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临淄城内潜伏一段时间,如果燕巡未死,肯定会回到这的。”
邓陵子看着墨鸢行空荡荡的左臂,暗自叹了口气。景忌临死前想要将墨家众人一同拉下水,猝不及防下,邓陵子也被卷入涅槃桥下海水中,和墨鸢行一同被冲到阴极殿的下方。
天无绝人之路,阴极殿的下方仍有一处空间,本应该是一处隔水地,流淌着空气。或许是年代久远,被海水侵蚀,有少量的海水从裂缝中流入这地方,他醒来时漂在水上,看到了墨鸢行被卡在两块巨大的礁石中。
他们并不知道侯霖拿到了凤鸣龟甲,才导致阴极殿被海水淹没,千钧一发之际,邓陵子将礁石击碎一部分,两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在岛上的数日里,墨鸢行不慎被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蛇咬中左手腕,为了保住他的命,邓陵子只能将他左臂断掉,后来儒家的船只到来,他们潜入上船,随着船只回到这里,也是他们出发的地方。
“如果那座岛上有能用到的草药,你这只手就不会废掉。”邓陵子带着悔恨,当时他们连食物都所剩无几,他只能发狠砍掉弟子的手臂。
“没事,门师、相对于师兄弟们,我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墨鸢行经过这一次后,性情开朗乐观了不少,没有因为自己残疾而意志消沉。
“先去墨自卿那休息,顺便打探燕巡的下落。”
夜色如纱,邓陵子和墨鸢行两人步履蹒跚,走向他们来时的那座客栈。
万象天宫。
侯霖歇息一晚,早上醒来精神气爽,洗漱完毕后两名阴阳家弟子恭敬的说邹衍有请,侯霖点头,跟着这两名阴阳家弟子来到万象天宫的偏门,停着三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在临淄城中随处可见。
“我们去临近燕国的一处庄园,那里比较适合破解凤鸣龟甲。”
邹衍一身蓝衣,头顶北斗道冠,腰间悬挂着鱼肠剑,对侯霖说道。
邹衍身份特殊,此时临淄城内无数眼睛在看着他,他只能悄悄出城,为了掩人耳目,连带着阴阳家标志的马车都不敢动用,侯霖心知肚明,也没有多问,任凭邹衍安排。
四名大司命和几位阴阳家的掌事者都站在一旁,邹衍道:“我离去这些日子,阴阳家上下的大小事务就托付诸位了。如果有谁来找我,全部推辞掉,就说我闭关不见。”
马车上路,朝着北方而去。
周国洛阳。
城内寥寥行人无精打采,偌大一座王城,却看不到任何朝气,周王室已立国八百载,国运衰败,领土不断被各大诸侯国蚕食,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若不是各大战国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早已被灭国了。
几个老兵如同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伏在城门的大树下打着哈欠,只有三两只乌鸦愿意和他们作伴,远处多年未整修的道路上飞尘弥漫,一个老兵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后又转过身去与周公下棋了。
一辆轺车飞驰而过,车上只有一名年轻的男子,雄姿英发,气质非凡,一副士子打扮。他停在洛阳城门前,打量着这座曾经的王城,他扫了一眼趴伏在一旁睡觉的守城老兵,没有言语什么,径直入城。
洛阳城内大多都是一些老人,年轻的人都不愿意在这座已经随着周王室一同腐朽的城池里居住,纷纷出走,他们心里明白,周王室的覆灭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不愿意用自己的年华来陪葬这暮气沉沉的国度。
这男子慢慢驾驶着轺车,打量着四周,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周王室居然已经衰落成如此地步,沧桑岁月如落花流水,一去终不复返,再鼎盛的王朝终究会有腐朽败落的一天,此乃天道,人力难以扭转,但也绝非不可能。”
他说完这番话,便继续上路,朝着洛阳王宫前去。
曾经有千百诸侯前来觐见的王宫如今却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连守门执勤的士兵都没有,这男子走下轺车,没有径直入内,而是站在王宫前,朝着大开的城门拱手道:“洛阳学子苏秦前来参见我王!”
一声后无人应答,只有余音回荡,苏秦面色不改,继续道:“洛阳学子苏秦参见我王!”
仍旧无人回应,仿佛这王宫中没有活人一样。
苏秦将声音提高,继续喊道,连喊数声,从大门中走出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踱着小碎步道:“是哪国打过来了?秦国?还是魏国?难道是韩国?”
苏秦哭笑不得,对着这老人行最为繁琐的周礼道:“洛阳学子苏秦,请见我王。”
这老人是周王室的王宫侍从,祖祖辈辈都为周王室服务,就如同那些看守陵墓的家族一般,从出生时他们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
“啊?可是洛阳苏家的二公子?”这老人虽然足不出户,但对洛阳的情况很是了解,洛阳苏家世代行商,在洛阳一带口碑很好,广为人传。
“正是,我随鬼谷子大师修学多年,最近才出山。”
苏秦风度翩翩,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公子所来何事?如果是为了求官的话,还是请公子另寻别国吧,公子才学过人,留在这里,只是荒废。”这老人劝解,他以为苏秦是前来求官的。
“非也,苏秦前来是想重振周王室,我有数策,可助周王室辉煌重现,重掌天下牛耳。”
苏秦说道,强大的自信力在他身上展现,这老人吃了一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般大气魄的人了。
“公子请随我来。”这老人在前开路,领着苏秦进入王宫。
杂草遍地,断壁残垣。昔日金碧辉煌的周王室王宫如今就像被战火洗劫过后,连正殿的台阶上都是一层尘灰,池塘里水早已干涸,浮现一层青苔。
但苏秦还是被震撼住了,他看到正殿广场中央九座大鼎散发出岁月的气息,静静的立在那里,鼎足下的石板被压塌,深深的嵌入其中,九座大鼎经过千百年风雨洗礼,锈迹斑驳,无声的诉说着日升月落,王朝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