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悯人刚要带我回房,大叔突然叫住他.我和悯人同时回头,就见脸已经呈粉红色的光头大叔一手晃着酒杯,挑衅地眯着眼睛.
贤侄啊----声音拖的老长:他不陪我喝,你陪我喝----好不好啊......
走吧.悯人很不给面子,若无其事地拍拍我的肩,继续朝前走.
哎~~~你怎么走了?
他是不是喝多了?我回头问:不要紧吧?
常有的事儿.悯人一脸无所谓.
哦......真难想象这要是天天都这样,悯人他是怎么对付的.
我还在同情他时,悯人突然一手拉住我胳膊,一手按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往下摁:当心!
等我回神,我已经蹲在地上,我下意识地抬头,发现院子里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插着两根筷子.
放在我肩上的手慢慢离开,悯人站起来转过身.我随着他小心翼翼地站起向后看去,已经出现醉容的大叔站在廊上,握着酒瓶,阴险的笑容渐渐浮现,然后指着与他对峙的悯人胡说八道.
小子啊,你别不敢......我跟你说啊,不喝酒的,不是......爷......爷们儿......那叫......娘们儿!
楚天.悯人低低地开口.
嗯?
你先回去,到时就睡吧.他吩咐道.
啊?你不会是想......他的眼神干嘛那么认真?不就一个醉汉吗,和他较什么劲?
这家伙每回喝醉都是很难打发的,发起酒疯砸了佛像烧了庙都嫌不够刺激.
啊......刚刚是听谁说那光头曾经当过和尚来着?
所以......悯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今晚我是难逃此劫了.
喂!你嘀咕什么呢?来!陪你叔喝!喝!光头又喊起来.
我明白了,你别太勉强了.事情很不妙,先闪远点吧.
我又怯生生地看看树干上的筷子,趁两腿还没软前立刻开溜.
可怕的叔叔......
放下书看了看钟,十一点了,都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外面很安静,没听见有人喊救火救命的,不过
悯人还没回来倒是着实让我有点坐立不安,难道他还没搞定这难缠的大叔?
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推开房门悄悄走出去,我蹑手蹑脚地往餐厅移动.
灯果然还亮着,我刚走到门口,悯人正架着已醉成一滩泥的大叔跨出门槛.
哇!你搞定他了?我忙迎上去帮忙.
嗯.
用酒?我朝屋里看了看,桌子上堆满了空酒瓶.
嗯.
崇拜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酒量惊人的悯人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哼哼......
费力地把这胖子弄进他自己的卧室,再将他扔到床上,悯人叉着腰轻蔑地冷笑.
哼,跟我斗.
回房间的路上,我兴趣高涨地问悯人是怎么制服他的,而他的回答只是敷衍.
楚天?悯人回到房间后直接走到床边,呆呆地唤着我.
哎?我边脱衣服边应着.
明天是不是星期六?
是啊?有关系吗?
悯人干笑了两声,一头栽在床上,然后,立刻睡去.
......叫你不要勉强的嘛......
半夜,睡得正舒服的我感到身边有东西挡着不好翻身,便用手推了推.不过多久,还觉得地方不够宽敞,我意识到身边的障碍物个儿还挺大,于是手脚并用,直到那障碍物突然消失,我翻了个身舒服地摸着床的边缘.
一阵轻松感遍及全身,就这样,我一直舒服到天亮.
醒醒,小伙子.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大叔,有事吗?没事的话,那就请出去吧,让我再......
你踹他下去的?大叔指指地上.
我并不清楚他说什么,糊里糊涂地起身探出脑袋,惺忪地地头往地上看.看清楚后,我立刻打消了想要睡懒觉的念头.
那被子像瀑布一样从床上伸到床下,一端被已经有一条被子的我压在身下,另一端,则被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掉到地上,却还弓身睡得正香的悯人紧紧抱在胸前.
妈妈的叮咛并不是废话:我的睡相很不好......
大......大概吧......看这情形,好象是的......
大叔说,悯人每次喝了很多酒后都是这样,而且很难预测什么时候睡醒.
给他盖上被子后,我们轻轻关上门,向空旷的大殿走去.
大叔告诉我,这里原本的确是座小寺院,大殿里贡奉着一尊石佛,只因前来烧香的人实在很少,寥寥无几的和尚也被迫离开,从此这里无人问津.直到悯人来到这里,将石佛转移到小山顶上的小庙堂里,前来拜佛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悯人决定留下来,愿意跟随的人也一同留下,食富足的香火钱和经营小商品的收入度日.
聊着聊着,我们已经走进一个很大的公共餐厅.大叔带我找了个靠近窗的位子坐下.
好一个热闹的餐厅,我打量着四周,周围都是已经眼熟的怪人,或者说,是高人,应该就是大叔所说的愿意跟随悯人的人.
老道!大叔扯着嗓门朝里头喊.
来了!一个中老年男子的声音应声响起.
去!给我沏壶茶.大叔将随身携带的一只紫沙茶壶放到应声赶来的大伯手里.
哟,我没听错吧?那穿大褂的大伯接过壶,笑眯眯地说:您要的可是茶?
你耳朵不背吧?大叔睨着他.
不喝酒了?
我早上不喝酒.
昨晚一定喝了不少吧?大伯咧着嘴,弯下腰,脑袋凑到大叔面前:而且,不是一个人喝的吧?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大叔相当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龙井!
姜还是老的辣!那大伯对他竖了竖拇指,满脸笑意地走开了.
我的目光跟随着褂子大伯的背影,直到光头大叔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喜欢悯人吗?
啊,他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我回答.
悯人以前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朋友,更别说称兄道弟的了.大叔仔细看着我,露出近似于慈祥的笑.
其实交上悯人这个朋友,我也很意外.让他看地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我挺高兴的.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叔小声告诉我:我想,多半是你的关系.
是吗......
悯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这我也感觉到了,但我从来不敢说是因为我.他的喜怒哀乐渐渐明显,话,也慢慢多了.但我想,
这只是表面,他真正变化的,是内心吧.
来咯~~~上好的龙井,西湖......啊!褂子伯伯原本畅快的声音被一声清脆的破壶声止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和众人齐唰唰朝门射去的目光.