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朝露吐霞。一阵阵海浪袭岸，清爽的海风让本还睡眼朦胧的侯霖瞬间清醒。
远处海天一线，成群的海鸥叫声不断，虽然刚刚夜尽天明，但临照码头已经人满为患。
“诸位这边来。”一个渔民打扮的粗犷汉子走到墨家众人旁，小声道。
邓陵子点了点头，随他绕过临照码头，不远处一个废弃的海边小屋旁，一个一身五色羽衣的人伫立在海边，遥望天际。
“诸位，对这条船还满意么？”羽清闻声转过头，一脸和悦，身上五色羽衣随风飘起，仙象纷呈，侯霖若不是和羽清打过交道，冒然一见，恐怕还以为他是从蓬莱仙山踏海而来的仙人。
“费心了。”
邓陵子瞟了一眼，虽然语气很平淡，但熟知他秉性的侯霖知道邓陵子心里肯定很满意。
“海眼距此百里之遥，一般的小船难以在这凶涛怒浪上航行，这次老朽也是下了血本才租来的这条大船，等离开了海岸，我们的生死便全系与此船。”
墨家众人脸色各有不同，墨临之脸色阴沉，显然十分不满，他冷哼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百里海路，我不想把自己的命寄托到一条船上。”
羽清也不动怒，打量了下墨临之道：“这位小友恐怕从来没出过海吧。”
“不错，从未有过。”墨临之昂头傲然，觉得羽清的话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多说无益，小友若是功力深厚，想要踏浪百里老朽也毫无意见。”羽清不在理会他，对邓陵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把墨临之晾在一边。
“此船名为‘飞翼’，共有五十名桨手共同操桨，踏浪疾行，如良驹驰原，如果运气好，没有遭遇大风浪的话，两日便可到达海眼处。”
羽清登上船身，步伐稳健，没有因为摇晃的船身而失去身体重心，墨家弟子多数都没有出过海，此时各个兴奋无比，不过碍于邓陵子在场，也不敢太过放肆。
侯霖没有急于登船，而是围绕着船身打量这艘战国时期的船只，惊叹不已，这艘船虽然比起后世那些用钢铁铸造的战舰要逊色不少，但还是让侯霖感叹古人的智慧绝非后世形容的那般无知愚昧。
这艘船船体用一种侯霖从未见过的木头所造，坚硬如钢，在几个重要的地方有铁块加固，虽然粗糙，但结实牢固。
侯霖看了半天，才跟在队伍最后，登上船舱。
不少墨家弟子一上船便东倒西歪，这艘船虽然很大，但比起浩瀚无垠的东海而言就像沧海一粟。
刚登上船舱，一阵潮汐拍岸，将这艘船晃动，墨临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稳住步伐，脚下生根，稳稳的黏在船板上，羽清看见后轻笑一声，墨临之傲气冲天：“这就是所谓的凶涛怒浪么？”
“小友可别大意，等开船后你就明白了。”
羽清走下船舱，这艘‘飞翼’共有两层，底下还有一层是划桨和众人歇息的地方。
“不过如此。”墨临之不屑道。
侯霖似笑非笑，他生活在六朝古都金陵，水性极好，上高中的时候游泳还拿过冠军，人称‘浪里白条’。看到墨临之轻视这浩瀚东海，心知劝解也不用，只有让他吃点亏才能知道大海不是一人之力就能对抗的。
“出海咯！”
墨家弟子各个喜形于色，东摸摸，西看看，邓陵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船头望着远处蔚蓝天空，怔怔出神。
风平浪静，身后海岸线渐渐模糊，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蓝色波涛，时不时有不知名的海中生物溅起浪花，惹得众人指指点点。
时过正午，太阳毒辣无比，墨家众人也都累了，纷纷下了底舱，想要歇息一阵，只有邓陵子还如同早上那副样子，坐在船头一动不动，目光深邃，似乎陷入昔日回忆。
“门师？你没事吧？”
邓陵子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说些什么，一头灰白头发在金光照耀下丝丝晶莹。
墨临之从底舱爬出，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拱着身子一步一晃。
“怎么了？”邓陵子发丝散乱，眸光打量着墨临之问道。
墨临之摆了摆手，然后趴在船栏旁一阵狂吐，侯霖嘴角上扬，这是每一个出海者必修之课。
“等等不要在吃东西了，喝点热茶暖暖肠胃，睡上一觉。”邓陵子也无奈，看着墨临之如今这狼狈样子似乎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燕巡……，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墨临之扶着船慢慢坐在邓陵子旁边，大口大口喘气，看到侯霖春风得意，想起从登船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不适应，有气无力的问道。
邓陵子也面露疑色的看着侯霖，在他影响力侯霖从未出过海，连神农山外都很少踏足。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踏在船板上和踏在土地上没太大的分别，也没什么不适。”
侯霖佯作不知，两手一摊，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在墨临之眼里却显得十分欠打，他连胃酸都快吐出来了，现在四肢无力，头晕眼花，脚下虚浮。
“还真是鲲鹏啊！”邓陵子没往深里去想，转过头又看着前方，湛蓝的海面上随着微波泛起点点银光。，波涛层叠不断，一眼无际。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世间究竟有无鲲鹏没人知晓，但侯霖相信，纵使没有鲲鹏，可那颗敢与天地相争的气节却是世人皆知的。
夜幕黄昏，碧蓝浪涛上像是镶嵌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侯霖正陶醉如此美景之下，却见羽清从旁边跑来，扶着船头眺望远方，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时却汗如雨落。
“怎么了？”邓陵子看到羽清这幅紧张样子，不由的皱起眉头，也看向前方，脸色也是一变。
乌云密布，雷鸣电闪，浪涛翻涌，百丈而倾，而他们的方向，正是那片雷雨交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