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之时,我躺在一间雅致的厢房之内。阳光很柔和,透过窗子撒了进来,那样温暖。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么?”我自言自语,自欺欺人笑道。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
“姑娘醒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样貌娇俏的丫头。
我艰难坐起身来,不可思议,我竟还活着。
夜夜梦魇,早已让我分不清那是梦境那是现实,我心中戒备,淡淡看向那粉衣丫头:“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将军若是知道你醒了,一定会高兴疯的。”那丫头笑的一脸天真无害。
“将军?将军是谁?”我心凉到了谷底,鹤樊竟然没有杀我,还将我救醒,让我住在他的府上。
呵呵……鹤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想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么?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出了大牢,必定亲手杀了你。你给我机会,我为何不利用?
想要杀他,以我现在的实力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必须留在鹤樊身边,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亲手杀了他。
失忆,失忆是我留在鹤樊身边最好的选择。
那粉衣丫头将鹤樊唤了过来,鹤樊脱去一身铠甲军装,身着一袭青色锦衣出现在我面前。
他推开门那一刻,愣了半晌,看了我一眼,还是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看着我:“你醒了?”
我抬头看向他,作出一脸懵懂无知,问他:“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鹤樊一脸错愕,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犹豫良久才开口询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看向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不认识,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夫君,今后你便住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了。”他艰涩开口,转过身去,不敢面对我。
我只觉好笑,鹤樊,如果你是我夫君,那我真是上辈子作了孽。
“你是我夫君?”我故意将那夫君二字说的极重,只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鹤樊转过身来,一脸温柔,走到我的床边,低声道“当然,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
“可是我不记得你了……”我心下只觉胆寒,鹤樊,若是我真的失忆了怕是要和仇人共此一生了。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不然,为何要留我?
“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要成为我的娘子。”他说这话时不敢看我的眼睛,只伸手将我轻轻推回到床上躺下。
“那,我叫什么?你又叫什么?”我问他。
“你叫”他愣了愣,随即开口:“你叫云倾,我叫鹤樊。”
“我叫云倾?你叫鹤樊?”我看向他,脸上扬起笑意:“原来我叫云倾。”
“倾儿身子不好,多休息休息,我会找大夫来为你医治失忆之症的。”他伸手,为我盖上被子,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我只觉好笑,他要找大夫是想来试试我是否真的失忆了才对!而不是所谓的医治。
鹤樊竟真的去找了大夫,他疑心重,又怎么会相信我失忆了呢?
鹤樊命临江领着大夫来看我的病情,他一直未出现。我和爹爹学了十多年医术,自然知道该如何瞒过大夫的眼睛。只可惜鹤樊他不知这一点!
那大夫为我把了把脉,一脸茫然看着我。随即又拿了银针,直接扎在我脑门上了。
待他将银针扎完,鹤樊自屋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我,问那大夫:“她怎么样了?失忆之症因何而起?”
“这位姑娘脉息微弱错乱,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或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那老头站起身来,一脸郑重其实的问鹤樊。
鹤樊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一个月前,她的确受了很大的刺激,今日才醒过来。”
“那就说的通了,这位姑娘的确是失忆了,病因是受到过大刺激导致。要想让她恢复记忆只有一个办法,只有重现她受刺激的场景,刺激她恢复记忆。”那老大夫说的振振有词。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一定要让她在受一次刺激才行?”鹤樊有些激动,看向那老大夫,言辞间有些不善。
我只觉好笑,这刺激是你给我的,就算再来一遍,于你而言都算不了什么吧!
“老夫已经尽力了。”那老大夫说完走到床边,将扎在我脑袋上的银针拔起,收拾放好。顺手提笔开了张药方,递到鹤樊面前:“按此方抓药,给这位姑娘喝上半月有益于醒脑清神。”
鹤樊接过药方,对一旁的临江说道:“临江送大夫。”
临江将大夫送走,鹤樊将那药方放在桌上,坐到我的床边,俊逸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喜乐。低声询问道:“感觉如何?”
“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摇摇头,看他一眼故意道:“鹤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失忆的?”
鹤樊避开我的眼睛,低声应道:“也没什么,不过一些琐事,不提了,免得让你挂心。”
没什么?不过一些琐事?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死的人一个是我阿爹一个是我阿娘。心如刀绞,这样一个绝情无情之人我怎会不恨?
在鹤府呆了一月有余,我的身体已经慢慢开始恢复了起来。
我了解到,原来鹤樊有一个亲兄弟,死在战场了,听临江说,是被东篱所杀。
我终于明白他那日所说,要让我尝尝他所承受的痛苦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他将我救活,原本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折磨我。因为死是解脱,只有带着沉重的悲痛活着,才是折磨一个人最好的选择。不管他是不是这样想,这样做,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鹤府的日子,鹤樊一直待我不错,虽然脸色除了偶尔的温柔依旧冷漠之外,其他的好像都不曾变过。
他事务繁忙,白日里,我几乎很少见到他。不过府里的下人们都对我尊敬有加,因为鹤樊在下人面前说过,我是他娘子。
失忆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可以利用失忆,打探更多关于鹤樊的生平事迹。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行兵打仗的策略,用在复仇上也一样奏效。
据我打探得知,鹤樊是前朝威远大将军鹤耀的儿子,有一个亲哥哥叫鹤甄,也是一代良将。
鹤甄死于这次的贺城之战,而杀他的人正是旭国太子东篱。鹤耀五年前死于丘弛之战,正是五年前鹤耀之死才促使鹤樊独自一人深入敌军砍下旭国当时领兵主帅的头颅名扬天下。而这次鹤甄又是死于与旭国之战,鹤樊恨透了旭国。所以对于救走旭国太子东篱的我残忍至极。
如此想来,其实鹤樊也是个可怜人,但他终究是亲手杀了我爹娘的人,此仇不报,我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这是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夜色撩人,一轮新月,明晃晃的挂在夜幕之中,那般耀眼。
我托腮趴在窗台上看月亮,鹤樊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走到我身旁,低声道:“倾儿,我们择日成亲吧!”
我看着他,惊讶出声:“为什么这么急?我醒来后都没有回家探望过爹娘,我想回家呆一阵子,马上要过年了不是吗?明年春天,我们再成亲,你说好不好?”
“你想回家?”他看着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嗯。我早就想回家了,只是你这些日子太繁忙,肯定是没有时间来顾及我的,我怕提出这样的要求会让你为难。”
“好,我明日便安排你回家。”鹤樊淡淡应道,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第二天鹤樊竟当真排临江送我回‘家’了。那对夫妇年岁与阿爹阿娘相仿,一副和善的模样。见道我显出一副熟络疼惜的模样,好像我真的是他们的女儿似的。
在那夫妇家中住了三日,临江便又来将我接回了鹤府,临走之时,我见“爹娘”看向临江的双眼盈着水光。便明白了一切。
回到鹤府,我再问那些下人们什么,他们话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看来,鹤樊他还是防我的。
回到鹤府第二日,皇宫里一道圣旨下到府中。鹤樊领着全府上下跪在院内接旨。
那圣旨我听的分明,是说我军虽在贺城一战中大获全胜,但敌军势力未减,我军需乘胜追击,命鹤樊领兵十万攻打旭国兵防要地苍黔城。
鹤樊接了圣旨,遣散了下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淡淡开口道:“倾儿,待战事结束,我就回来娶你。”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其实那天我心里特别激动,他要打仗,我要让他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了,至少在后人眼里他是一个为国捐躯的大英雄大将军。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全亮,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自从阿爹和阿娘死后,我几乎夜夜梦魇,无法入眠,睡觉也一直处于浅眠的状态,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我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开门的是鹤樊,我连忙闭上眼睛。鹤樊轻声迈步走了进来,直到行至我的床边,他才停住脚步。
“云倾,如果苍黔一战我能活着回来,我定会娶你为妻,来弥补之前放下的过错。许你一生康泰,无忧无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语调中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若我真的失忆了,或许我会信他这番话。
他说完这话,没有多做逗留,毅然转身迈着匆忙的步子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地上洋洋洒洒还未褪去的月光,一时竟失了神。
庭院内偶尔传来的说话声终于停止,我知道鹤樊已经走了。
我赶忙起身,收拾好行李,束好发髻,换上一身男装。避开府内众人的视线,偷偷从平时鲜少有人经过的东侧门逃了出去。
我知道此行将艰险重重,我绝不能在杀掉鹤樊之前就先丢了自己这条小命。鹤樊之前送我防身的那把锋利的匕首便成了我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出门急,我带的钱财并不多,还没走出贺城,我就遇到两个恶霸,他们将我身上带的银钱全部抢走后,见我一身男儿装扮,将我狠狠揍了一顿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