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之前鹤樊阴狠的手段,那两个恶霸的拳头于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一路上,我也碰到了不少好心人,他们有的施舍我一些吃食,有的还干脆将我当作乞丐送给我一锭银子,我拿着拿定银子请了个车夫,嘱咐他赶上鹤樊大将军的军队,那车夫原是不肯的,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同意了。
我终于在出逃鹤府的第七天夜里赶上了鹤樊的军队,混入其中。
我跟着军队走了一天,不敢暴露自己。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第二天一早,鹤樊还是将我从众人中揪了出来。他一身灰白铠甲,泛着耀眼的光芒,直接掠过众人,来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的手拽住,快步将我拖进了他的军营之内。
临江跟在鹤樊身后,将军营外的将士遣散,守在外面。
鹤樊将我拽回军营内,一把将我甩到地上,眼神漠然,一如初见他那日般犀利,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为什么要跟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揉了揉摔的生疼的屁股,装作无辜:“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不看我,臭着张脸,从衣袖里逃出一封书信,递到我面前,冷声开口道:“自己看看。”
我伸手接过那封书信,随意看了一眼,原来是府里的管家告密。我嘻嘻笑道:“那么说来,你是早就知道我要来了。”
“胡闹,军营重地,岂是女子该来的地方。”鹤樊脸色依旧难看,语气却没有那么冷冽了。转身坐到案桌前,认真的看他的兵书。
我走到鹤樊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兵书,看向他:“那你打算怎么罚我?”
他抬眸盯着我,死死盯着我,盯了许久,一言不发,将我从他手中夺走的兵书又夺了回去。
我被他看的有些手足无措,扭扭捏捏,低声道:“你该不会要杀了我吧!”
他听我说这话,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艰难开口道:“从今日起,你必须呆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更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你舍不得杀我啊?”我一脸调笑的看着他。
“别胡闹。”他瞪了我一眼,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只觉的好笑,他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大将军,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违背军纪,不但不杀我不罚我,还一副担忧的样子。
大军继续行进,日夜不停的赶路,速度之快超乎我的想象。
自从进了军营,鹤樊就一直盯我盯的很紧,我要去哪里,必定让临江跟着。
我与临江在鹤府已经熟络,所以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同他说说话。
鹤樊大部分时间是不理我的,因为他在将士面前表现的一向严谨,本来赶路时我与他同乘一匹马就已经够招摇了,若是还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过熟络,不免会让麾下将士觉得自己的将军有断袖之癖。
鹤樊让临江教我骑马,我想大抵是将士们异样的目光让他觉得难堪,想要早点甩掉我这个大包袱。
我学的很认真,毕竟上战场不是儿戏,若能学得一技之长,也好助我危机时刻逃生。奈何马儿太过顽劣,很不给面子,只要我一靠近它,它就跟发狂似的四处乱窜,死也不让我靠近。
临江无奈,只好如实禀报鹤樊。鹤樊站在我面前,一脸阴沉的来回渡步。我的眼睛都快被他转花了。
鹤樊思忖良久,停驻脚步,让临江退了下去,严肃的看着我:“想学吗?”
我抬眸对上他如墨的眸子,狠狠点头:“当然想学了,我可不想还没上战场就死翘翘了。”
“知道会死你还跟过来?”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
“可是如果不来,你死了我都不知道呢?”我脱口而出。
鹤樊竟愣住,脸上的肃穆神情慢慢消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薄唇微微动了动。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话还未说完,他便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别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
我被他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自此之后,他也不再让临江教我骑马了。而是亲自上阵,一有时间就手把手教我。可怜我被马欺负惨了,摔的鼻青脸肿鹤樊也不放过我。还是要我没日没夜的练,也不让我回他的营帐内睡觉。
我就这么一路摔摔打打终于学会了骑马。
见我学会骑马,他竟破天荒拿了壶酒回来请我喝。我不胜酒力,还没喝一口便觉醉了。
我看着眼前的鹤樊,只觉他不那么可恨了,倒有几分可爱的感觉。他那么温柔的看着我,一口一口将那烈酒灌入肚中。
我只觉头脑昏沉,身子有些飘忽,一头栽倒在鹤樊怀中。他伸手将我稳稳接住,拥入怀中,手中拿着的酒壶砰的一声掉落在地,摔成粉碎,酒水溅了一地。
而他温热的吻也铺天盖地而来,将我不清的神志拉回现实,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的手法依旧霸道,一手搂住我的腰身,一手按住我的后脑,薄唇将我的嘴堵住,伸出舌头去撬我的贝齿。
我的脑袋几乎快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强吻轰炸开来,不可以,不可以,我恨他,他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怎么能让他碰我!我竟流出了眼泪,伸手用力将他推开,使进我最大的力气,一巴掌挥到他的脸上,转身逃离了军营。
我不知道他此刻会是什么表情我也不想知道,鹤樊你欠我的,你这一生都还不清,你凭什么还想要摆布我?你凭什么还想要占有我?
他没有追来,我也没有停止逃离的脚步,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逃跑。身子瘫软在地,夜风冷的彻骨。
天气的寒冷早已抵不过我心的温度。后来,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之时,我睡在鹤樊营帐内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鹤樊军营所有能取暖的棉被衣物。
鹤樊就守在我的床边,我的目光触及到他时,他连忙避开视线。
临江见我醒了,一脸激动道:“云倾姑娘,你可算醒了,吓死我和将军了。你不知道昨夜将军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全身冰冷,面如死灰,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临江多嘴。你怎么又叫她姑娘,想害死她吗?”鹤樊冷冷看了一眼鹤樊,一脸严肃。
“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不是你请我喝酒来着么?”我看向鹤樊和临江,挣扎着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脑袋。
鹤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连忙将我双手抓住,推回床上:“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从大军出发之日起,算起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军队终于抵达苍黔城外,安营扎寨,便在苍黔城外住了起来。
第一战鹤樊打的异常漂亮,旭国派出的军队和大将全被鹤樊的军队斩杀殆尽。
鹤樊还将旭国两位将军的首级斩下,高悬于苍黔城外以示战威。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血战疆场,满地枯骨无人收。
我只觉心中恐惧,日夜寝食难安,脑海中满是那些死去士兵的惨状。
一连数日,苍黔城门紧闭,梁国军队在城门外死守,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
鹤樊等了数日,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筹划好强行破城而入。
那****也在军队之中,鹤樊一声令下,三千士兵首当其冲,攀附爬梯,沿城墙而上。
许是旭国派来的援军已经赶到,城楼上旭国士兵整装待发,弓箭巨石齐备,攻向攀城士兵。
剑拔弩张,人命如草芥般不值钱。
鹤樊见旭国大军来势凶猛,我军死伤数千。
苍黔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刺疼我的眼,他一身灰黑铠甲,手中那把呈亮的宝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炫目的光芒。
我顿时热泪夺眶而出,视线也渐趋模糊,除了他的身影,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我从没想过我能再次见到他,还是在两军对峙的战场之上。我心中忐忑,不知他是否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个救过他的女子。
鹤樊见攀城无望,退兵五里,与苍黔城门相对而立。
我愣在原地,在乱箭下失神,他的一举一动我的看的真切,这不是做梦。真的是他-旭国太子东篱。
一只利箭直面朝我射来,速度快如闪电。
惊马一声长嘶,我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拽上马,奔腾而出。
鹤樊紧紧的将我钳制在怀中,前胸贴着我的后背。
我回过神来,只觉九死一生。转头看向鹤樊,只见鹤樊右臂中了一箭,鲜血浸透衣襟。
回到军营,鹤樊跃下骏马,将我从马上提了下来。看了一眼右臂处的那支箭,一声不吭,伸手直接折断箭身,咬牙一把将剪头拔了出来。鲜血如泉涌,潺潺沁下。
我被他的举动吓到,心一急,拉着他就往营帐走去,翻出药物和纱布,为他包扎好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鹤樊看着我,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你怎么懂这些?”
我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牵强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会。”
“云倾,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鹤樊看着我,眼神犀利。
“恢复记忆?我倒是希望我能恢复记忆,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活的明白。失忆的痛苦你是不会懂的!”我看着鹤樊,一边笑一边说,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似的。
鹤樊神态恢复如常,浅浅开口笑道:“既然你懂医术,以后就做我的贴上小大夫吧!”
“鹤樊,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不打仗?”我坐到鹤樊身边,托腮看着他。
“怕什么?天下还没有我打不赢的仗。”鹤樊信心十足,显然对今日的事情豪不在意。也许只有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才能做到视人命如草芥,才能做到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毫不心慈手软。
我实在猜不透鹤樊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也曾一度打动过我的心,让我险些想要放弃复仇。
不得不说他好手段,既能毁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让人想恨却不能恨,想杀却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