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后,“文化大革命”的暴风骤雨席卷了全国各地。长沙一开始就是街头巷尾到处是大学生在辩论。各学校师生掀起写大字报的高潮,翻天覆地的大字报到处可见,毛泽东的“最高指示”不断地下达,很快工厂里的工人也行动起来了,接着农民也积极响应,各机关单位都起来了。造反派组织像雨后春笋迅速出现;特别是红卫兵像蜜蜂,像蜻蜓一群一群,到处送发传单搞串联。学校的学生无法上课,老师天天开会,写大字报,学生也写大字报臭骂老师,在学校也有批判我的两张大字报。后来,学生干脆停课“闹革命”,打、砸、抢、抄、拼全武行都上台。学校处于瘫痪状况,代课老师根本没有人理睬,更谈不上发工资。我被迫回到家里,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也投入到文化大革命的洪流之中。那些害过人,做个亏心事的基层干部慑于运动的威力,他们缩头缩脑的过日子,造反派的势力越来越大。两派之间的斗争相当激烈,针锋相对,各人都持有不同的观点和派别。
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为了表示革命,很多人连自己名字也改了。街道名称也换上“红卫”、“文革”之类的新名词。我随波逐流,把兄弟四人的名字分别改成“兴无”、“灭资”、“破旧”、“立新”之类。我的名字叫“美珍”,本来是外婆取的,取美丽而珍贵之意。可是我把自己所有的不公平遭遇,都归罪于自己的名字,认为“美珍”带有四旧的嫌疑,所以给我带来多年的不吉利,于是也改名为“日平”,希望过上有尊严、自由平等的日子。后来,当自己认识提高之后,感到改自己的名字,是荒谬的,是幼稚无知的表现。到了一九八二年,将一家兄弟姐妹的名字又通通改回来。
除了改名字,还闹出了改年龄的笑话。为了顺利入学,把年龄改小,为了多吃口粮,又将年龄改大,改来改去,连我母亲都不知自己儿女的出生年月了。哥哥将年龄改小三岁,到了六十岁还不准退休,单位说根据户口簿,你才57岁。我家户口本上,妹妹的年龄还大于哥哥。其实这都不能怪我们,是社会不公所逼成的。
那时的红卫兵是运动的急先锋,打、砸、抢、抄、抓都干,还美其名是“革命行动”。免费坐火车去各地游玩,还美其名叫“革命串连”。全国的火车都被红卫兵用上了,铁路运输业务基本上陷于瘫痪,各条铁路的客车均挤满了红卫兵,毛泽东还几次接见他们,“革命小将”已经够“威武”的了。
湖南是毛泽东的故乡,所以来长沙串联的红卫兵特别多,各级政府脚忙手乱。上级指示:红卫兵是革命的“接班人”,坐车、吃饭都不要钱,而且当地一定要负责妥善安排他们的生活。
办事处把我调到红卫兵接待站,任临时接待工作,24小时轮流值班,大部时间是我轮夜班,工作十分辛苦。每晚都有许多红卫兵从外地到达长沙,北京的、上海的、苗族、回族、土家族都有,要根据他们的不同风俗和习惯,做各种饭菜招待他们。
那时候,我年轻活泼,自己也很像个学生,每批红卫兵的到来,我都是热情接待,帮助他们解决困难,跟许多红卫兵交上了朋友,他们送我许许多多的毛主席像章,后来他们回到家里,还给我来信,赞扬我真是毛主席故乡的好青年,助人为乐的活雷锋,是他们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