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开始了野孩子的生活。每天都得去河边木排上撬树皮和拾菜叶。别人在河里洗菜时,丢掉的黄叶和老叶则成为我们全家的菜肴。捡回来的树皮,将它晒干,烧火烧饭。
那时候,我虽然只有九岁,已懂得为父母担忧了。
一天,我独自一人跑到火车南站,只见成群结队的板车,装着满满的煤炭,从煤栈里出来。路两边站了许多推板车的人,推板车是一种辅助劳动。搬运工人为了多拉多赚钱早收工就超载,遇到上坡路陡岭拉不动时,便临时请人在后面帮忙推,推一次给五分钱、一角钱不等。我也想赚这样的钱,也加入到这个队伍中间,等待车主雇我。站了一个多小时,那车主连眼角都不扫我一下。眼看着别人一个个被叫走了,我感到焦急,于是主动地上前去,要求车主雇自己。车主笑着说:“本来拉车就很累,再加上你伏在车上,我会更累,你年纪太小,脚又短,跟在车后跑都跑不赢呢,更不用说帮我推板车了,长大再来吧!”
在外面跑了一上午,什么收获也没有,我扫兴而归,肚子也饿了。母亲也不在家,走进厨房,冷火无烟,揭开锅盖一看什么也没有。我忍着饥饿,含着眼泪爬到门板上睡觉了。
母亲帮别人洗衣服,挣一点点钱去买米。粗茶淡饭经常都弄不到。
父亲再也不能挑大粪了,只好带着哥哥去火车南站推板车。这是个非常辛苦的工作,两手空空全凭劳动力挣钱。脸朝地,背朝天,全身斜倒,双手伏在板车上,用力推。汗水滚滚直流,回到家里,父亲经常说:“一身散了架似的。”哥哥小小年纪就卖这种苦力,实在是父母一件心痛的事。
父亲每次回来,腰围巾里装大米,有时是红薯。我家小菜饭勉强能维持下来。晚上全家很早就睡了,由于没有钱买煤油,所以家里没有灯盏。冬天,天黑较早,有时做饭还得借助月亮的光。
邻居铁吾哥大我两岁,也是个穷孩子,和我们住在一幢房子里,他还有一个哥哥,都没有上学,他父亲也是一个国民党军官,母亲原是上海小姐,因为同屋相邻,天天见面,后来便成为我母亲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