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无月,漆黑一片,尹仁随着留云秀慢慢向内院走去,小翠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曲径幽深,留云秀慢慢的走着,说道:“我听说了下午遇袭的事情,还好没有特别大的伤亡,这也是一个警示,以后出入一定要小心,现在各路诸侯都在留家寨,人多眼杂,很多事情都无从查起。”
尹仁点头,说道:“嗯,遇袭之前,我爹还特意跟我说,让我以后在寨内小心点,那时我们五六个人在一起,当时也没多想。”
留云秀望着前面无尽的黑暗,转身拿过小翠的灯笼,小翠甚是机灵,知道留云秀有事跟尹仁谈,知趣的停了下来,立在路边。
走了几步,留云秀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最终高祖皇帝斩蛇而出,堪堪四百年,如今汉室势危,将失其鹿,本来嘛,留家寨由高祖皇帝建立,匡扶汉室自然是义不容辞。”
留云秀边走边继续说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自古战争,百姓便流移失所,尸横遍野,留家无力拯救万民于水火,但总要保我一方子弟安居乐业。”
尹仁不住的点头,说道:“留家寨以贩马而生,本就不该搅这趟浑水,我来此地,才发现在此乱世,还有如此安民乐土,夫人保的一方安宁,受人爱戴,要我说,夫人该当这个皇帝。”
留云秀扑哧一笑,道:“你竟然说这样的话,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瞧了眼尹仁,道:“哎,若不是留家在此积恩几百年,我个妇道人家,岂能当起这个寨主,你别瞧表面风光,实是暗潮汹涌,留家子嗣单薄,我无兄无弟,只有木儿一女,愿天眷留家,这次诞个男儿,让留家有后。”说着爱怜的抚着肚子。
尹仁心头一跳,立即站定,心中想到那晚的事情,难道这孩子。。。但看留云秀眼中充满母性,不似特有所指,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留云秀觉尹仁神情异常,向他俏皮的笑了一笑,道:“怎么?”便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尹仁跟了上去,没有回答,听留云秀说道:“武以伐道,仁以治国,阿仁你仁德修身,武略服人,正是顶天治国的人才,可不知将来有什么打算?”
尹仁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留云秀美目秀出异彩,站定说道:“说的好,看来阿仁早已心怀天下。”
尹仁微一沉吟,浅笑说道:“想我年轻识浅,又无财无势,便想平息止乱,未免太狂妄儿戏了。”
留云秀见前面已无路可进,已见到小院墙壁,站定说道:“前路险阻重重,祸福未知,但只要阿仁登高一呼,留家惟命是从。”
尹仁愣了一愣,留云秀说留家,而非留家寨,看来下午赢兴所言非虚,留家在留家寨已今非昔比了,作揖说道:“他日定要仰仗夫人。”看到右边有个亭子,说道:“我们是到亭子里坐会,还是原路回去呢?”
留云秀看着尹仁,脸色不免一红,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坐坐吧。”两人便朝亭子走去。
两人坐在亭内,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灯笼放在石桌上,发着微弱的光芒,两人避嫌的坐开,但尹仁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尹仁想起了赢兴今日也拉拢自己,问道:“夫人与赢兴的接触不少,那赢兴的祖龙门神神秘秘,不知什么来路?”尹仁听丁范说过,略微知道祖龙门是大秦皇族赢氏所创,要旨在恢复大秦,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留云秀说道:“祖龙门是大秦赢氏遗留皇族所创,底蕴深厚,加上几百年来的经营,实力不可小觑,如今正值乱世,便图谋复国。”顿了顿,继续说道:“赢兴谋韬武略,奇门八卦,诗词歌赋样样皆能,虽非祖龙门的门主,但由于几年前门主失踪,祖龙门便在他的领导下,不仅躲过了四分五裂群龙无首的局面,更是发展迅速。”
尹仁点头不语,心中想道:赢兴老谋深算,沉稳内敛,喜怒不行于色,深不可测,确实是了不起的人物。
留云秀继续道:“赢兴与亡父和外子都是老朋友,是以我很早便认识了他,不仅智谋卓绝,更是个文武全才的人物,他的金蚕双锥索,举世无双。当今乱世,祖龙门为等乱世都几百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深夜幽静,留云秀见尹仁听的认真,痴痴的望着自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禁脸热,但不想让尹仁知道自己的异常,继续说道:“祖龙门一直很隐秘,很多事情也查不到,赢兴既然放下仇恨,你便好好跟他打好关系,将来有用也不一定。”
尹仁同意的点头,听留云秀说道:“几年前,天下间突然传出有个高祖宝藏的事情,那时赢兴和家父常常秘议,在根据史籍和传说,觉得若有这宝藏必定在这留家寨的群山之中,否则高祖皇帝怎不封泰山华山,而特封此山为侯?又怎么会劳师动众的建寨守山。但不久后家父猝死,随后我便接受家业,便没人再提此事。”
尹仁这才知道,原来赢兴早就断定高祖宝藏在此,联想到那天在封侯庙里的发现,难道这个宝藏便在封侯庙的下面?听到留云秀说父亲猝死,想想她一直帮助自己,而来此的目的之一正是帮助他查出杀父之仇,忙说道:“令尊怎会猝死?”
留云秀正要回答,便见小翠远远的跑来,样子慌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吕布来了,水二爷和廖爷跟他打起来了。”小翠远远的喊道。
还未等小翠说完,尹仁已奔了过去,吕布敢来,定不怀好意。
远远便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留云秀和小翠跟着尹仁后面,只见尹仁刚转过拱门,便挚剑在手,向吕布攻去。
留云秀随后也过了拱门,便见吕布被水影月、尹仁围着,尹易战高顺,廖化对张辽,狼女和婷婷焦虑的站在边上观战,洪恩扶着大腿受伤的廖望。
吕布的“荡回戟”本就适合群战,一时间周围都笼罩着霍霍戟影,连廖化和尹易都不能专心对付眼前敌人,提防着吕布会随时打到自己。
尹仁到之前,水影月和廖望对着吕布,廖望虽然枪法不弱,但对付吕布,即使有水影月相助,也是逊了一筹。况且水影月一心要杀吕布,只攻不守,都是亡命的打法,廖望还要抽心去保护着他,更让他手忙脚乱。
眼见水影月斜刺吕布左腰,迅捷无比,但自身下盘又是门户大开,吕布长戟一挺,不顾廖望和水影月的攻势,不守反攻,直刺水影月小腹,正是仗着方天画戟的长度,先水影月的剑到达对方身体。
廖望只得放弃刺向吕布的一枪,枪头一转,刺向方天画戟的戟头,眼见两兵相接,不想,吕布此乃虚招,手腕一抖,方天画戟向廖望横移而来。
方天画戟的戟头成“井”字型,两边都有刃口,若被扫中,轻者皮开血流,重则身体上下分离。
正在此时,尹仁正过拱门,看到眼前一幕,心已提到嗓子口,立即一跃而起,赤比剑已向吕布眼角递出。
狼女肩膀受伤,又是吕布的旧部下,不便于他正面交手,只能在旁眼观六路的提防着,若己方有危险,便出手相救,见吕布招式未老,变招之时,人便已抢出,扑向廖望,两人着地一滚,便脱离了戟影的范围,但廖望的腿还是给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水影月心头一凛,不觉冒了一身的冷汗,人也冷静了下来,自己虽可不要命的与吕布相拼,但不可害了边上的人。
虽然尹仁和水影月皆是高手,但长兵和短兵的天然强弱,而且面对是吕布这样的当世高手,只能攻少守多。
留云秀看着眼前厮杀一起的几人,娇喝道:“多给我住手。”
众人立即停了下来,退开两边,吕布的方天画戟一立,拱手道:“原来留大当家在此。”
留云秀冷然道:“哼,若我不在此,便由得你胡来了吗?”
吕布友善的一笑,说道:“不敢,尹氏父子与吕布算是老朋友了,今日到此之后,得闻贤父子在此,便来拜会,想不到水影月不分青红便要制我与死地。我。。”
未等吕布说完,留云秀说道:“留家寨敬重几位是英雄,才以上宾款待,可不要以为留家寨好欺辱,来着都是客,都是留家寨的朋友,你有任何仇隙,尽可在寨外解决,不然便是与我留家寨为敌。”虽是说给尹仁和吕布两方人听的,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吕布说话。
今晚上水影月先出手,可留云秀却全怪自己,吕布明显感觉到留云秀护着他们,点头道:“好,既然老朋友已见过,我便先走了。告辞。”说着便踏步而出,高顺张辽和其他手下也跟着鱼贯而出。
吕布走后,水影月向留云秀道:“夫人请见谅。”便转身回房。
尹仁忙解释道:“吕布害死二嫂,导致二哥情绪难控,才刀兵相见,夫人请见谅。”
留云秀知道水影月的妻子被吕布所杀,望着水影月的背影,说道:“清风徐来,冷月逐波的水影月,外表冷漠如一潭映月,无风不动,却是位痴情郎,怪不得唱的如此伤怀哀愁的歌,我岂能没听过他,但吕布哪能如此容易被刺杀?”转头看廖望受伤,向小翠道:“去请孟叔过来看看。”
孟叔是留家寨有名郎中。
廖望忙道:“不劳大当家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尹仁道:“是呀,不劳烦夫人了,婷婷略懂医术,包扎下就行了。”
留云秀望了眼婷婷,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心道:她不仅长的美,竟然还会医术,跟阿仁也算郎才女貌。点头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又向尹仁道:“万事小心。”
尹仁点点头,道:“我送夫人。”便向外走去。
虽然尹仁所住的小院跟留云秀的大宅很近,留云秀临出门前向尹仁说道:“朋友能成为敌人,敌人能成为朋友。成大事者以利为先。”
尹仁点头受教,留云秀作为一个女人,能统领留家寨,自然有他的手段,少不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性本就是贪婪和充满弱点的,没有永远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利益驱使,朋友说不定变成敌人,而敌人也能转化为朋友。
就如同与赢兴的关系,他能派人来杀我,也可以把酒释仇;又如同吕布和董卓,郭汜和李傕,皆是如此,可以是朋友是兄弟,但转眼便可以兵戎相见,一切只是因为利益。
尹仁看着留云秀回府邸,便也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