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月和柳丹儿在想要殉情的时候,却被一老者所救。
王德不知老者身份,但凭刚才的那手功夫,已知此人深不可测,不禁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老者知道刚才的先声夺人,几人已胆怯了,说道:“两人真心相爱,宁死不屈,何必咄咄逼人赶尽杀绝呢?”
王德本就是欺善怕恶之辈,但追了水影月和柳丹儿这么久,怎么能就这么放手呢?当即强自镇定说道:“我们自有恩怨,少管闲事,便离开吧。”
老者向水影月和柳丹儿说道:“你们先走吧。”
水影月如何过意的去,老者为了救自己,又怎么能让老者一人身犯险地,况且两人本就有心殉情,两人都没动。
老者知道水影月的心思,说道:“快走吧,别妄自送了性命。”
水影月想想也对,虽说刚有求死之心,但人经历过一次之后,便不会再有勇气去经历了,便扶着柳丹儿走了,向老者道:“多谢老先生。”
王德岂能这么容易放她走,喝道:“背叛我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手一摆,便有人想去拦截水影月。但却没能过的了老者的药锄,老者不主动出手,只挡着追水影月的人,一时竟没人能跨过老者的防线。
水影月最后一次回头看时,老者正在人群中游走,那背后晃动的药囊,阻碍众人越过,没人有机会多跑几步。
王德眼看着水影月和柳丹儿快消失不见,忙大手一挥:“拦住老头,去追丹儿。”
众人一拥而上,王德大步一踏,也冲了上去。
老者左闪右突,一把药锄如长了眼睛般,有人跑过,即被点倒,或者重伤的呻吟,或者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竟然没一人能顺利过去。
王德气急,肥胖的身躯也闪闪推推,手上大刀耀武扬威,准备伺机而动,却未真正的与他交锋。
商人从来都会把握时机。
猛见老者转身锄向五个要跑过去的家丁,王德就等着此刻,迅如闪电,大刀横扫过去,势要逼退老者,以让更多人过去。
老者出手及快,一招即出,瞬间割倒四个,霍然转身,蓑衣上的雨珠溅射而出,射的人生疼。
锄头向刀身锤去,王德见机也快,手腕一翻,刀口划过锄柄,锄头被砍了下来,锄头还未落地,老者右脚一抬,锄头便向王德小腹射去,同时老者向前一滑,侧身避开王德的刀锋,人也上前了一小步,手中的锄柄向王德的左颊刺去。
锄头有锋,王德只得避开,可老者料敌先机,王德闪避的方向正是向木柄而去,未急再避,那木柄已贴在了他的喉咙上,手下人看到这个情景,那里还敢上前。
湿润的锄柄贴着喉咙上,王德感觉特别的冰凉,虽然锄柄略钝,但在此老者手中刺出,不死也重伤,王德坚信这点,是以身体不敢动分毫。
王德瞄着老者,见老者仍然面色安详,无丝毫打斗后的愤怒焦躁,立即讨好道:“老先生锄法高超,王某佩服,今日便看先生金面,我这就回去。”
老者微微一笑,从容的说道:“要回去也不急这一刻,打了这么久,陪我坐会吧。”
王德明白老者的意思,要等久点,让水影月和柳丹儿走的远了,那时即使要追也追不上了。但想早一刻离开,便早刻安全,说道:“我知道老先生的意思,我王德对天发誓,只要他们不回来,今生今世不会再去寻水影月和柳丹儿,生意人最讲诚信,请先生相信我。”
老者看着王德,虽然长得奸诈圆滑,但眼神颇为诚恳,收了木柄,点头说道:“好的,你们走吧。”
王德也想不到老者如此爽快,当即也愣了一下,说道:“告辞,后会有期。”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仆人走了,坚毅果断。
水影月和柳丹儿两人相互搀扶,一浅一深的在密林中穿行,突然水影月被长出的树枝拌了一个跟斗,柳丹儿知道他神思不属,说道:“若果你要回去,我在这里等你。”
水影月停下了脚步,望了眼柳丹儿,紧紧的拥抱在怀里,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柳丹儿在他怀里点点头,水影月不苟言笑,自负清高,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怎么能让个老者替他们当着这些凶神恶煞呢,若老者有什么危险,那么水影月一生都会为这事耿耿于怀。但此时两人亡命而逃,若回去,可能就是被抓住,而失去了这个逃走的机会,所以水影月如何也开不了口,但柳丹儿对他的了解,岂能让他挂心此事,不做了结呢。
水影月让柳丹儿躲在树后,便原路返回。靠近那打斗的地点,已没了打斗的声音,水影月怕老者已招受毒手,慌忙上前,还好在一堆尸体中未发现老者,不过在地上找到了老者的锄头,已经断了手柄。
水影月捡起锄头,上面的还沾着泥渍,仔细端详锄面,发现上面刻着个古隶字‘丁’。
“丁?”水影月轻轻念道。
“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水影月立即回头,竟然发现老者正盘膝坐在一颗大树下的岩石上。
水影月由于心情焦虑,而老者边上有其他树挡着,刚才竟然没发现,一见老者安然,忙一躬到地,说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水影月永世不忘。不知道老先生大名?”
老者仍然安坐,雨水不断从他斗笠滑下,看了眼水影月,说道:“不必了,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而已,你快走吧。”
水影月点头说道:“老先生救我夫妇,还不放心,守在此处,以待我们走远。先生大仁大义,水影月无以为报。”说完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老者呵呵一笑,说道:“雨夜路滑,老头子不便赶路而已。”说完便闭目不语。
水影月知道这类出世高手,自然高傲,他既然不想说,那怎么求也没用,当即拿着锄头,便转身离开去找柳丹儿。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水影月也从久远的回忆中出来,叹息一声,说道:“自此,我再也没见过那老先生,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那晚之后,我和丹儿便游历四方,餐风露宿,过的很清苦,但是我们又很富有,很满足。”
尹仁明白水影月是个专一深情的人,在他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唯一活着的动力,只怕就是为丹儿报仇了,吕布是害死丹儿的罪魁祸首,而如今看到仇人在附近,却又要强按着不能去报仇,更是因为他的重情重义,才不能为了报仇而连累到诸位兄弟。
尹仁不知道说什么好,水影月站起身来,慢慢的靠到窗边,喃喃说道:“上天能在我最危难的时候让人来救我,可是这次为什么却没人救呢?”
尹仁来到他的身边,看着窗外那漫天星光,树影婆娑,不知什么时候,廖化、廖望、婷婷、黄英正站在廊亭下,望着尹仁,焦急的用眼神询问着水影月的情况。
尹仁说道:“二哥,嫂子的仇一定要报,但是我想嫂子也不想看到你如此的消沉和痛苦,”眼中扫过几人,说道:“也包括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
尹仁上前一步,靠到窗的另一边,两人对面而立,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当我以为婷婷被乱军杀害的时候,我完全失去了活着的勇气,我只想杀死所有的人,也想让人杀死我,可是,我知道这不是爱我们的人所要的结果,我相信,她从不曾离去,她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她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如果我们伤心难过,她也会跟着悲伤,只有我们更好的活着,让爱我们的人能放心的离开。”尹仁想起那晚在吕布大营,万军之中的心灰意冷的悲戚的心情,不觉悲从中来,梗咽的说着。
水影月斜靠在窗台,望着窗外,任由眼泪流下来,知道柳丹儿不舍得自己难过,可是怎么能如此洒脱的放开呢,怎么能不痛心怀念心疼追思呢。
水影月体会着尹仁的话,望着虚无的夜空,笼罩着一层阴晦乌云,似心头积郁的幽思,不觉想要抒发下,唱道: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一曲悲歌,苍劲悲凉,闻着伤心,听着落泪,婷婷想起那晚丹儿在她眼前被杀,更是感受从心,泪盈眼眶。
尹仁泪眼婆娑中,发现不知何时留云秀和小翠已站在外面,水影月仰天一叹,说道:“我没事,阿仁,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尹仁看了眼水影月,点点头,恩了一声,知道现在只有他自己走出来,才能放开一切,重新开始。
尹仁出房关门,几个兄妹便围了过来,尹仁向几人摆摆手,道:“二哥没事,走吧。”走到留云秀边上,说道:“夫人,怎么今晚有空?”
留云秀瞧了眼水影月房间,说道:“水先生没事吧?”
尹仁没有回答,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到其他地方说,两人边走边说道:“吕布带了多少人来?”
留云秀道:“大概二百多人,都是高顺陷阵营的好手。我此来正是要告诉你,出入要小心,吕布和张济都来了,显然不怀好意,张济刚到你这里,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尹仁知道她是听到张济到这里,担心才抽空来的,感激的说道:“多谢夫人,张济一直对我很好,还让我小心李傕和郭汜的人。”
两人并排而行,边走边谈。其他人见尹仁说水影月没事,便也先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