一下,眼泪瞬间飙出。配合着一张我见尤怜的小脸,当真是如弱柳扶风。
“是吗?”冷旭忽而笑开,勾起的嘴角里藏着某些看不懂的情绪,低垂的眸子里忽明忽暗。
“王爷,是,是老奴的错。老奴在将军府里伺候侧妃多年。当年,当年老奴在将军府里头,也曾听人说过这事。只是一时疏忽了……”丁茹灿自小便被张嬷嬷照顾,主仆间多少都有些感情。
“王爷,嬷嬷她必定不是故意的。妾身这就让人撤了这香,这就撤。”一旁的丁茹灿见有人定罪,自然是乐见其成。
语罢,便让人浇熄香炉里的香,一并把香炉给撤走了。
冷旭听着看着,这烟暖阁自从向雪烟走后,他便甚少踏足。如今换了个人,更加不是原来的面目了。
“张嬷嬷疏忽大意,差点害了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但念你也是侧妃身边的老人了——”冷旭想着刚才张嬷嬷的话,不觉有些好笑。区区一个奴婢竟然还敢搬出将军府的噱头,当真是碍眼。
“王爷,还请从轻责罚啊。张嬷嬷是妾身的乳娘,一直跟在妾身身边……”丁茹灿说着,眼泪再次冲刷而下,不时用手绢轻拭。
“这是自然。那就杖责二十,便去浣衣房吧。莺歌越俎代庖不止,还随了张嬷嬷的疏忽大意,罪无可赦。杖责二十,逐出府吧。”
“王爷——”一时间,最惨的不是张嬷嬷,竟成了莺歌。顿时哭声一片。
“王爷,莺歌她……”
“侧妃不用求情了。本王知道你宽容大量,但这些妄图谋害侧妃孩儿的奴仆是不能原谅的,更别说手软了。侧妃若嫌不够丫鬟婆子使唤,就通知张管家,让他再给派几个来。好了,带下去吧。”
冷旭近乎蛮横地断了所有退路,说这话时也不曾打量过那主仆三人,只是看着那八仙桌上的药,似乎能看出朵花来。
张嬷嬷倒是没有多少挣扎,只是眼神里多少有些凄凉。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能够挨得住多少下。
只是被拖着下去的莺歌却是一路大喊大叫,央求着丁茹灿施以援手。她看到王爷不曾正眼瞧她,好似就只是把她当作一件货物。丁茹灿也不再开口,怕再次惹怒王爷。怨毒的眼神迸射而出,仿若两道幽冷的芒,让人心生惧意。被打不说,还要被逐出府。这是要,断了她所有退路啊。
“堵了她的嘴。”
慌乱中的莺歌不知道是谁开了口,就被一块充斥着油腻和汗臭味的布块堵住了嘴,只能呜呜地叫唤。来日若我不死,定将你们送下地狱!
“王爷——”丁茹灿弱弱地唤了一声,“您今晚……”
偌大的烟暖阁,一时间竟显得有些荒凉。
“侧妃,太医叮嘱过本王,在你有孕期间,本王都回书房就寝。你就好好休息吧,可别再大意了,肚子里的胎儿可来之不易!”不再回头,冷旭就只留下这么一段话,却让丁茹灿如坠冷窖,浑身冰凉。
丁茹灿抬头看向冷旭的背影,一句“恭送王爷”还未定音,却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
呆呆地伫立在烟暖阁内,身旁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一夕之间,她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有握在手里的,还有盛在心里的。片刻后,她不再迟疑,忽而开口对下人们吼道:
“去和张管家说一声,让他明天送几个丫头婆子来。还有,拿点药去浣衣房给张嬷嬷,交代管事的,张嬷嬷没好之前,不能让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