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去!压垮他们!”
秦军前骑营的统领大声吼道,箭矢如雨,蜂拥而下,刹那间几百个秦国骑兵倒在了地上,然后被后面赶上来的士兵践踏成肉泥,这种状况下,没有人能够停住脚步,停下来会比你冲上去还要死的快。
函谷关上秦军号角声响起,更多的铁骑驰骋而至,从两翼想要直冲联军阵地的中营。
“弓箭手!平射!”
联军前方一个魏国将领大吼,秦国铁骑距离他们只有百步,几个眨眼间便能够贴到他们面前。
在这一刻,那些死死握着盾牌的联军士兵互相靠在一起,不管你是燕国还是楚国,不管以前有什么深仇大恨,对于他们而言,此时只有团结才能够活下来。
一个年轻的联军士兵吞咽口水,眼眸中映出一个秦国骑兵伏在马背上的样子,身上插了三四根箭矢,但打造精良的盔甲让他毫发无损,他手中握着一柄长矛,这年轻的联军士兵都能看清他身上金属盔甲特有的光泽,在微弱的日光照耀下就像从地狱里蹦出的索命骑士一般,
年轻的联军士兵有些如痴如梦。箭如雨落,一个骑着战马,浑身裹在黑色盔甲中的骑士冲了出来,在残微的日光下高高举起手中长矛。
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些陶醉,他眼神迷醉。骑士手中长矛抛出,在他抛出的一瞬间,数十支箭矢将他连人带马全部命中,战马痛苦的仰天长鸣一声,随后被后面的同类踩踏,成为了一团肉泥,而那个浑身裹在盔甲里骑士挣扎想要爬起,却湮没在飞尘中。
年轻的联军士兵陶醉迷离的眼神化为乌有,那支长矛在他眼眸中越来越近。
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盾牌随即滑落。
“都小心点!不要把身体暴露出来!”魏国将领心里暗骂一声,一脚踢开这个只出气不进气的年轻士兵,连忙拿起他的盾牌,将这个缺口补上。
这三轮平射对秦国铁骑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虽然厚重的盔甲能够抵御住这些箭矢,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没有保护,很多骑兵都是被自己战马掀翻摔倒在地上,然后被后面赶上来的同胞踏成肉酱,那场面让人看了可以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抛射让这些骑兵飞速驰骋,在用平射将跑得最快的骑兵射成马蜂窝,一个圈套接着一个圈套,剩余的骑兵并没有庆幸自己能够躲过一劫,就算新兵在战前也会听那些老兵说道,躲过箭弩后,不要笑,接下来你还得面对锐利的长矛。
“顶住!”
三轮平射后,联军弓箭手迅速后撤,这里很快成为绞肉机,走慢一步,很有可能就阴阳两隔。
“杀!”
前骑营的统领抽出长剑,一提缰绳,从盾墙上掠过,惹得联军士兵一阵惊呼。
在扔下近千具尸体后,他们终于杀进联军阵地。
秦国铁骑,天下无双。
近一里的冲刺让他们的冲击力尤为猛烈,一两个骑兵的冲击联军还能抵住,但越来越多的骑兵蜂拥而至,完全换命架势,操纵战马撞向盾墙,只为了后续的同胞能够突进的更深。
“长矛!”
齐刷刷的长矛整齐划一,推到盾墙外。
“投掷长矛!”
秦国骑兵也不甘示弱,战场上永远都是你死我活,没有和局一说。
双方每一秒都有无数英灵被收割,很快,盾墙外堆起一片尸体。
那名一骑当千的秦国前骑营统领冲进去后,在无音讯。
秦军的前骑营开始后撤,这坚如磐石的盾墙比他们想的更为棘手,再进行这种无谓的冲锋时没有任何意义,前骑营是秦国铁骑的精锐之师,而非炮灰,每倒下一个前骑营的将士,樗里疾都会感觉心里一阵绞痛。
残余的秦国骑兵开始往回撤去,而联军营地两翼的秦国突袭部队也被联军骑兵拦截,虽然他们不如秦国铁骑善战,但胜在人数众多,纠缠厮杀在一起,短时间内也难分胜负。
公孙衍微笑,秦军的这次进攻被他完美的化解,为了制定作战计划,他几个晚上通宵未眠,所有突发状况和让他最为头疼的秦国铁骑他都有应对方案,虽然联军损伤也不少,但不可一世的秦国骑兵退却让联军士气大振。
“将军!秦军退了,该我们上了吧!”一个白髯老将看到秦国铁骑如潮水般撤退,捏紧了双拳。
“老将军,暂且等一等,秦军必有后招。”
公孙衍似乎很看重这个老将军,他们目标很明确,吞下秦军在函谷关外驻扎的部队,将他们锁在关内,孤城难守,到时候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就会握在他的手里,而秦国铁骑天下罕逢敌手,即便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戎狄人都不敢说能胜过秦国铁骑。
面前这个老将军,在几十年前站上过函谷关的城楼,将秦国铁骑斩于马下,当时,他所属的那个军队锐不可当,独步天下。
魏武卒。
五万武卒,纵横七国,绝非虚言,这支由名将吴起建立的精锐军队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未尝败绩的奇功伟业,曾经和秦国铁骑血战河西之地,重创秦军,助魏国夺得河西五百里,当时魏国何等强大,这支立下辉煌战功的军队令六国闻风丧胆,无人敢缨锋。
魏武卒挑选严格,都是百里挑一的天生战士,身负重弩,身上悬箭矢五十支,手持长戟,腰间挂剑,带三日之粮,半日可行百里。
阴平一战,五万魏武卒击垮了近十倍的秦军,秦军,车,步,骑轮番上阵,全部惨败,吴起长剑所指,魏武卒冲锋陷阵,这一战将魏武卒名声打响。
有辉煌,终有没落,魏惠王沉迷酒色,魏国国力衰败,而当时统帅魏武卒的名将庞涓在和孙膑斗智斗勇中也棋差一筹,马陵一战五万魏武卒遭到重创,庞涓战死,而魏武卒也死伤九成,从此一落千丈。
“老将军不用心急,等等首阵必是魏武卒的功劳。”
公孙衍看向函谷关的城楼,他能感觉到,樗里疾也在看着他。
“联军小胜一阵,是要反击了。”樗里疾并不慌张,这次受挫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公孙衍连秦国铁骑的一次冲锋都招架不住,那也没资格当上联军统帅。
正当樗里疾若有所思之时,一个伤痕累累的秦国百夫长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走到城楼上,一见樗里疾便推开两个扶他的士卒跪倒在地道:“败将前骑营百夫长安长驱叩见将军!”
樗里疾将他扶起问道:“余知群呢?”
安长驱脸上鲜血淋漓,低头道:“除了我,前骑营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全部阵亡,余将军一马当先,杀入联军阵地内,有死无生……”
樗里疾将他身上胸前箭矢拔掉,安慰道:“好好养伤。”
安长驱神色黯然,眼眸中已经全无往昔光彩,任凭两个士卒把他架下城楼。
樗里疾没有时间去伤感,这是一场用无数人生命堆积的棋局,这场博弈,不论输赢,结局都定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血与骨构成的棋盘,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将军!前骑营的百夫长、他自刎了。”那两个士卒跑上城楼禀报道。
他托我们给将军传句话,“前骑营没有孬子,既然同僚都战死沙场,他也无脸在苟活于世。”
樗里疾鼻子一酸,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把他遗体放在我营帐中,等杀败底下这群蝼蚁在把他和前骑营的将士一同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