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下午遇到了赢兴商谈合作之事,还未跟父亲兄弟说,便被门口噪杂声打扰,原来是张济来了。
尹仁忙去迎张济进来,张济一个人进来,留下卫士在门口,可见对尹仁毫无防备,非常信任。
尹仁介绍父亲和廖化认识,三人寒暄几句,便分宾主坐好。黄英为几人上茶水。
张济看到尹仁,显得十分开心,说道:“自从上次匆匆一别,几月之间,阿仁已经名满天下,我很为你感到高兴。”说着转向尹易说道:“尹兄,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尹易笑道:“张将军过奖。阿仁年轻气盛,做事很莽撞,还需历练啊。”别人夸耀自己的孩子,最得意的莫过于父母了。
张济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少不得历练的机会。”
尹仁道:“一直以来,张将军一直对尹仁知心相待,即使我杀了董卓,将军仍待我以诚,尹仁实在心生感激。如今李傕和郭汜欲置我于死地,将军还是少与我接触,徒惹麻烦。”
张济肃然说道:“董太师与我有知遇之恩,是非功过不敢妄加评论,而李傕郭汜两人倒行逆施,纵兵抢掠,我也是羞与同此二人为伍,只得屯兵弘农,眼不见为净。”说着无奈摇头。
尹仁道:“张将军说的不错,此二人自私自利,只想着争权夺利,张将军不早离开,定给二人加害。”
廖化接着道:“李傕郭汜鼠目寸光,毫无大志,把长安搞的鸡犬不宁,十室九空,将军既然有离去之意,为何又回到长安?”
张济道:“廖兄说的不错,此二人嫉才妒能,终难成大事,有尹仁而不能用,便可见一斑。”
尹仁心中暗笑,李傕郭汜都想拉拢尹仁,只是尹仁看不上两人罢了,想必这些事情李傕郭汜也不会跟张济说的。
听张济叹道:“但奈何我人小力微,只能依托李郭,况且如今曹操锋芒太盛,周边各地坐立难安。此次曹操派张邈来选购马匹,定是酿孕大的行动。”
尹易道:“我看曹操新兵组建,不敢贸然用兵,将军何不趁李郭无暇顾及之时,脱离二人,自立山头呢?”
此语正中张济心头,当即正容说道:“我早有此意,只是不敢贸然行动,我手下兵将三千,若得几位相助,趁机招兵买马,守弘农之地,据其周边各郡,别说李傕郭汜,便是曹操能奈我何。”说的激情澎湃,口沫横飞,这些话,想是已在心中盘算很久了,说完便看着尹仁。
尹易、尹仁和廖化三人对望一眼,明白了他的目的。
尹仁微微一沉思,假装在考虑,尹易“呵”的一声,吸引张济注意,说道:“张将军有兵有地,先不说打下长安,杀掉李傕郭汜,但是守土一方,扩充实力,以待来日,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等既不懂行军,又不懂打仗,何必在意我等山野小民。”
张济还欲再争取,说道:“我与两位是初见,相交尚浅,但是阿仁,我已经见过多次,第一次见到,便知年少无惧,乃人中龙凤,心生好感,后来所作所为,也证明我所见非虚,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我若起兵反李傕,希望阿仁能助我。”
尹仁不好意思的摆手说道:“呵呵,张将军过誉了,尹仁愧不敢当,如今诸侯割据,小子年纪轻轻,无甚见识,何敢言帮助张将军呢?”
张济神色间有些尴尬,微微一叹,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哎,我知功名利禄,阿仁绝对不会瞧在眼里,我也不多劝了,也不知为何我第一眼见到阿仁,便觉得阿仁定能助我成就大业,若哪天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不知道是否李傕和郭汜的原因,尹仁对张济总是有所保留,但见其说的诚恳,很是感动,道:“多谢张将军。”
张济看着尹仁,似欲言又止,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便站起说道:“如此我便不在打扰了。”
尹仁尹易和廖化也站起来,尹易道了声:“张将军刚来不久,定有事要安排,我等便不留客了,廖化送将军。”
廖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张将军,请。”
张济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说道:“我来时李傕郭汜交代,要我尽力除掉你们,但我岂能听命他们。不过朱劲和土丘也一同前来,要小心此二人。”说完便踏步而去。
尹仁心头一阵火热,按理说,若只看中尹仁之才,刚才招纳不成,已没必要再透露这些话,尹仁一鞠到地,送张济出府。
同时心中担忧,土丘、朱劲可不容易对付,而且一同来此的目的很明确,确实要当心了。
张济还没出府,突见门口又是一阵嚷动,抬眼一看,原来水影月和洪恩回来了,只见水影月脸披严霜,眼现杀气,径自往后堂而去。
水影月和洪恩出去给狼女买药材,不知道为何杀气腾腾的回来,尹仁询问的眼神望着跟在其后进府的洪恩
洪恩不认识张济,微有讶异一个陌生人在此,来到尹仁身边,低声说道:“吕布也来了。”
尹易哼道:“吕布岂能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张济瞧着水影月离去,不知他为何知道吕布来了,而如此愤怒神态,见水影月进了内堂,便也转身离去。
尹仁担心水影月,忙跟了进去。
尹仁见水影月房门关着,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便轻推门进去,见水影月正背门坐在桌边。
尹仁关上门后进去,见桌上摆放着一根古旧的竹笛。
良久未言。
水影月眼中泪珠打滚,却异常平静的说道:“这是我俩相见时,我为她削的笛子。”
尹仁当然知道她是指柳丹儿,静静的走到边上坐下。
水影月任由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继续说道:“我们从来不问为何喜爱对方,只知道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心里就明白,终于找到了。”
尹仁心中想起了婷婷,第一次见到婷婷,不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确实,有些时候爱着某人,若问:为什么爱她?却又回答不出来,只知道:就是爱她。哪有这么多理由。
尹仁静静的看着水影月,知道他会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水影月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让自己平静,说道:“那时丹儿是春满院的当家花魁,当时的老板王德岂能让我带走她?”
水影月鼻中冷哼两声道:“但是我们已相爱,又有谁能阻挡?我们趁一个晚上偷偷的跑了,王德带着百多人追了我们九天十夜,我们实在很累很乏,特别是丹儿。”
水影月眼神虚无,已沉寂在往事中,停顿了片刻,慢慢的说道:“那晚,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很轻很凉,我和丹儿依偎在一棵老树下,吃着在逃亡路上,随便摘的野果,我知道他们就快追到,没多少时间可休息,丹儿身体本就薄弱,又经历这多天的逃跑,实在已迈不开步了,但她却一边吃,边强装笑容对我说:‘快吃,快吃,好赶路。’”
水影月右手支着额头,眼泪滴滴跌落在桌上,呜咽着重复着丹儿的话:“快吃,快吃,好赶路。”心中想起了丹儿当时说话的眼神和表情。说道:“她要是跟我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我都也可以理解,也不会怨她,可是她还是笑笑,让我快吃点,好赶路。”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那疲惫的身躯之下,在柳丹儿这样柔弱的身躯中发出,包裹着颗对爱的执着和坚毅的心,无论在多么危险之下,经历多少的困难,都不曾放弃过对爱的向往和信心,从来都是非常坚定相爱的决心,不放弃自己的爱。
一股热浪涌上尹仁心头,不知何时眼中已经湿润。把手搭在水影月的肩头,示意他节哀。
水影月抬起头,接着说道:“我还没来得急接话,突见四面八方跳出不知多少人来,哎,我实在也是累极了,竟然不知这些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水影月叹了口气,说道:“丹儿吓的瘫在我怀里,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我抱着她起来,便见王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尹仁见他闭起眼睛,皱起眉头,回忆起那一晚的经过。
雨滴滴答答的下,不急不缓的下着,没有停歇的意思,夜风有点凉,特别是对浑身湿透的人,更加的感觉夜凉刺骨。
王德虽有雨伞遮挡,但衣服也已湿透,紧贴在他那肥胖的身躯上,这几天的追杀对他这么个胖子来说,也并非易事,可见他对此事非常的重视。一个成功而自信的商人怎么能容忍别人夺走他的东西?
王德排众而出,沉着脸指着柳丹儿,心痛的说道:“丹儿,我从小把你养大,对你爱护有加,为何你要如此对我?竟要随着他,叛我而去?”
柳丹儿靠在水影月的胸口,虚弱的说道:“你若真对我好,就不该阻止我们。”
王德面色再暗,摇头惋惜道:“哎,看来你还是不愿跟我回去?”
柳丹儿扶着水影月,站起来说道:“我只是你手中货物,你挣钱工具。”说完跪了下来,哀求道:“我已为你挣了不少钱了,请老爷放过我们吧?”
水影月忙扶起她,道:“求他有什么用,若他能放过我们,能追我们这么多天吗?今天就算一起死在这里也是好的。”说着一手扶着柳丹儿,一手拔起宝剑,双眼紧紧的盯着王德。
柳丹儿点头说道:“好,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王德咬牙点头道:“好,好,我成全你们。”向其他人大声说道:“把这水影月千刀万剐。”说完右手一扬。
众人呼啸冲过,惊起不少鸟兽逃散。
水影月不知溅到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血水,也不知身边有多少敌人,只晓得要杀尽敌人,才能保护自己和柳丹儿。
心中奋起一股求生的本能和保护柳丹儿的信念,敌人进出的每招每式,竟都了然于胸,并且先之而发。
但闻的柳丹儿一声娇呼,水影月心头一痛,低头看了眼柳丹儿,却见她关切的望着自己肩头的新伤。原来是自己肩头刚给人砍了一刀,而引的柳丹儿失声而叫,不觉心头一宽,只要她没事,自己受点伤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丹儿是个美丽柔弱的女子,这些穷凶极恶的人也舍不得去伤害她,是以一直无事,只是紧紧的依靠在水影月怀中。
水影月杀红着眼,根本没考虑攻守法度,只是杀人毙敌,一时像疯掉一样,竟然没人能挡的住他。
忽感一股凌厉刚猛的劲风,压迫而来,水影月知道是王德亲自上阵,他使的是把长柄刀,势头雄猛,不敢硬架,长剑一划,带起两个敌人的鲜血,同时身体一沉,带着丹儿避开一旁。
王德见久战不下,已方失了好些人手,而水影月作困兽之斗,已是穷途末路了,是以此时加入战斗,一举将他击杀。
王德圃入战圈,而水影月已久战力衰,又有长柄刀这样的刚劲武器,一时让水影月节节而退。
柳丹儿看着周围仍然有如此众多的敌人,而水影月又被王德迫的无法招架,顿觉机会渺茫,只是徒劳而斗,轻启朱唇,在水影月耳边低声说道:“罢了,他们可以不让我们生,但分不开咱们的。”
水影月明白柳丹儿的意思,深深的望了眼怀中的情人,活着也够累人的,不如一起死了,也是件快乐的事,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水影月当即垂下长剑,也不闪躲王德当头而来的一刀。
柳丹儿打定主意,只待水影月一死,也要去撞向刀口。
长刀破风,水影月散垂的发髻被压迫的乱窜。
水影月柳丹儿依偎着,立在一起,这风过雨欺之地,这鲜血遍地荒山横尸之地,这凶神恶煞环视之地,也像天上人间,俩人相视而笑,何必这么累的活着,觉得总算可以一起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只要能在一起,生死还不是一样。
一道黑影划过,很快,没人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暴喝:“住手!”而来。
王德正得意的看着水影月束手待毙,得意的看着水影月即将被劈成两半,突然手中长刀一荡,竟然差点拿捏不住,失去准头,砍在水影月边上的空地上,同时便看到一把木棍掉在一边。
一条木棍竟然将自己集力而劈的一刀,打移了方向,需要巧劲也需要猛力。
所有人多瞧向木棍来的方向,原来是一名身穿斗笠蓑衣的老者,背着药囊,提着把灰暗的药锄,正急步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