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巡?”
微弱的声音再次传出,断断续续,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一样。
“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侯霖红了眼睛,快步返回囚牢门口,从熟睡趴在地上如烂泥般的狱卒身上摸出了钥匙。
“门师,你也来了。”
墨挽尘浑身血痕,那身代表墨家弟子的白衣已经破烂不堪,墨挽尘一头乱发上沾染着他的鲜血,无力的倚靠在墙边。
“节省力气,出去再说。”
邓陵子看到徒弟沦落成如此模样,也不在多废话,没等侯霖把钥匙递到他手上,他便将锁子劈开。
空荡的囚牢里发出回响,两个本熟睡的狱卒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谁!有人劫……!”
‘狱’字还没喊出来,脖子就被赶来的侯霖扭断。
“你是谁,可知这是何地?”另一名狱卒心惊,拿出沾染干涸血液的长鞭,侯霖不废话,匕首从他袖口处露出刃锋。
一行炽热的鲜血溅在墙上。邓陵子扶着墨挽尘走出来,恰好侯霖抹干净匕首,刃锋又雪亮如初。
“我们快走。”邓陵子问侯霖要来钥匙,扔给第一间囚牢里的罪犯。
“制造骚乱,乘机脱身。”邓陵子把墨挽尘扔给侯霖,在前开道。
“挽尘,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侯霖看墨挽尘脸上被鞭子抽打后的疤痕,速度不由的又加快几步。
“我没看错人……,临沁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墨挽尘艰难开口,他眼神涣散,侯霖把他背在背上,拿布条把他死死的绑在自己身上。
“别瞎说,没事的。”
侯霖速度如同猎豹一般,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他人已经攀上了一处房屋,在房顶上穿梭自如,朝城楼方向迅速跑去。
后方火光冲天,顿时东关内像炸开锅一样,不少联军士兵从梦中惊醒,然后跟着失火的口号跑向囚牢救火。
“回函谷关!”
邓陵子一马当先,缰绳一拉,马蹄踏疾尘。
“我们回家!”
侯霖轻声对墨挽尘道。
函谷关外。
黑云压城,大地轰动,数十万联军摆成阵势向函谷关靠近,无数人抬起头,看向那座与山齐高的城楼。
今天,他们就要征服这里,矛尖雪亮,刀剑作鸣,旌旗蔽日,后方近百座云梯耸立。
“踏平函谷关!伐无道暴秦!”
声如浪涛,席卷而至,这些普通的联军士兵和秦国并无家仇国恨,但此时却各个红了眼睛看着函谷关的城楼发狠,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就是战争,或许前一天这些联军士兵还是一个扛着锄头在田间殷勤劳动的百姓,后一天就能拿起杀人的兵器,眼皮都不眨的饮血作乐。
人原始的野性在这一刻暴漏无疑,即便你在冷静,在血肉横飞的修罗炼狱中也会丧失本性。
樗里疾神情冷漠,持剑站在函谷关的城楼上,身后两排秦国将军紧绷着脸看向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蚁群的联军,气氛无比凝重,这一战关系到秦国百年国运,百万秦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上。
胜!一战功成,挫五国锋芒,还秦人十年修生养息的时间。
败!联军长驱直入,函谷关化为一片火海,剑锋直逼咸阳,大秦很有可能有覆国危险,百年国祚就此飘忽不定。
这个险,没人能够有资格去试,即便秦国国君也不行,他不能拿子民的性命去冒险,更不能拿历代秦国君王毕生守护的大秦去试水。
此战,许胜不许败。
“做准备吧,就让这函谷关,成为五国联军的坟墓!”
樗里疾拔出长剑,身后的秦国将军各个卯足了劲,随着樗里疾的军令一下,纷纷抽出腰间佩剑。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樗里疾也披甲戴盔,虽然作为主帅他可以不必站在即将成为决堤口的城楼上,但他还是纹丝不动,他知道,他身后的帅旗是秦军将士的信仰所在,只要这大旗还立在城楼最高处,就说明函谷关还是秦土!
“各位,望来日,富贵相见。”
樗里疾闭眼又睁开,从伤感变得决然,秦军作战,将前帅后。他身后这些都曾在矛林箭雨里中闯荡,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此战过后不知还能活下几个。
“为了大秦、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他们朝着樗里疾行军礼,然后毅然转身走下城楼,奔赴关外,这可能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行礼,没一个人露出半点不舍,披坚持锐,愿为一秦,血洗五国。
函谷关厚重的城门打开,精骑尽出。
“此战,不光为我,也为了诸位的荣耀!前面那座城墙!是秦国最后的屏障!很高!很坚固!你们畏惧么?!”
公孙衍站在战车上,身后旌旗如云,五国虎符被他绑在他的帅旗上。
“不怕!不惧!”
声浪逐尘,连苍穹之上的太阳都为之颤动,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只等着最后的一声令下。
“攻!”
公孙衍大喊,为了这一战,他已经付出太多。
大地颤动,号角声响起,鼓声如雷霆震怒,尘土将一切都掩埋,但很快尘土中就冒出数不清的身影,每一张面孔都狰狞无比,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靠炽热的鲜血才能让他们平复冷静。
“大秦精骑!矢锋!”
战马嘶鸣,这种狂热的气氛连这些生灵都受其影响,不等骑士拉住缰绳,它们便驰骋向前。
联军阵营最中间的几座高台,令旗不断下达命令,身处战场上,你除了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外便只有那些冷血的兵器,如果一个人喊撤退,你或许不以为然,但两个、三个,无数人喊起,你必然会惊慌失措,而高台上的令旗就是将士的指路明灯。
令旗快速变幻,联军前方的阵营井然有序的变幻,如同钢铁长城般的盾牌立起。秦国骑兵骁勇善战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硬要碰其锋芒,对于联军而言并非上策。
“弓箭手!高抬,齐射!”
盾牌后数排弓箭手拉成满弦,高高举起,准备抛***骑来去如风,只有这种无差别的大范围射击才会对骑兵造成一定损伤。
“全力冲锋!”
秦国前骑营的将领见到联军立起盾墙就已了然于胸,这种抛射距离虽远,但命中率并不高,沙场经验丰富的他立即下达命令,只有快速接近前方联军的阵地才能够将这些索命箭矢躲掉。
箭如飞蝗,高高射向空中,遮天蔽日,又快速落下。
地面上飞尘滚滚,秦国骑兵拼命的驾驭着自己的战马奔向前方那些一动不动的盾墙,甚至没时间抬头看箭雨会倾落在何方。
胯下战马不知是感受到主人的急切心情,还是预感到了危险即将来临,四蹄不间隔的跃动,这是与死神的赛跑,只有跑到最前方,才能躲过一劫,虽然前方仍旧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