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海域晴空万朗,艳阳高照,而数里外却乌云笼罩,海浪汹涌,几道粗如山岳的雷电从空中劈下,将侯霖几人的脸都映的惨白。
“告诉桨夫,掉头绕过前方!”邓陵子唰的一下站起身,羽清急忙转头去通知底舱的桨手。
不光侯霖脸色惨白,就连之前对东海唾之以鼻的墨临之此时都颤颤巍巍的扶着船身,瞳孔放大,看着前方那形似龙身的雷光闪烁。
这是天地之威,纵使你天资神武,天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看到这九天浩荡之威,也只能颤栗跪伏在其下,面对这苍茫大地,人还是太过于渺小了。
“恐怕来不及了!让所有弟子上来,我们必须躲开这片恐怖海域的中心。”
侯霖愣神,张大嘴看着远处那能让人心魂颤伏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大的雷霆。听到邓陵子的怒吼,才回过神,连滚带爬的朝着底舱冲过去。
远处空中乌云混沌,就像无尽黑洞撕裂苍穹,要将这片海域摧毁殆尽,那粗如山岳,宛若怒龙的雷霆便是从这黑洞中劈下,卷起百丈怒浪,竟然形成一股海上飓风。
‘飞翼’被这飓风的引力吸住,那五十名桨手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将船身,片刻后‘飞翼’就会卷入飓风之中,即便不被这残暴飓风撕裂粉碎,那一道道雷霆也会将船劈碎成粉末,而船上的众人下场可见。
“门师!我们要怎么做?”
所有墨家弟子都被侯霖唤来,不少人刚刚歇息,从底舱里走到船板上,看到前方末日景象,不由惊呆,
“去将船舵拉歪,把船上所有石锚扔下去!绝对不能在靠近那股飓风了!”邓陵子下令,这时天色一下昏暗,他们已经被卷入这片雷光肆虐的海域外围,他们前方足有十丈高的海浪拍下,倾盆海水将他们砸的东倒西歪,所有人纷纷抓住身边所能固定身子的物体,两名墨家弟子一不留神,便被海浪砸下船,连惨叫声都没有。
“快去!”
邓陵子浑身湿漉漉,他浑身一抖,利用天灵将身上海水蒸发,从头顶处冒出几缕水气。见两名墨家弟子被拍下水,焦急万分,他也不善水性,更不要提在这怒浪中救出两个只能看到黑影的人了。
“门师!我去!”
侯霖将背后长剑卸下,随手扔到船板上,一个纵身就跳下‘飞翼’,本还柔和碧绿的海涛此时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洪荒猛兽,鳞浪如刀锋,巨流滚滚,侯霖艰难的稳住身姿,发现两名墨家弟子已经沉入海去,想必昏迷不醒,他一咬牙,深吸一大口气,张嘴就被海水噎住。侯霖心里暗骂两声,猛扎进海面。
‘飞翼’是一艘典型的双层楼船,体型居中,楼船大多因为高大而重心不稳,大多用于江河,但这艘‘飞翼’却在如此汹涌海面上仍旧屹立,可见其结实程度,虽然几次船体翻斜,险些翻覆,但终究还是在数次怒涛袭击下稳住,这让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
四块石锚从‘飞翼’船身前后扔下海去,一直往飓风处打转的船身终于停下,羽清从底舱爬出,看到船身稳定下来不由舒了口气。
侯霖两颊鼓起,看到两个身影分离渐远,两脚像鱼尾般摆动,迅速下坠,将一个墨家弟子一手捞起。
侯霖脸色铁青,他刚才想要存口氧气,结果被浪花所击,勉勉强强的救出一个人后已经有些头晕,他看着只余下一个黑点的另一名墨家弟子沉入深海中,不知两眼是因为水压所迫,还是因为急火攻心,就快鼓出眼眶外去。
“对不起……”
侯霖狠心没有去看那道已经在水影中模糊不清的黑点,他托着这名墨家弟子,快速的向海面浮去。
“燕巡师兄呢?”
墨鸢行白色长袍被海水浸湿,他刚和几名墨家弟子合力将一块石锚转动,从船尾抛下,不要说吃奶的劲,就连挤奶的劲都用尽了。
“我在这。”
远处雷声大震,侯霖听到好像有人再喊燕巡,撕心裂肺的回道,他将救上来的墨家弟子抗在肩上,一只手扒着船锚的绳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回道。
“快救燕师兄!”
情况最好的墨临之两个跨步便走到了船尾,他伸手拽住侯霖,将他拉上船板,两个人都浑身无力,躺倒在船板上看着天上那漆黑如墨的乌云,相视大笑,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不远处飓风卷起万斤海浪,朝着东面席卷过去,也不知这飓风深入东海几里,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几头身形硕大的水族被卷入空中,众人心有余悸,还好这次飓风没有往他们这方向过来,否则不论众人如何努力都难逃一劫。
羽清身上五色羽衣还滴着水珠,本卷起的衣角垂落在他大腿上,就像一只落汤鸡一样,落魄不堪。
“小友,现在可信了老朽的话?这东海上的遭遇,不是能凭借人力所抗衡的,这次多亏苍天开恩,否则我们都要做水鬼了。”
羽清这时候还不忘打趣墨临之,墨临之充耳不答,只当没听到。
“门师,我尽力了……”
侯霖喘息了片刻,将那名昏迷的墨家弟子翻个身,两手挤压他胸部,将他体内的积水排出。
“这不怪你,遭遇这种风浪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你不用自责。”
邓陵子灰白发丝淌着水珠,他刚凭借一人之力将头杆上的船帆扯住,才使得‘飞翼’在大浪中没有翻船,万里浪涛,这艘能容纳百人的楼船却如一叶扁舟,船上众人只得听天由命,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的渺小,天地的广阔。
一道道金光透过乌云,那如黑洞般厚密的乌云群被像金色利剑的旭光洞穿,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真是流年不利啊,第一次出海就碰到这种情况。”
墨鸢行趴在船杆上欣赏着这壮丽美景,嘴里不停的嘀咕。
侯霖看到被他救回的墨家弟子睁眼,心里那份自责感渐渐消退,他确实已经尽力而为,如果他选择再去救那名弟子,恐怕三个人会一同葬身海底。
“让所有人都休息半天吧,明日在出发。”邓陵子发令,众人互相搀扶的回到船舱里,只有侯霖还望着这片碧绿如玉的海面,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