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脸上的正经表情倏然收敛,他笑嘻嘻地回头看向风逍:“其实我的科研到这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炼器了,当不得数的。风逍,你还有什么没有教给我的,一块拿出来吧,要不然你的亿万死灵大军的梦想可要作废了。”
风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可能,你做的玩意顶多就是傀儡,连一般的鬼宗符宗都能做的比你好,你就算没学过我教的,十年之后你也能做到这一步。想学下去最起码得做到会其意。”
明理一副被踢后一副掉到屎坑在屎坑里打滚的惫懒模样躺在地上,听了风逍的话哈哈大笑,恣肆汪洋。
小雅懵懂,木乃伊完全埋进了土里,风臣破天荒地低头看了一眼明理。
“有毒!!!”
“撤!”
十一人来时迅猛退时飘逸,只是脚尖轻点几下他们已站回原位。周家家主嫡孙女状元楼掌柜周愁轩一摆广袖,推走飘荡而来的诡异黑气。一袭男儿装扮的她肤色黝黑,身形健美,脾气火爆,是泗北城出了名难惹的夜叉婆,至今没人敢收了她。她紧皱英气十足的剑眉,“这黑气有古怪。”
“要你说,瞎子也看出来了。”一品堂干的尽是及那不得人的活计,现任堂主的谢家客卿鱼常在对道貌岸然的周愁轩一向看不惯,不放过任何一个挤兑她的机会。
“够了。”站在钱镇远旁边的郑家家主郑德眉厉声喝道,他生得矮小,眉眼间有股可怜的味道,不过他生了个好儿子,所以才得以成为新晋世家。他看了看旁边的钱镇远,骤减的勇气又回来了,于是说道:“先迅速杀光那些散兵,在施展神功歼灭大股敌军,最后那诡异的黑气就交给钱世兄了。”
他正为自己提的意见既高明又不动声色地拍了马屁而得意呢,后面传来唐雨楼镇定的声音:“不可!”郑德眉脸色一僵,却也不敢说什么,唐家再没落也不是自家能比的。唐雨楼解释道:“大家请看,”他立起食指中指,骈指为剑,对着已经停下来的其中一个士兵一指,众人听得呼啸一声,那人头颅落地。郑德眉差点笑出来,这算什么,炫耀么!自己能耍得比他好看,不过看他们凝重的脸色,他忍住了。
众人望向那个死去的士兵,他的尸体迅速腐化成渣,这没引起他们太大的注意,因为傀儡或者阴鬼附体之类的兵士都会在死去之后迅速腐烂,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是从他的头颅和颈部飘溢出来的黑烟,黑烟与飘散在战场上的黑气应是同源,很快就不分彼此了,如果不是细心观察的话很难发现。
“我们如果将他们杀光,那种浓度的毒气就算是我们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众人沉默。钱镇远第一次开口,出身旁支的他起先地位低微,二十年游历江湖后回来时已是宗师,并且亲手打断了当年欺辱他的嫡系子弟的骨头,钱实用似贬实升地让他独辟一脉,如今他已是一族之长,在场众人地位以他最高,且他行事沉稳,众人也都服他,他说话时他们皆肃然倾听,“不用管那些军队,只攻击那个黑球。黑求破,他们不值一提。”黑气轻微波动,却是如一个黑球。
众人略微一想也就想通他话的含义了,都同意他的提议。众人相互看了看,各自散开。钱镇远如鹞子般直冲天宇然后又像陨石带着灼人的光焰撞向黑球,率先发动了攻击,静如山动如虎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毫无声息,钱镇远撞进去后黑球只是泛起了两轮巨大的涟漪,不到一个呼吸钱镇远又一冲而起不减风度。他脚尖点在黑球之上,如立孤松。其余众人没有钱镇远的魄力,只是各自施展了他们的武功,不过相比郑远山他们的声势可大多了,一瞬间银元宝、圣人篇章、黑白流转的笔、黑熊、猛虎、纯粹的空气波等等几乎同时打在黑球之上,黑球胃口再好也吃不下这么多,咕噜一声四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众人各施手段轰走黑气黑气如柱直冲霄汉,钱镇远任由黑气吹拂,悬浮在空中不动如山。众人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风逍,想知道我是怎么研究出来傀儡术的么?算了,你肯定不感兴趣,不过你那把生物与炼器术结合在一块的点子也是绝了,就是收集阴德之气和幽冥泉水费了点功夫。我用黑曜石打造最后三千个人造人的骨骼,可内脏还没来得及造就给拉来了,我在乱坟岗找了三个月,寻到五万个冤魂不散的幽鬼,我失败了三万七千次,也只能保留一部分打斗本能,把他们成了介于鬼魂与鬼气之间的不知名物质,而且他们的灵智在偏向鬼魂时可以保存,在变成鬼气后就泯灭了,所以后来我就用幽冥泉水和他们的坟土做成了躯体,我在这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当鬼气逸散过快的话他们就会爆炸……再后来,我想到了阴德之气,传说人死之后鬼魂在阴界可以成神,而阳界的香火越好他们的神阶越高,我猜测他们不能直接食用香火,功德不可能,圣德阳界我都没见过了,福德对应寿,他们也没寿,道德和阴德阴德比较好弄,所以我在幽魂转生之时用阴德滋养,果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我是个天才……”
莫名黑气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三千个骷髅秩序井然地站在那,他们黑色暗沉的身体泛着幽光,空洞的双眼却闪着白色的略带圣洁的光焰,同样漆黑的牙齿向两侧勾出邪意的弧度,似笑似哭;他们的肘关节以下没有了手臂,而是换上了月牙形的扁平黑色弯刀。
周愁轩看清这幕场景差点吐了出来,尽管她是一代宗师,但女性对某种事物天生的厌恶与恐惧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不过她的心里大多是恐惧,不是因为对面的恐怖景象,而是恐惧造出这幕恐怖景象的人该是对死亡和腐朽有多么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或者那人是天生与这些东西为伍的,她不敢再想了,她只知道,“不是疯子,就是变态。”有人愤愤说出她的心声。
说时迟那时快她想完这些后也不过过去两个呼吸,钱镇远盯着骷髅右手的月牙刀,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跑啊!快跑啊!”
骷髅不约而同地把嘴角勾大,邪意的笑容更加明显,他们向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挥了挥右手,半透明的黑色球形光圈极速向外扩张。
明理跳起了勾栏舞曲,舞必,他把自己摔到地上,笑道:“我猜他们会死十个。”淡淡的语气流露出对死亡的极度漠然。
他们说的没错,明理是个疯子,更是个变态。
钱镇远抖掉身上的尘土,吐出了嘴里的细砂,站了起来,他的破碎的衣衫,随着他直起身体的小小动作,毫不留恋的离他而去。他外表很狼狈,他气度依然雍容,他才是真正的贵族。激荡的尘土渐渐平息,他准备去寻找其他人,这是他的责任,但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吐出了血,里面搀着内脏的碎片。落在凡人身上必死无疑的内伤在他身上也算得上是大伤了,他不得不停下来盘腿调息。郑德眉受伤晕倒,他资质不佳,是靠祖父和父亲灌顶得来的百年内气才将将破开宗师的关卡,此番之后,他又是废人。周愁轩断了一臂,内伤很轻,只怕她今后更是无人敢收了。唐雨楼耗费了他家兄的亲抄下的《三坟》其中一篇文章才侥幸脱难,鱼常在很幸运,或者说他很奸猾,两个人挡在他前面当了替死鬼。
活着的踉跄地站了起来,鱼常在急切地打量四周,看到了什么,他微松了口气,挂上了小人嘴脸。一位世家之人看到周围的惨然景象,悲切而哭。唐雨楼脱下外衣,抛给钱镇远,钱镇远裹住身体。
“如何?”唐雨楼问。
钱镇远看了看三千骷髅,回过头道:“走吧,我们已经败了,看一看幕后指使者想干什么吧!”幸存者相随。
城门洞开,百姓们看到他们落魄的神色就知道一切了,更不用提他们半柱香前还看了榜文。一辆一辆的马车驶出寻常百姓苦求而不得的森严门户,马车中人不必想太多,只是做了他们最正常的决定。
“你也要走么?”鱼常在将手秉在脑后问周愁轩。
周愁轩语气惆怅:“大概吧,我要服从家族的决定。”
“我不走。”
“……为什么,这或许是郡守或者是诸侯间的攻伐,你在这很可能会没命的。”
他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她,轻飘飘地说道:“我早就该死了啊。”
周愁轩觉得他刚才的凝望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她没多想,只是笑着说道:“别死了啊!”
城门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交叉的痕迹:“三炷香时间,离开泗北城,不然后果自负。”一道淡然满含笑意的声音传进了城内,说出了残酷无比的意味。
惊雷一震,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