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萧山的马身开始晃动起来,前蹄不停地在原地敲击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接着速度原来越快,敲击声也越发急促起来,他背上的鬃毛连着头发无风自动,高大魁梧的身躯在颤抖中渐渐地缩小,很快就恢复成常人模样,原本围在马身前那块不大的铠甲也顺势缠绕住他的下身。
收回魂术后的萧山块头并不大,但一块块紧绷如磐石搬的肌肉让人看上去很有压迫感,他紧咬牙关朝云清野走去,脚步与其说是沉稳,不如说是艰难,有如脚下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与他之前幻化成人马时的轻灵大相近庭。
虽然李规他们隐约感到了不对劲,但当萧山真的跪在云清野面前时,所有人都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鸡。
眼前的事情远超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有人用力地揉着眼睛,几乎都快把眼珠子压爆了,还有人吃力地转动着大脑,原本就不够用的脑子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在黑云军中以桀骜不驯著称的骁骑营统领竟然屈服了!并且是对着众所周知的窝囊废世子屈膝下跪了!
“罪将萧山向世子请罪,请世子责罚!”
萧山浑厚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发呆的武士们,他们这才慌慌张张地在萧山身后跪了下来,嘴里重复着萧山请求责罚的话,但却像一群喝醉的人,说的含糊不清。
云清野并没有接话,仍旧冷冷地盯着跪在地面上的萧山,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滑落下来,滴在萧山面前的石板上。
萧山这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鲜血,每一次战场厮杀汇集起来的血液轻易就可以灌满青青池,但眼前那一小滩鲜红却显得刺眼,每一滴血液滴在上头响起的声音似乎都能敲进的脑子。
萧山明白,他必须迅速为这件事做个了结,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位立在风中,看似单薄柔弱的世子,他没有在世子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得意,眼里透出的是一种冷漠和漠视,这样的眼神居然勾起了他许久未曾回忆起的自卑,也深深地刺痛了他。
“罪将未遵礼数,未行跪拜礼,请世子责罚,”萧山的嗓门恢复到原来的高昂,“跪便跪了,行的是从属之礼,但若要让萧某磕头,不如请世子摘了我的脑袋吧。
云清野一听这话,反倒是冲淡了不少怨怒,眼前的男子还有军人的骨气和倔强,单凭这就值得他尊重。
“萧将军,军人是国之栋梁,更是国家的良心。乱世御边,盛世安民,均是为保我大晋臣民不受欺压,世家与朝廷的争斗不是你这样的汉子应该卷进去的。”
萧山虎躯一震,原本愤怒的眼神一下涣散开来。
“我云清野只要还是世子的一天,便还是你的家主,你有主不尊,恃宠而骄,实乃不忠不孝之举。我代死去的武烈候云震侯爷责罚你,该是不该?你服是不服?”
云清野没有提父亲云中天,而是想到了死去的爷爷,那个古板守旧的老人,从来不懂朝廷争斗,一生谨守军人的正直和坦荡,父亲声誉滔天,但在这一点上确实拍马也难及爷爷。
“罪将认罚!”
“那我便以军规罚你,无视长官,且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按大晋军律,需责五十军杖!”
“好!李规,便由你来执军法!”
“啊?”
那李规还跪在地上,绞尽仅剩的一点脑汁,也想不透眼前发生的事情,再一听云清野的话,几乎一屁股瘫倒在地上。要他打萧山?就算再给他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啊!这云世子那是什么没脑子的傻瓜,分明是阴险了得的狠角色,他要真在此执了军法,回到军中还说不是死路一条?母亲大人说的果真不错,贵族世家,都不是东西!
“李规听令,执军法!”萧山大吼一声,吓得李规的瞳孔瞬间放大,条件反射地起了身,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此处无军杖,你就拿这个打吧。”萧山把手中的银枪丢在李规手中,只压得他小小的个子差点散架,萧山看他半天没有动静,又是一声大吼,“他奶奶的,再不动手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云清野再没有说什么,转身穿过跪成一片的黑甲武士,朝较武场外走去,在快要穿过结界的时候,他听到了银枪拍打在铠甲上沉闷的声音,却不见萧山有一丝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